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乡勇们有的提着酒壶,有的啃着烧鸡,哼着小曲,押着三十多名女子进入朱振华布的伏击圈的时候,朱振华大吼一声,一跃而起,首先冲进人群,一刀砍在一个乡勇的肩胛上,鲜血汩汩流出,那乡勇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倒在地上哇哇乱叫。
其他乡勇还没反应过来,陈玉成、谭绍光、李世贤、陈坤书、史文斌、梁青松紧随在朱振华身后冲杀出来,三十余命太平军奋力杀出,便是盼秋和吴长姑也各拿着一根树叉冲了出来,乱打一通。
这些乡勇,若论鱼肉乡里,欺压百姓,那自然是个顶个的棒,个顶个的强,但若论起在战场上厮杀,那便不行的紧,要么是一哄而散,要么是狼上狗不上。可是这次他们连溃散也没机会了,韩守勋的一百骑兵如狼入羊群,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有三十余名被砍倒在地,其他的想跑,恨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没一个能跑脱,只好跪地投降。
这场双方人数加起来不足两百人的厮杀结束了,朱振华命令史文斌和韩守勋清理战场。韩守勋将俘虏押于一旁,史文斌将解救女子松了绑暂先安置一边,史文斌问朱振华道:“朱兄弟这些娘们的怎么处理?”
“你说怎么处理好?”朱振华反问一句。
“不如......”史文斌想了想,试探的问道:“不如让兄弟们分了做老婆吧?”
朱振华瞪了一眼史文斌,斩钉截铁道:“不行!”
“朱兄弟,你也要体谅一下兄弟们嘛,当初在武昌的时候你答应过大家伙说参加的太平军就有女人,可是没成想那姓杨的(指东王杨秀清)一道军令,咱们天国的男人都成了和尚,女人都成了尼姑,咱们现在不在天国了,难道你还要遵守那个姓杨的将令吗?”
“文斌,我不是遵守东王的将令,而是我们现在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自己的性命还不能保证,让兄弟们找老婆做什么?那不是累赘吗?再则,一旦兄弟们都进了温柔乡,就不会再有和对手作战的心思,那我们也就只有死路一条。”朱振华看着史文斌,一字一句的道:“我们首先要活命!知道吗?活命!”
史文斌低着头想了想,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些女子?”
朱振华思量良久道:“你取些银两,分给这些女子,叫她们还乡。切记,我兄弟中如有人胆敢调戏这些女子,格杀勿论!这就是雁过留痕,人过留名!”
朱振华又让兄弟们在死尸和俘虏身上搜了搜。没成想竟然搜出了好几百两银子和许多女人得首饰。朱振华没想到能搜出这么多钱,但再以细想,也不奇怪,这么多乡勇有时比土匪还坏,劫掠百姓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更坏的还杀良冒功。
史文斌照朱振华吩咐,取出一些银两分给众女子,三十多名女子中有二十多人领了银谢过,回家去了。李松亭一看,还有十几名女子,死也不愿回家,愿意跟着太平军。这却真叫史文斌作难,不知如何是好。
史文斌又去问朱振华,朱振华口气温和的问其中一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到道:“回禀大王,贱名刘有男。”
朱振华微微一笑:“叫刘有男?这个名字到怪了,不象是个姑娘的名字。多大了?”
刘有男回答道:“十八。”
朱振华问道:“家中还有什么人?”
刘有男双眼一红,道:“家中没人了。爹娘给人家种地,去年都饿死了;有个兄弟去年出外逃荒,一去没有回头,听人说也饿死了。”刚说完,两行热泪涌出,竭力忍着,不敢在朱振华面前痛哭出声。
朱振华听了,没有做声,这乱世年景,全家死绝的到处都有,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论斤两卖。想到这里,她不禁看了一眼身旁已经哭成泪人的盼秋,她不就是被她舅舅一袋谷子的价钱卖给了别人吗?
朱振华又问了数名女子,身世也都相似,其中有的女子有的已有婆家,不过丈夫却是五六岁的孩子。更有的女子婆家,公公还是些扒灰的下贱货,那些女子不从,便遭百般欺辱,实在没了活路,便跑了出来,不想刚跑出来就给乡勇抓了。
朱振华对史文斌道:“将这些不愿走的女子都留下,就让她们跟着我们一起。”朱振华说到这里顿了顿,忽然加重语气,目露寒光接着道:“记住,如有人敢调戏她们,你不杀他们,我就砍了你的脑壳。”
史文斌领命,又问道:“这些乡勇如何处理?”
“他们的头头还活着吗?”
“活着。”
“好,把他带来,我有话问他。”
不一会儿,史文斌押着乡勇头目来到朱振华面前。朱振华瞪了那乡勇头目一眼,问道:“你们是那里的乡勇?”
乡勇头目是个大胡子,他战栗的低着头回答道:“回禀大王,我......我等都是阎罗寨的。”
“阎罗寨?在那里?”
“从这里往南八里。”
“为什么叫阎罗寨?”
“寨子里有两个寨主,一个叫阎铭坤,一个叫罗邵同,都是有名望的乡绅,怕......怕被杆子劫掠,便聚在一起结寨自守。”
朱振华问道:“寨子里有多少乡勇?”
“这......这个小人......小人就不知道......”
“绍光,把他拉下砍了!”朱振华说罢扭头便走。
“大......大王饶命......饶命!”乡勇头目一见要杀自己,杀猪般的叫道:“小人说,小人说,都说......"
朱振华站住脚,缓缓的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直盯着那乡勇头目,没有说话。
乡勇头目战战兢兢的道:“乡勇有五百多人,半月前,来了个把总,带来了一百多名官军,我们抓的这些女子便是准备献于这位把总老爷的。”
朱振华一听说附近有清军,心中难免一惊:“这里竟然有清军,那可万万不能使这些乡勇走脱一个。”
这时陈玉成过来,在朱振华耳旁轻轻说了几句话,朱振华道:“你把他带过去,我马上就来。”
在一旁的史文斌问道:“有什么事?”
“有个乡勇说有机密事要告诉我们,我让玉成把领到前面去等我,史兄弟,你去把守勋也叫着,和我一起去听听,看看他有什么机密告诉我们。”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忽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朱振华和史文斌、韩守勋并肩来到一个土坡侧面,陈玉成正和两名太平军战士一左一右的看着一个乡勇。
那乡勇约莫二十出头,身材瘦长,脸上有点点麻子。朱振华问那乡勇道:“你有什么机密要告诉我们?”
“请......请问你们真是长......不,真是太平军吗?”那乡勇有些紧张。
朱振华斩钉截铁的答道:“对,我们就是太平军。”
突然,那乡勇一下子跪在朱振华面前,痛哭流涕磕头道:“太平军老爷,给小人做主啊!”
突然的变故让朱振华等四人呆在当场,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