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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夺心 (2)

万念俱灰间,一声响亮的箫音猛地从头顶传来。一白衣人飞身而下,手中玉箫一卷,逼退了老虎,袍袖翻飞,挡在了轩辕丰仪的身前

老虎见了此人,好似见了洪水猛兽,片刻也不敢停留,将身一扭,没入了密林中。

轩辕丰仪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大叫:“大侠,仙人,救命、救命!”

白衣人回过头来,却是一个容颜俊美的男子。一双眸子明亮如星,在暗夜中仍然闪烁着夺目的光辉。剑眉红唇,姿容蹁跹,只是完美的五官中隐隐有着无穷冷意,虽有着绝世之姿,却让人猜不出他的真实年纪。白净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让人见了,顿觉一股寒意往心里逼。

轩辕丰仪见了这张脸,也是微微愣了一下。待看到那人已经回过头,似乎将要离去,才募地想到自己深陷绝境,忙爬到白衣人的脚边,大叫:“大侠,仙人,请救在下一命,大恩大德,轩辕丰仪今生今世,绝不敢忘。”

“是吗?”白衣男子的唇边勾勒出了一个玩味的笑意:“人心难测。我今日救你,焉知你他日不会恩将仇报。”

“我轩辕丰仪堂堂一条汉子,绝不会做出那等忘恩负义之事。”

白衣男子听了,却是哈哈一笑,缓缓点了点头。只见他手一挥,攀上了崖边的一株青藤,左手拧起了轩辕丰仪的衣领,轻轻一推,两人已在万丈峭壁之间翻飞落下。

轩辕丰仪忍不住哇哇大叫。谁知白衣男子在峭壁手攀青藤,提着轩辕丰仪的衣领,好似拎着一只小鸡,将他又往上抛了抛,如此几番之后,百丈峭壁飞驰而过。轩辕丰仪只觉脚下一顿,稳稳落在了一块柔软的草甸上。

男子手一松,轩辕丰仪便在地上跌了个狗啃泥。白衣男子也不去扶他,扔了几颗野果在他手边,转身自去了。轩辕丰仪死而复生,如何肯放男子离去,赶忙将野果囫囵吞进了肚子,挣扎着起身,一瘸一拐地追在了身后。

原来他二人竟是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山谷。一条清澈的小溪穿山而过,满山的枫叶把溪水也染成了红彤彤一片,左右两侧俱是万丈峭壁,山谷里唯有一间小小的茅屋掩映在溪边的柳树下。轩辕丰仪见白衣男子径直推开门扉,走进了茅屋,忙在身后跟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原来恩人就是三世天尊,丰仪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恩人救小人一命。”

“你中了寒水掌?”白衣男子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转身坐在了茅屋中一张硕大的石床上。

“天尊果然慧眼。”轩辕丰仪俯低身子回道:“丰仪受人提点,得知天尊在此仙山修行,方才来到宝山寻医问药。若不是天尊刚才出手相救,小人早做了虎口之食,天尊大恩大德,轩辕丰仪没齿不忘。还望天尊巧施仙法,救治则个。”

“你与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相救。”白衣男子嘴角似笑非笑,只是脸上仍旧一丝表情也无。

轩辕丰仪一时语塞。男子信手拿起一本放在枕边的《道德经》,默默看了起来。轩辕丰仪心中大急,跪行几步,抱着天尊的大腿苦苦哀求道:“天尊,天尊刚才已经救了小人一命,何不好事做到底,轩辕丰仪…”

“适才我不过是路过隔绝峰,见到刹虎又在作恶而已。”白衣男子微微一叹“我一心要将它收服,不过是误打误撞才救下了你,你不用谢我,也不用求我,还是即刻出谷去吧。”

“天尊。”轩辕丰仪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天尊仙风道骨,菩萨一般的人,怎能见死不救?”他低头一想,忙忙补充了一句:“天尊的规矩,在下也听说过了。只要天尊肯出手,本门的轩辕刀法自当奉上。”

“轩辕刀抵不过寒水掌。这种刀法要来何用?”

“天尊,”轩辕丰仪听了此言,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本页面发黄的小册子,颤抖着举到了自己的头顶:“轩辕刀乃是我门镇山之宝,还望天尊切莫嫌弃,救我一命。”

白衣男子似乎内心倒有十分不肯,低头想了许久,方才就着他的手里,翻了翻那本刀谱,微微点了点头:“也罢,这本刀谱我虽然看不上,不过念你心诚,我破一次例吧。”

轩辕丰仪大喜过望,赶紧重新跪倒在地,重重叩了个头:“多谢天尊。”

白衣男子微微颌首,手一挥,搭上了他的脉搏。仔细诊了诊,方才说道:“既如此,当日你如何受的伤,一五一十地说来给我听听。”

轩辕丰仪忙竹筒倒豆子,将自己如何与牟中海交手,毫无遗漏说了一遍。又怕自己说的不清不楚,耽误了天尊治病,就在那茅屋中,将当日比武经过重新演练了一番。

白衣男子见他终于说完了,低头又想了半天,点头道:“罢了,我已经知道如何救你。你且在我这里先休息一会儿,我自去山中为你找药。”

