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华听得大吃一惊,一个箭步冲出破庙,看见几个兄弟正围着一具尸体看热闹:有一个自己的兄弟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提着刀正在那具衣衫不正的女尸身上擦去刀上的血迹。朱振华一眼便认出,这人正是牛二蛋。
朱振华看到眼前的一幕,脸色铁青,走上前去问道:“你在做什么?”
牛二蛋在擦拭刀上血迹兄弟一看朱振华来了,忙将手中的刀扔掉,将裤子系好,笑道:“没什么,玩玩。”
“玩玩?玩什么?玩女人?玩人命?”话音未落,朱振华猛得一脚踢在那牛二蛋的两腿之间。
牛二蛋痛苦的捂着裤裆,歪倒在地。朱振华脸色冷峻的看着牛二蛋,问道:“你没听到我进镇前和大家的约定吗?”
“听......听到了......”
“听到就好,拿下!”
兄弟们没想到朱振华会突然出手,都呆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没听见我的话吗?”朱振华这么一喝,才有两个兄弟出来,将牛二蛋摁在地上。
这时,史文斌走过来问道:“朱兄弟,这是怎么了?”
朱振华指着牛二蛋道:“**妇女,还将对方杀死,这是违反了我的军令,史兄弟,你说该怎么办?”
“该斩,不过二蛋兄弟也是苦兄弟,再者这婆娘也是个大户的小老婆......”
“不过什么?当斩则斩!”朱振华不待史文斌将话说完大声喝道:“古话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如果有法不遵,有令不行,婆婆妈妈,那我们还是太平军吗?再说,我不是不教而诛,进镇前已经已经三令五申过了,不能**妇女,他还敢明知故犯,史兄弟,你说他该杀不该杀?”
史文斌被朱振华的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问道:“朱兄弟,那你说怎么办?”
朱振华冷冷得道:“处决!”
牛二蛋一听朱振华要杀自己,忙求饶道:“朱大哥,饶我这一次吧,我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朱总制,就饶他这一回吧。”
谭绍光听了牛二蛋上次的诉苦后,便一直很同情二蛋,他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绍光,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朱振华坚定的道。
这时,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既有朱振华的兄弟,也有胆大的百姓,朱振华对史文斌道:“只因为朝廷腐败,欺压百姓,民不聊生,我们才跟着太平军造反灭妖,难道我们现在手中有了枪杆子,刀把子,就是为了和清妖一样欺压百姓,祸害百姓吗?”
围观的百姓听了朱振华的话,有微微的点头。只听朱振华继续道:“咱们过去也都是普通百姓,我们的要求不高,只是想能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穿,可是正是因为清廷不给我们,那怎么办,那我们就只有抢,抢谁?抢地主,抢土豪,抢为富不仁的人。”朱振华叹了口气:“我希望兄弟们不要祸害百姓,咱们不仅不能祸害百姓,而且如果有人敢祸害百姓,那就是我们的敌人!”说着,朱振华的目光转到了牛二蛋的身上,他拔出了林启荣送他的手枪,对着他道:“林检点当初送我这把枪,是告诉我,我们太平军再也不能自相残杀了,可是我没想到,这把枪在我手中射出的第一颗子弹还是打在了自己兄弟的身上,我很心痛!”
牛二蛋已经感觉到了,今天自己是死定了,他流着泪,倔强的眼神看着朱振华道:“我知道,今天我非死不可,可是你答应我的事我还没有做,你要替我做了!”牛二蛋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点的乞求腔调。
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韩守勋先也只是以为朱振华在作秀,但见双方的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他也知道朱振华这是玩真的了,他轻声对身后一个自己的兄弟道:“你去告诉兄弟,要弟兄们都安分些,不要胡来,这姓朱的不是好惹的。”
朱振华看着牛二蛋道:“说吧,我一定替你做了。”
“打进北京城,杀了狗皇帝,给我爹妈姐姐报仇!”
朱振华点了点头,道:“你背过去。”
“不!牛二蛋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像个男人——”说着牛二蛋站起来,双手一把抓住朱振华握枪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拉:“朱大哥,你记着答应我的事,你打不进北京我做鬼都不会原谅你!”
“嘭——”
牛二蛋直勾勾的看着朱振华,脸上露出微笑:“大哥,我先走了,别忘......”话还没说完,二蛋已经瘫软了下去。
朱振华一把将牛二蛋抱住,身子不住的微微颤抖。过了良久,朱振华将牛二蛋平放在地上,站起身来,双目中含泪水,两颊隐约看见泪痕,对史文斌道:“文斌,给二蛋兄弟买口棺材,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让二蛋兄弟休息。将缴获的粮食拿出两百石,给百姓们分了,再拿出五百两银子也分给百姓。”
“是不是多了些?”史文斌有些舍不得。
“刚才的话我不想重复。”朱振华现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也使史文斌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威严和胁迫力,朱振华在回破庙的时候又回头说了句:“让咱们的弟兄们也饱饱的吃上一顿。”
那女孩子跟在朱振华屁股后面也进了破庙。
晌午时分,一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背的老者牵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精瘦的半大孩子进了破庙,朱振华见了迎上去问道:“大爷,您老有什么事吗?”
老者没恭敬的问道:“长毛老爷,你们长毛太平军还要人吗?”
“要啊,当然要啊。”朱振华微微一笑。
“狗子,快给长毛老爷磕头。”那老者将身旁的半大孩子摁到地上。那孩子跪在地上连连给朱振华磕头。
“大爷,您老这是做什么?”朱振华忙将那孩子扶起来。
那老者依依不舍的轻抚着那孩子的头,道:“长毛老爷,老汉的儿子媳妇都饿死了,这是老汉唯一的孙子,如果老汉留这孩子继续待在这里,咱们高家的唯一一根独苗也得饿死,老汉看你是个为老百姓说话办事的人,于是就想将这孙子交给你,让他跟你一起去吧,就算被打死,那也是个饱死鬼,总......总比饿死好啊......”老者说道这里,声音哽咽,热泪盈眶。
朱振华看老者双目含泪,自己的鼻子也不免一酸:“大爷,您信得过我,我谢谢您,可是这娃是给您老养老送终的,我......”
“哎......别说了,狗子要是还留在这里,咱们爷孙俩还不知道谁给谁送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