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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妈,我回来了

“臭小子,你不想活了?”当张然在二楼告别了董晓穆、转而下楼回到自己班级门口的时候,冲自己发火的是自己在班上的好友林占东,在历史老师提问的时候,也只有他在后面冒着巨大的危险给自己提示,两人在中学时代的关系极好,不过后来林占东考入市一中、张然堕落到了市里名声最烂的十九中,两人从那时开始疏远,后来干脆便没有了联系。

自家中变故之后,一直到张然重生之前,这么长的时间里,张然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即便从你的生命中消失了很久,你仍然不会把他忘掉,甚至,还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在记忆中变得更为清晰,就好像眼前的林占东;就好像自己走出班级大门的那一刻,回头望见的那一双眸子。

“你完蛋了。”林占东单肩背着一个李宁的书包,手中拿着张然丢在教室门口的历史书,上面已经被踩上了好几个脚印。

张然从他手里将自己的课本接过,闻言却皱起眉头:“咋了?”

林占东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张然,说道:“还有脸问咋了,李老婆子的课你也敢睡觉,睡也就睡了,她让你罚站你就老老实实的罚站,跑什么啊?李老婆子下了课出来没见到你的人,就看见一本书扔在地上,脸都他妈绿了!你也知道这老太太多变态,当时就猛踩了你的课本几脚,气急败坏的回办公室了,反正你以后上历史课有罪受了。”

“喔…”张然只是微微一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却忽然想起家中的父母,心中早已经迫不及待,上一生,父亲下葬的时候他都未能赶到,可是现在的他,只需要骑上自行车,蹬上十分钟,就可以看到此时此刻,年轻、恩爱,而且对生活充满了信心的父母。

林占东心说张然这是要破罐子破摔和李老婆子干到底了?竟然一点都不带害怕的,叹了口气,眼看着张然进去取书包,站在班门口喊了一嗓子:“张然你麻溜儿的,等着回家吃饭呢。”

走进教室的张然,一眼便看见正在不紧不慢收拾课本的林佳怡,这个女人的将来会成为整个新州市的骄傲,往前三十年,新州这个刚刚撤地建市的小城市,总共在新闻联播上出现的次数不超过三次,但是在林佳怡的人生达到巅峰的时候,她甚至将新州这个小城市的名字带向了华尔街。

现在的林佳怡,只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虽然身材已经开始凸显成熟的韵味,但是那张无瑕的面庞依旧带着淡淡稚气,在张然的记忆中,林佳怡是他中学时代的大敌,张然在初中时代是一个话匣子,逢人最能鬼扯,所以在学校人缘颇好,交际能力也强,但是一旦和林佳怡面对面,张然连说自己的名字都觉得艰难无比,而林佳怡一直以来的冷傲气质,更是加剧了张然心里的这种感觉。

看见张然走进来,林佳怡抬起头看了张然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便又低下头去继续收拾自己的书包,张然很想跟她说几句话,哪怕是毫无营养的搭讪或者幼稚的找她借半块橡皮,但张然始终还是没有鼓起勇气,作为一个重生回来的老男人,对林佳怡抱有想法,使得他对自己有了一种老牛吃嫩草的鄙视,再加上这个女人的将来注定闪耀无比,自己又如何能够配得上她。

“我只是想转过头去,向你借半块橡皮,谁又曾想,一转头,看见的却是插着三十根蜡烛的生日蛋糕。”将这句话反过来,用在张然身上正合适。

唏嘘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抽出书包,张然还记得要对照着贴在课桌上的课表,将下午用不到的书本和教材放进书包里,再记住下午要上的课,回去好将下午的课本换过来,这基本上是每一个中学生都会做的事情,张然出乎意料的,以极快的速度便重新融入了进去,这个时间段对张然来说印象太过深刻,在他前世的一生之中,快乐而又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就是在这里达到巅峰,也是在这里落下帷幕。

背上书包,张然出了门,在他身后的林佳怡忽然开口叫了张然一声,张然诧异的回头,见林佳怡犹豫片刻,十分诚挚的说道:“张然,不要一时冲动和老师作对,再有三个月就要毕业了,你要把握好自己。”

张然略带感激的冲她点了点头,这个女人的话十分理性,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张然自己从心里,也没有想过去和中学老师对着干,只是事关人命,其他的,在这件事情面前都无关紧要。

谢过了林佳怡,和等待着自己的林占东一齐去了车棚,中学生来上学基本上只有三种途径可以选择,步行、骑车,或者办月票坐公交,只是这个时代小城市的公交系统还不够完善,对于大多数学生而言,都找不到一条对上学来说,合适的公交线路,只能选择骑车。

两人骑车从车棚出来直奔校门,恰好遇见了正背着书包一个人走路的董晓穆,张然骑到董晓穆的跟前,轻松的从自己那辆山地车上翻身下来,侧脸笑问道:“没事了吧?”

