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华笑道:“大当家的,你是个实在人,我在真人面前也不说假话,我和我的弟兄不是路过,也不是小住,更不是入伙。”
“哦,”穆天奎听了朱振华的话微微有些惊讶:“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和大当家的联手,联手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联手?和我联手?朱总制,你虽然是个官,可是你手下只有这一百多人,有的还有伤,且人无粮,马无料,和我联手,凭什么?”
“朋友的朋友是可靠的朋友,敌人的敌人则是更可靠的朋友。我想和我大当家的走的是一条路,你我的敌人是一致的......”
“慢,”穆天奎截断朱振华的话:“你说我和你的敌人是一致的,我老穆可不和官府为敌,最多也就是个劫富济贫,我可从来没打过朝廷的主意。”
穆天奎还不知道穆三妹将自己的底已经都告诉了朱振华,朱振华当然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却也不说破,只是不疾不徐的道:“大当家的,你说你打富济贫,我想问问你,那些富人是怎么富的?他们那家和朝廷没有千丝万缕的瓜葛?没有朝廷在后面给他们撑腰,他们能暴富得起来吗?远得不说,就说这个阎罗寨,那可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银子买火枪,就是不拿些粮食出来救济一些穷人,在来井冈山的路上我可是亲眼看见人是怎么吃人的了。他们如果每一文钱都来路正当,清清白白,他们何必招募乡勇,购买火枪呢?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如今清廷的人马都在长江两岸和我太平军作战,腾不出手来,没时间理会井冈山,如果哪天太平军被消灭了,大当家的,你劫了他们的粮食和火枪,你觉得阎罗寨会放得过你吗?”
穆天奎早就不甘心做个小小的山大王,朱振华的话其实他早就考虑了无数遍了,只是他不愿意轻易在一个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心迹,再者他已经吃了一次太平军的亏了,不得不多留个心眼。这时又听朱振华接着道:“大当家的,摆在我和你的面前只有一条出路,就是咱们联起手来和官家对着干,干到底。我的力量虽然不强,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这次上你这井冈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收拢各路反清义军,医治我这些受伤了的兄弟,顺便歇一歇脚,松一口气,休息休息。请大当家的放心,你不是王伦,我朱某也绝不做晁盖,我们是两个一起走夜路的人,只有相帮相扶,才能见到黎明的曙光,才有机会看见明天升起的太阳,不然迟早都会被路边突然窜出来的野鬼拖到河里淹死。”朱振华看着穆天奎道:“大当家的,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穆三妹听了朱振华的话,看着自己的哥哥道:“哥,我觉得朱大哥的话有道理。”
穆天奎又给自己斟了碗酒,这次他没有一饮而尽,而是轻呷了一口,沉思片刻道:“朱总制说联手,怎么个联手,怎么个章程,是我穆天奎听你朱总制的,还是你朱总制听我穆天奎的?打下了山寨,东西钱财怎么分?”
穆天奎对土地没有半分兴趣,他听了朱振华的分配钱财的话,心中有些不信道:“真的?”
陈玉成觉得朱振华的话是不是说过头了,一个劲的使眼色,朱振华却根本就没看见。
穆三妹道:“哥哥,朱总制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是咱们也不能厚颜真的都拿走,我看不如一边一半怎么样?”
“小妹,我说了,怎么分都由大当家的说了算。”
“好!”穆天奎一拍桌子,端起酒碗道:“我穆奎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取的钱财粮食,咱们五五分账,其他的朱红王说了算。”说罢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也干了这碗。”朱振华也将碗中的酒饮尽道:“只是今后大当家的别朱红王朱红王的叫,咱们今后是兄弟,大当家的就叫一声朱兄弟吧。”
黎明时候,井冈山一带已经醒来。处处炊烟缭绕,鸡声互应。离茅坪不远的一个山坳里,陈玉成在橙红色和玫瑰色交相辉映的霞光中挥动着指挥进止的旗帜训练着部队,时不时还传出一阵阵气势雄壮的齐声呼喊:“杀!杀!杀!”
