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朱振华还没有起床,只听得驿馆房间外有人喊道:“小卑职恭请总制大人晨安。”
朱振华忙穿戴整齐,看房门一看,只见门口整整齐齐的站着三个小伙子,一色的约莫十八九岁二十岁的样子,头上都戴着黄绸风帽,胸前都绣着“太平圣童”四个大字。
其中一个中等身材的小伙子向朱振华拱手行礼道:“小卑职谭绍光,奉天王圣旨与李世贤、陈坤书两位兄弟一起来充作总制大人的牌刀手,护卫大人周全。”
朱振华傻眼了,眼前这三人朱振华在历史书上都看见过,而且这三个人个个都是太平天国后期的实力派人物:谭绍光,一八五一年一月参加金田起义。一八五八年参加摧毁江北大营。一八六零年在击破江南大营和攻克苏州等地时建有战功。一八六二年封“慕王”,领军围攻上海;李世贤,忠王李秀成堂弟,后来封“侍王”。在天京失陷后继续领导部份太平军反清;最不闻名的陈坤书后来也封了个“护王”,手握重兵,坐镇一方。
“我的个娘,他们给我做警卫员?如果洪秀全要不是不认识他们,无意调给了我,那么就是有心先给我下个绊子,我可得防着点。”朱振华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问道:“你们怎么还只是太平圣童啊?”太平圣童也就相当于今天的少先队员和共青团员。
另一个年青人道道:“总制大人,小卑职名叫李世贤,小卑职们原本今天要调到翼王殿下麾下去和淸妖作战的,早上临走的时候,北王突然来了咱们圣童的军营,说是天王要从咱们圣童中选三个人来听的吩咐,北王就选中了咱们。”李世贤个子不高,但身材挺拔笔直,肩膀宽阔,长相俊伟,眉毛特别粗浓,鼻梁略作鹰勾,配以细长但精光闪闪的眼神,使人感到他绝不好惹。
“哦,原来你们不是洪秀全派来给老子下绊子的啊。”朱振华放下心来了,但想起他们刚才提到的“北王”,心中又是一紧。太平天国的北王名叫韦昌辉,也是个太平天国历史上一个一等一厉害的角色,他利用洪秀全和杨秀清的矛盾,纵横捭阖,先杀了杨秀清,后又几乎杀了洪秀全坐上了天王的宝座:“难道韦昌辉搅进来了,不,他一定搅进来了,我怎么把他忘了,看来我得加倍小心。”
这时只听另一个右眼微斜年青人问道:“总制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军营?”
“那你就是陈坤书啰。”
“小卑职正是陈坤书,可是因为小卑职有只眼睛有点残疾,大伙儿给我起了个诨名,叫陈斜眼。”
朱振华哈哈一笑:“走吧,现在咱们一起去军营看看。”
石达开留下的人马驻扎在天京城的南大门雨花台。当他营门外看了这支部队后,他立刻就明白了石达开为什么如此爽快的留下了五百人。原来这是一支在西征的路上刚刚组建起来的部队,因为西征路上太平军的人马扩展太快,而且多是饥民,粮食军饷十分的困难,所以这支队伍是一支半饥饿的、衣衫褴褛的、兵器马匹严重不足的部队。士兵们简直像一群乞丐,石达开留给这支部队的微乎其微的军需物资很快就被士兵们肆无忌惮偷盗一空。五百人的部队没有军饷,没有军粮,没有饲料,没有鞋袜,没有军装,没有营帐,没有扎营家具,没有运输工具,甚至有的士兵连辫子都还没有来得及剪。
朱振华和谭绍光、李世贤和陈坤书在混乱不堪的军营门前,望着混乱不堪的场面,乱走乱窜的太平军战士,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坤书是个大炮,他首先叫道:“妈的个巴子,这是什么军队啊?这......这简直就是一群乞丐啊!”
他们的出现引起了四处乱窜的太平军士兵的注意,一个辫子盘在脖子上,身材高大,足足高出常人一头的汉子,一手提着一坛子酒,一手拿着个烧鸡,喝得醉醺醺,摇摇晃晃的走到朱振华面前,他看见朱振华站在其他三个人的前面,看出他就是个头。那汉子双眼朦胧的看着朱振华,“呃——”打了个酒嗝后嚷道:“你......你是谁啊?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里是太平军的军营,你们敢在这里乱窜,妈的,不想活了!”因为这汉子叫嚷的声音十分的洪亮,引得人们纷纷过来看热闹:
“看啦看啦,要打架了......”