董晓穆发现是张然,甜甜一笑,自信的开口说道:“好多了呢,心里一点都不害怕了。”

“那就好。”张然微微一笑,说道:“回家要跟你爸妈解释清楚,他们相信你,一定比相信老师多一些的。”

两人正聊着,身处震惊中的林占东放任着自行车向前滑行,目瞪口呆的勾头看着两人,直到跟一辆自行车追尾,在被人责怪了几句之后,才尴尬道歉,犹豫了一阵,还是没有凑到张然的跟前去,而是一个人边推着车边思考:张然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跟六班的班花勾搭到一起了?董晓穆虽然没有林佳怡那般绝美,不过也是在学校排名前三的风云人物,这小子的交际能力果然羡慕死个人。

先一步出了校门,林占东便将车停在一边等着张然出来,他对学校这些美女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了,诸如林佳怡出校门后会向右拐,步行三百米在公交车站坐10路公交车回家;三班的李芸会骑着一辆小凤凰自行车出门向左拐,跟自己同一方向走六百米之后,在十字路口右转;而六班的董晓穆出了校门就会有一辆香港电影里才会看见的“宾士”把她接走,所以自己只要在校门的旁边等张然和董晓穆出来,他俩自然会被此刻正停在马路斜对面的那辆“宾士”给分开。

董晓穆和张然并排走出了校门,她看了一眼那辆停在马路对面的汽车,看了张然一眼,感激的说道:“张然,真的很谢谢你,你不知道,就在你上来的前一秒,我已经准备要跳下去了。”说完,还怕张然不信似的,认真说道:“你上去的时候,我连脚尖都踮起来了呢!”

“不用谢我。”张然微微一笑,说道:“你只要告诉我,以后你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就行了。”

董晓穆轻轻点头,看着张然甜甜的一笑,左边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儿:“放心吧,从今以后,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不会先放弃我自己的。”

这才是张然最想听到的答案,他有一个落魄成年男性千疮百孔的心智,不需要一个十几对的孩子对自己感恩戴德,或者是将自己奉为救命恩人与英雄。

“那我先走了,下午见。”站在马路边上,董晓穆面带笑容的冲张然挥了挥手,张然也轻轻挥手示意,看着她平安过了马路,这才跨上自行车,冲林占东打了个响指,后者会意的点了点头,翻身上车。

董晓穆来到奔驰车的跟前,站在门前的那个男人正眯着眼睛盯着张然的背影,见董晓穆上前,咬牙问道:“晓穆,告诉二叔,那小子是不是缠上你了?要是的话,二叔把他的腿打断!”

“你讨厌!”董晓穆气哼哼的踹了一脚叔叔最为心疼的大奔,瞪了他一眼说道:“他救了我的命!”

“瞎说。”男人丢掉手中的中华烟,看着张然撅起屁股玩命蹬车的背影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小流氓。”,随即才忽然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去看,董晓穆此刻已经坐进了车里,他急忙打开车门追问道:“晓穆你刚才说什么?!”

……

张然家住在距离实验中学两公里的市政府大院,林占东的家比张然家稍远一些,两人正好顺路,所以自从两人在班上认识之后,基本上每天都是约好了一起骑车上学、放学。

“老实交代,你跟董晓穆是怎么勾搭上的?”林占东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时代,他跟张然一起风里来雨里去的跑了两年半,觉得自己就是全校和张然关系最铁的一个了,但是他却从不知道,张然竟然还能跟董晓穆搭上话,要知道想跟董晓穆这样的美女搭讪很简单,但是能让她愿意搭理你而且又不是一开口就叫你滚蛋,这就难如登天了,张然这小子,深藏不露啊!

“什么勾搭…”张然汗了一个,开口道:“今天罚站的时候偶然认识的。”

“我靠…”这事情显然已经超出了林占东的思考范围,他心中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今天上课睡觉的,不是自己。

得知了张然不过也只是和董晓穆刚刚认识,林占东也就没有了继续挖掘的兴趣,骑着自己的小破车一路上都在给张然出着应对历史老师的各种主意,在他看来,整个学校最可怕的老师便是那个性格有些孤僻古怪的李老婆子,她是全校唯一的一个高级教师,资历也是最老,但是做事却较真的有些过分,她最讨厌的,便是在她课上不认真的学生。

张然却对此丝毫不以为意,他一个连战斗机都开过的人,哪里还有理由去惧怕一个学校的老师…

两人在政府大院的路口前挥手告别,张然依着少年时代的习惯,转弯前猛踩几下将车速猛然提高然后侧着身子入弯,感觉着所谓高速入弯的快感、听着右后方变速器里,链条在齿轮间哗啦啦的响声,一脸沉醉。

骑车进入这个熟悉的大院,市政府大院在这个时候还没有翻修和重建,一个小区里八栋楼全部都是砖砌的四层建筑,房屋是八十年代初建的,现在已经是破旧不堪,八十年代的时候还没有所谓户型的讲究,就是最普通的两室一厅,建筑面积才五十平米。

走上狭窄阴暗的楼梯,张然心中百感交集,上辈子后悔到肠子都青了,做梦都想能有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他却羞愧的不敢进门去见自己的父母。

还是妈妈听出了张然的脚步声,在张然还没有到门口的时候,便推开房门,笑看着正在上楼的张然,一脸慈爱的说道:“小然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晚?”

张然却鼻子一酸,快跑两步一把将年轻了许多的妈妈紧紧抱在怀里,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只说五个字:“妈,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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