在这片山坳的东边有一座小山头,山头上有一片密密的树林,一道很长的晓雾将这边树林拦腰束住,使树林的溶溶白雾与隐藏在这片树林中的几名骑兵混在一起,让人不易分辨。
这几名骑兵为首的一个便是井冈山的山大王穆天奎麾下的一名亲信赵大毛。
“咦,怎么没见那个姓朱的总制呢?”赵大毛摸着下巴嘀咕着,转身对身后的一个喽啰道:“你回去禀告大当家的,就说在操练的人里面没见太平军的那个姓朱的头头。”
一大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穆三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女儿装,留着一条粗长的马尾辫,便来到了朱振华人马驻扎的龙江书院。
龙江书院,建成于清道光庚子年(公元1840年)。是由宁冈、酃县、茶陵三县的客籍绅民捐款集资修建的,当年也是三县客籍人的最高学府。整座书院,分中、前、后三进,面积两千余平方米,大小合计一百多间。
昨天酒席散后,穆三妹便约朱振华说明天一早要带朱振华去井冈山各处游玩一番,也好给他说说井冈山的险要与特点,因为现在有了暂时的安身之处,朱振华的心情也没以前那么紧张,又喝了几杯酒,便欣然答应了穆三妹的邀请。可是第二天早上朱振华一觉醒来却忘记了。穆三妹来约他的时候他已经和陈玉成一道出发,带着人马操练去了。
穆三妹走到朱振华的房门口的时候,正巧盼秋给朱振华收拾了房间床铺后从房内出来,准备去给朱振华早饭,然后将早饭送去操练的地方。她从房中出来,猛然间看见了穆三妹,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柳眉一竖,拦住穆三妹道:“你来做什么?”
穆三妹看了一眼盼秋,也不理会她,径直要往朱振华住的房间闯。“嗨,你......你个大姑娘怎么就敢往朱大哥的房里闯......也不害臊吗?”盼秋情急,冲着穆三妹叫道。
穆三妹走到房门口,听了盼秋的话,回头看了眼盼秋,凤目一瞪:“本姑娘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得着吗?”说罢径直进了朱振华的房间,进去一看朱振华不在,转身出来,问盼秋道:“我的朱大哥呢?”
“你的朱大哥?也不害臊?”说着盼秋做了个羞羞脸的鬼脸。
穆三妹瞟了一眼盼秋,没有理她,问了在这里和盼秋一起打扫院子的高满仓才知道朱振华去操练人马去了。二话没说,穆三妹转身往朱振华的操练场去了。在操练场上,穆三妹找到了朱振华,硬是生拉死拽的要给朱振华当向导,领着朱振华去参观井冈山。
朱振华没有办法,苦笑一声:“还有这样的导游。”
故而当穆天奎的亲信来窥探的时候,朱振华已经和穆三妹走了,所以他们向穆天奎报告没有看见朱振华。
穆三妹首先带着朱振华来了井冈山五大哨口之一的桐木岭哨口。哨口位于井冈山东面,距茨坪八里路程,海拔八百六十六米。
桐木岭哨口是因为满山遍岭桐树成林而得名。朱振华和穆三妹来到桐木岭哨口的下方,往山上看去,因为山上山下对高相差很大,使整个哨口显得高耸兀立,巍峨挺拔,有“鹤立鸡群”之势。一条石板小道盘旋在深谷悬崖上,是井冈山通往永新的要道。
初春时节,井冈山的景色分外美丽。离石板小道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在石板小道旁奔流,冲着溪中大石,溅出银色浪花,又翻过大石倾泻而下,发出小瀑布那样澎湃之声。溪前溪后,高山重叠,林木茂盛,处处苍翠。不断有鸟声从树林中间传来,只觉宛转悦耳,却看不见在何树枝上。他们的对面是一处小小的临水悬崖,布满层层苔藓,老的深暗,新的鲜绿,苔藓剥落处又露出赭色石面。悬崖上边被年久的藤萝盘绕,好似一堆乱发,而在藤萝丛中伸出一根什么灌木斜枝,上边有若干片尚未转成绿色的嫩红叶芽,生意盎然。另外,在悬崖左边有一丛金黄耀眼的迎春花倒垂下来,倒映在流动的清水里边。几条细长的鱼儿在花影动荡的苍崖根游来游去。