“咦,这些人是谁啊......”
“打呀!哈哈,快打呀!”
......
那汉子一把抓朱振华的衣领的同时,谭绍光喝道:“你要干什么!”李世贤和陈坤书一个健步冲上来便要按倒那汉子。朱振华轻轻的将手一扬,止住李陈二人。因为那汉子的嘴巴十分的靠近朱振华,一股股酒臭味熏得朱振华微微的皱眉,问那汉子道:“你是谁啊?”
“呃——老......老子是翼王殿下亲封的旅帅......”
“哦,你是旅帅?”朱振华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又一听这人是个旅帅,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杀机。
“他......他妈的,老......老子不是你是啊!”那汉子又将酒坛放到嘴边,“咕嘟”“咕嘟”的又饮了一口。
“你知道太平军中饮酒是什么罪吗?”此时朱振华等人已经被四处过来的太平军围了起来,人山人海。
那汉子一听这话,他将手上的鸡骨头一扔,将朱振华又拉近了些,用那油腻的手在朱振华的头顶和自己的眼睛处笔画了一阵,仿佛是在告诉朱振华:老子高出你半个头,你还敢治老子的罪?那汉子比画了一阵后,又喝了口酒道:“就......就你还......想治老子的罪,老子看你是活腻味了!”说罢,他将手中的酒坛咣铛一声,砸到地上,举起拳头便要打朱振华。亏的谭绍光眼疾手快,一把扭住那汉子的手,李世贤和陈坤书齐上,将那汉子按倒在地上。
朱振华双眼透着一股寒光,他看着那汉子道:“太平军是不允许擅自喝酒的,擅自喝酒就是死罪,既然你触犯了军法,我就要严惩不贷,就要杀你的头!”
那汉子被人按倒,又听了个“杀”字后,酒仿佛醒了一半,叫道:“放开老子,你凭什么治老子罪!”
朱振华微微一笑,对李世贤和陈坤书道:“让他起来!”
李世贤和陈坤书虽然让那汉子从地上起来,但他们还是一人扭着他的一只膀子。
朱振华走近那汉子,他扬起手在自己的头上比画了比画,微微一笑道:“我叫朱振华!”
“你......你是朱振华朱总制!”那汉子一听到“朱振华”三个,彻底的醒酒了。因为他昨天就已经听说要给他们调一个名叫朱振华的总制来统帅他们这支人马。
“你的确高出我半个头,”朱振华在原地转了个圈:“但是我告诉你,你如果因为这个而藐视军法,藐视军纪,藐视我朱振华!那我就砍下你的脑袋,消除你我们之间在身材上的差别!拖到军营门口,砍了!”
李世贤和陈坤书一听这话傻了,他们本以为朱振华只是吓唬吓唬这个汉子,没想到朱振华第一天上任竟然会来真的。他们两人只是傻傻的押着那汉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听见本总制的军令吗?”
谭绍光想朱振华是不是想在军中立威而做的戏,他走上前一步道:“大人,你今天第一天上任,小卑职看是不是......”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绍光,如果我朱振华婆婆妈妈,怎么能够统帅这虎狼之师!”朱振华喝道:“李世贤陈坤书,你们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把他拖到营门口给砍了!”
那汉子一听真的要杀自己,杀猪般的价天喊道:“总制大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命啊!”
朱振华见李世贤陈坤书仍是不动,怒道:“你们也想抗命吗!”
此话一出,李世贤知道已无回旋的余地,他向陈坤书使了个眼色,两人硬拖死拽的把那汉子往营门口拖。
“饶命......饶命......饶命......”
“刀下留人!”正要看到问斩时,忽然听得一人高声喊道。
众人望去,只见一人,中等身材,头戴风帽,身穿龙袍,满面微笑,身后跟着四五十名牌刀手走了过来。
谭绍光、李世贤和陈坤书见了那人,急忙一起下跪道:“小卑职拜见北王六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