十五、由信可观人！
脑中回想着林寒白日间那饱含深意的眼神，李岳心中不由微微有些期待了起来，对于这么一位出自乡野之间、并非大家族教导而出的少年，他也想看看，到底有何种出彩之处！
眸光略闪，李岳抚平信笺上的皱褶，开始看了起来——
“李岳先生亲启：
贵小姐所患之症，小子听闻之后，反复思量，已有所明了。
此症虽然颇为罕见，也不易治疗，但对于小子而言，却不过手到擒来之举。
此番言语或许显得有些狂傲，但相信李岳先生之性格，想必不会像凡夫俗子一般，没了远见。
所谓有志不在年高。小子也在此斗胆，以此句自比一番。”
手捧信笺，看到此处，李岳不禁笑了起来，哪怕以他所见所闻，对于那名不过十四之龄的少年林寒，也不得不心生出淡淡的佩服。
年岁不大，却有如此智慧，委实少见！
要知道！
林寒可不是那些大家族培养出来的，他只是生于乡野，没有诸多导师、学者的训导，完全是自我成长！
林寒此子，按照李岳白日所见，以及前来求医时查探所闻，本来应是极为隐忍的性格，可偏偏，今夜一连串事情，却又体现了他‘该出手时便出手’这一果决手段。
传信、送信、以及这信中开篇的几句，在谨慎之余，都是完美展露出毫不拖泥带水，出手有序的一面。
知晓自家小姐病症严重，便下重药，开篇以狂傲之言相激，虽然看似过于轻狂，但实际上，越是表现得有自信，却越能体现出他对于治愈此症的信心。
无疑，林寒这一封信笺的前面几句话，便让李岳对他多了几分信任！
“果然，不愧是林紫衣的徒弟，小小年纪，心智却比之他师父更高一筹。”李岳心中带着些许欣赏，无论林寒师父林紫衣如何天资绝伦，但身为智慧型的管家，相对于一世狂傲的林紫衣，林寒这种面对不同环境，产生不同变化的性格更让李岳看重。
略一摇头，李岳抛去脑中所想，埋下头，继续开始看起信信笺——
“想必李岳先生前来求医之时，定会有所准备，将小子与师父二人这些年所作所为，关注一番。
往日，我也与师父有过在西峰城行医救人的经历，以贵城主之势力，查探起来，应当只是轻而易举。
如今我林氏师徒落魄至今，师父身死，小子却是身为仆从，可笑有之，可叹亦有之。
但，小子虽然落魄，却也不会肆意祈求于他人。
今日，小子对李岳先生毫无帮助，也无颜相求李岳先生出手相帮，更无脸相求李岳先生出手相救……
小子别无所求，唯愿以己之力，救之己身！”
李岳不由暗暗点了点头，林寒不仅将自己前来之时所做的一切猜的个七七八八，后面这般所言更是完全没有差错。
的确，所谓‘帮助’，也不过是交易的一种。
林寒并未对自身产生半点利益，而自己与他又无亲无故，自然不可能毫无根由的帮助他了。
当然，李岳也能够猜到，提出此般言语后，林寒下面应该就会提到两者互助之事了——
“关于贵小姐病症，小子暂且附上药方一副，可起缓解压制之效。
李岳先生既然在此等候一晚，接到信笺之时，又并未揭穿小子，那么想必先生对于小子是能够信任的。
如此，可按药方中所提，将药剂让贵小姐剂煎而食之。
若是服用此药剂七天之后，毫无效果。那么李岳先生便将林寒当做欺诈之徒，令高家随意处置都未尝不可。
而若是七天之后，立有见效，那么还请李岳先生相帮一把，差人在西峰城与落云镇交界处的‘别离亭’等候三月。
三月间，不要断服药剂，三月之内，林寒必定亲自前往西峰城替贵小姐根治此症。
当然，也请李岳先生勿要着急，治疗并非越早越好，此症过于繁复，若是小子直接治疗，反而不好。
不如以药剂调养几月，随后在根治此症，更为容易……”
果然，林寒在此便提出了互助之事，换个说法，便是两人交易之事，林寒以医术救李家小姐，而李家则必须在将来以势力庇护林寒。
“有趣，有趣。”
李岳轻笑出声，对于林寒的这般做法他并未产生什么不屑、暴怒等心思，与之相反，他反而觉得林寒此子更为真实直接。
在信笺中，虽然林寒并未言明，但李岳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逼迫于他，若是抱着以林寒亲人相逼之法，恐怕更会让他为之疯狂。
要知道，越是医术高超者，杀起人来，越是难以察觉。
若是林寒一怒之下，对自家小姐施药，甚至这种药，数年之后才会显出效果，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以李岳的为人，也不屑如此下作之法。
脑中思虑闪过，李岳面色不变，再次垂目，看起信笺最后几句——
“先生之到来，令小子自绝处中觅得一丝生机，千言万语难表其恩惠。
小子唯有以心中所念，感之恩之。
若是将来先生有所求，小子定会全力帮之。
当然，此番言语或许过于狂妄，以先生之能，要用上小子也是机会甚小。
但，不论如何，今日所言，都是小子一番心意。
万望先生见谅。
最后，也容小子道一声惭愧。
竟然以贵小姐之病症为自身寻得一丝机会，实在歉疚难言。
小子心有所愧，当在此立下一誓：
他日，若是无法根治贵小姐之症，必令小子无颜再向泉下之师！
……
心有所顾，念有所虑。
故此，言语之中，多少有所不妥，浊了先生慧眼，还请先生勿要见怪。
后辈小子，敬上。”
信笺到此便是戛然而止，看之似乎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感觉，然而李岳却并未作此想法，相反，此刻他却是愈加的欣赏林寒了！
这封信笺之中，根本不提李岳会不会在看信之后，心生后悔之事，这即说明了林寒对自己的言行以及医术有信心，又从另一个方面，让李岳为之安心。
自信者，亦可安稳他人心绪。
林寒就很好的表现出了这一点！
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林寒信后那几句歉疚之词、尊崇之意，不论是否虚假，都给了李岳一个很好的印象。
以狂傲之态为开篇，让李岳凭添几分信任，而结尾时，却是态度迥然不同，谦虚、有礼，体现出修养颇深的一面。
先扬而后抑，这便是林寒从信中体现出来的态度，也是让李岳极为赞赏的态度！
含笑着抚了抚下巴，李岳将信笺折叠好，收回怀中，暗自思量起来。
林寒这封信，无疑让李岳对他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
古人有云，字见其人。
林寒一封完整的信笺，笔墨何其之多？更是能成字里行间，看得他的性格与秉性。
但，不知为何，李岳心中总是有着些许迷惑，对于林寒此人，他所谓的了解，似乎只是浮于表面，根本猜不透他内心所想的感觉。
“以人度人果然是行不通的，林寒虽为林紫衣弟子，但性格、心计却是迥然不同，此子心胸到底如何，委实难测！”
皱眉思量片刻，李岳终是毫无所获，只能弃之不想，快速熄灯铺被，休息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