穆三妹走在那盘旋的石板道上,一脸骄傲的道:“如果官兵想从永新来打咱们,嘿嘿,我们只要放三五十人在这里,就算官兵来三五百人也别想上山。”
这个当然不用穆三妹介绍,朱振华过去听红军打仗的故事听得多了,影视剧就看得更多,他还记得有这样的一个故事:一九二八年一月,湘赣两省的国民军对井冈山发动第三次“会剿”时,红五军第八、九两个大队,四五百人,据守桐木岭哨口,打退敌人三个团的进攻,使哨口一直在红军的守卫之下。所以后来就有了这么一首歌谣:高山峻岭紧相连,桐木岭头尖又尖,红军哨口守山顶,好比铁寨牢又坚。关北上来桐木坳,坳上哨口做得好,临高二千六百步,打得白匪无处逃。
五大哨口的险要朱振华在书上已经看得很多了,他想要知道的是还有没有什么小路可以上下山,朱振华问穆三妹道:“妹子,这五大哨口的险要,我是早有耳闻,官军如果来攻,咱们当然不用怕他们,只是上下山只有这五条路吗?还有什么小路可以上下山吗?”
穆三妹回到朱振华身旁道:“小路当然有啊,可是如果你不在井冈山住上个三年五载,就算我带你走一回,下回来了你就找不到路了。”
“妹子,你看过《三国演义》这书吗?”
“我不识字,没看过,但我经常听我哥哥说过,什么一典二吕三马超,难道关老爷还打不过马超吗?我不信。”穆三妹一脸娇憨的摇了摇头,抿着嘴问道:“关老爷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是个忠义千秋的人物,怎么前头的一二三名里面就没有呢?”
“哈哈,”朱振华听了穆三妹的话笑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说啊,我突然想起了三国上的一个故事。”
“三国故事?什么三国故事?我最喜欢听三国的故事了,大哥快说。”
“邓艾阴平渡险的故事。”朱振华若有所思的道:“三国的时候魏国大将邓艾发兵灭蜀,在正面他攻不破剑阁,眼看着就要弹尽粮绝,不得不撤兵了,于是他就兵行险招,自己率领小部队偷渡摩天岭,一下子插到了蜀汉的京城CD,CD没有兵马防备,蜀汉就这样灭亡了。”
穆三妹恍然大悟:“你是说官军有可能会从小路偷袭咱们井冈山?”
朱振华微微一笑:“也不全是,如果真有这样的小路,那咱们有时候也可以出其不意,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啊......”
朱振华说的认真,他没注意到穆三妹正痴痴的看着他,忽然听见穆三妹问道:“大哥,你好像还没成亲吧?”
“什么?”朱振华被穆三妹这突然的问话给问得丈二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还没醒过神来,只见一个大汉沿着山路从山上下来,向穆三妹行礼,道:“二当家的,大当家的请你和朱总制去龙江书院商议事情。”
穆三妹这个时候收起小女儿态,一脸严肃的道:“知道了,先去吧,我和朱总制马上就来。”
那汉子走后,穆三妹转头正准备喊朱振华一起走,猛然间看见朱振华正看着自己,脸一下子红彤彤的问道:“看着我做什么?”
朱振华也觉得有些失礼,微微一笑道:“看一位女中豪杰在指点江山!”
朱振华这样一说,穆三妹更不好意思了,她不再看朱振华,只是轻轻的道:“走,去龙江书院见我哥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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