轩辕丰仪心中一宽,差点立刻晕倒在石床上。醒来时,见床边煨着一个小小的药罐,药香缭绕。轩辕丰仪见身上的大小伤口已经全被处置妥当,喜出望外,微一运力,便发现寒水掌的内力果然已在自己体内消失无踪。

轩辕丰仪赶紧跃下床,推开屋门一看,那白衣男子正坐在溪边,手握着一根鱼竿,正在钓鱼。

轩辕丰仪下意思探手入怀,见刀谱仍然放在怀里好好的,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对着白衣男子抱拳笑道:“多谢天尊救命之恩。”

白衣男子冷冷一笑,也不说话。轩辕丰仪见他似乎看破了自己的举止,眉宇间不免有些羞愧:“在下既蒙天尊相救,日后定当报答。只是青龙帮不知道从哪里收到风声,正带人围攻轩辕山,还望天尊放在下出谷。救命之恩,等在下击退了青龙帮,定会让人奉上千金酬谢。“

白衣男子眼望着清涧,冷道:“我住在这谷中,要那些金银何用?”

轩辕丰仪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三十岁做了一帮之主,四十岁便已威震祁连山,前日生死悬于一线,见天尊如见神明,如今伤势已愈,便受不了旁人的冷言冷语,猛地提高音量说道:“既如此,在下告辞了。日后天尊若有差遣,丰仪再效力吧。”

白衣男子右手往溪谷的尽头一指,笑道:“来虽不易,去时无妨。前面便是出谷之路了。”

轩辕丰仪见天尊居然二话不说放自己出谷,也有些诧异。他本是绿林中人,心思倒也爽快。想到白衣男子毕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略有些过意不去。深深鞠了一躬,方才就着溪水洗了把脸,自出谷去了。

一路行来,只见红叶翻飞,落英遍地,任轩辕丰仪是一个粗人,也不由感叹好一个所在。然而他得意之下,没留神溪边卵石苔重湿滑,一个趔趄,在河边滑了一跤。

轩辕丰仪不等身子落地,左手在乱石上一点,想借力站起,谁知道他体内从丹田窜起一股不受控制的气息,猛地撞向了四肢筋脉的各个大穴。只听噗通一声,整个人横着摔进了溪水里。

轩辕丰仪赶忙憋住一口气,挣扎着爬回到了岸边。他的身体被溪中的冷水这么一滚,居然好似被一整块冰冻住,全身上下痛如针扎。他急忙盘腿而坐,为自己运功疗伤,没想到痛楚一点点从皮肤而下,一会儿,似乎连五脏六腑都被冻成了冰渣,痛的他只差没在地上哭爹喊娘。

轩辕丰仪心知有异,用尽全身力气原路而回。刚刚见到那茅屋,便杀猪一般地大叫起来:“天尊,天尊,救命!”只是屋外人影寥寥,房内门扉轻掩,天尊竟似又上山采药去了。

轩辕丰仪忍不住跌足在地。自己欺人欺心,如今痛彻肺腑,又哪里找后悔药吃。在茅屋前整整等了一天,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远远而来,奋起全力大叫一声:“天尊,救命。”人已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又躺在了石床上。轩辕丰仪见体内的痛楚减了八九分,长叹一声,扶着墙慢慢坐了起来。透过窗框一看,白衣男子仍然独自一人坐在溪边钓鱼,冷漠的面孔下,还是一丝表情也没有。

轩辕丰仪此时见了,竟多了许多的感念和亲近之意。慢慢撑着身体走了出去。这次在天尊背后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方才认认真真地说道:“丰仪一介莽夫,粗鄙无礼,多亏天尊不计前嫌,屡屡相救。天尊对丰仪犹如再生父母。大恩大德,不敢言谢。”

白衣男子轻轻一叹:“你毋需谢我。我既然答应救你,自然不会让你死在此地。”

轩辕丰仪忙说道:“天尊乃世外高人,断不肯要那些金银俗世之物。丰仪虽不才,只是若日后天尊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哦?”白衣男子微微瞥了他一眼,笑道:“此话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轩辕丰仪一拍胸脯,终于恢复了几分江湖豪客的气魄,大声说道:“岂止我轩辕丰仪,日后整个轩辕山,但凡天尊吩咐,必遇神杀神,见佛灭佛。”

白衣男子哈哈一笑,忽然一跃而起,衣袂翻飞,如一只苍鹰径往山谷而去:“轩辕丰仪,本尊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只是轩辕山已危在旦夕,你此时不出谷,更待何时?”

轩辕丰仪见转瞬间那白衣男子便在谷中消失了踪影,不由又惊又叹。忽又见半空中飘飘荡荡落下了一个卷轴,忙伸手抓进了怀里。他虽然不通风雅,大字倒也认得几个,仔细看了一遍,那卷轴上写的竟是青龙帮帮主龙怀玉的内功心法和破解秘诀。

轩辕丰仪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这才知三世天尊实乃世外高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竟妄想逞强报恩,殊不知自己是何其有幸,才能得其另眼相看。当下跪在地上,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口中感念,心中盟誓。直到已经完全看不到那白色的影子,方才起身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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