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时间过得很快,几乎眨眼间,天光就已放亮。
未曾睡过一刻的童山眼神空洞,望着屋顶,脑海中回忆着刚才的一幕。
元海竟莫名其妙的已经修复了。这个惊喜远比那个掌控金属的能力更让他高兴。徒有能力却没有一副强壮的身体,无异于水中捞月,没有任何意义!
他沮丧过,气馁过,甚至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准备,克服无数的艰难险阻,盼望着有一天能够出现奇迹,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元力点渗入经脉之后,竟然自主的运转。破碎的元海已然恢复正常,但却与以前的元海大不相同,元气虚影消失不见,代替元气虚影在元海中发挥作用的是一颗时时刻刻旋转不停的蓝色圆珠。
内视一观,那蓝色圆珠与持在手中时又有不同,表面的花纹隐隐流动起来,随时变换着各种图案。或山、或水、或花、或草,种种不一,灵活多变。
每一幅图案都活灵活现,宛如真物,山有微风吹动,水有哗哗响声,花草芬芳起舞,云朵诡异变幻,时而朝阳烈日,时而阴云密布、大雨滂沱,时而春风拂柳、松杨伴和!
观之良久,童山竟然被这些图画所迷。每一幅图画中都饱含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境,仔细体味却又毫无所得。
那蓝色圆珠宛如一个老饕一般,疯狂的汲取着童山吸入体内的元气,稍一触碰,便再也寻不着痕迹。随着海量元气的吸入,那幅幅图案也变得更加生动,衍化的图像时而让人激昂澎湃,时而让人痛哭流涕,时而让人杀意凛然,时而却让人安静祥和。
蓝色圆珠的旋转速度也越来越快,对元气的吞噬也进一步增强。
在童山的印象中,外部流逝的时间彷如一瞬,那高速旋转的蓝色圆珠似乎像是吃饱了一样,由高速旋转的状态突然停下,所有的画面消失,突然的变故让童山非常不适应,钻入体内的元气未经疏导,就像是千百只老鼠在里面搬家,原本平卧的身体也忽地一下坐了起来!
深呼吸几口空气,缓缓躺下,脑中仍然回忆着那些纷繁变化的图案。再次内视,却发现那圆珠竟然又缓缓旋转起来,不过这次圆珠表面却没有图案显现,反而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果然,不出片刻,从那圆珠中溢出一丝银白色的元气流,宛如刀剑一般,带着一股锐利的气息,直刺得童山的脑海生疼,意识险些迷乱。好在童山颇有韧性,只是瞬间便反应过来,用意念引导着那丝银白色的元气流,在筋脉中缓缓流动。
每向前流动一点,童山的筋脉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经过这些天缓慢修复的筋脉再次遭劫,纷纷破裂。可转瞬间又修复如初,看不出半点异样。
那银白色的元气丝只经过了四五处穴道便已告罄。童山知道这是蓝色圆珠在帮助自己重新打理筋脉,刚刚被那丝元气修复了的筋脉和穴道,都闪烁着一股银白色的光泽。虽然没有试验过他们的效果如何,但童山相信肯定不凡。
修复完筋脉的童山来不及高兴,就被一波又一波潮水般的饥饿感淹没,没有任何词汇能形容他此刻的感受,怕是再不吃饭,立马就会死去一样。
迷迷糊糊的童山突然听到耳边有说话声:“哎呀!这孩子怎么了?”
然后就发觉有只手在摸自己的脑袋,一边摸着,一边唠叨:“你可别死在这里啊!主家把你交给我,可不是让你死在我手里。这才过了一夜的时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也不好向刘大侠交代不是?”
童山可不管她说的话好听不好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张开嘴要说话。
“哎呀!你这孩子到底想说什么?你说你大点声不行啊!”说着童山便感觉自己嘴边有一股热气扑来,不用想也知道,那人是怕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小,所以把耳朵探过来了。
“饿!我饿!”只说了三个字而已,却累得童山浑身虚脱。
好在来的那人终于听清了童山说些什么,连忙出去找人张罗饭菜,边走边说:“真是饿死鬼托生的,一个晚上就饿成这样。难怪那刘大侠嘱咐又嘱咐的,这要是我晚去一会儿,指不定真给饿死在这了,到时候主家那里就没法交代了!”
哪怕一刻半刻的功夫,童山便已经接近昏迷状态了。恍恍惚惚的就觉得嘴唇被勺子碰了一下,下意识的张开了嘴,一股热流顺着口腔、食管飞流直下。
又接连吃了几口后,童山终于有些力气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手中拿着勺子,一下一下的喂他吃饭,动作娴熟、细腻,却速度极快。
童山略带感激的看了这妇人一眼,心道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堪比救命恩情。
倒不是说童山忘记了首先发现他处于危急状态的老婆子,实在是她说话太过凉薄,便是此时,亦未曾住嘴。
“哎呀呀,老身年轻时也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年,阅历也算丰富了。可从来没听说过你这样的怪胎,一晚上不吃饭就饿得半死。主家这次可给我找了不小的麻烦,伺候这么个随时都要咽气的小孩子,功劳不一定能得着,还可能落个大过,得不偿失啊,得不偿失!你可得给我好好活着,就是要死也得给我坚持一段时间,怎么的,也得等刘大侠过来把你接走……”
喂童山吃饭的妇人,对那多嘴的老婆子明显有些不耐烦,但也没吱声,始终不疾不徐的喂着童山,反而童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心道:“哪有你这么诅咒人的,说话做事都要留有余地,这老婆子可好,不把人得罪死是决不罢休啊!”
可是童山现在仰人鼻息,再加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体的变化上,一时也不愿反驳她,只能任她在旁边唠叨来唠叨去的。
几碗米饭下肚后,童山偷偷运起元功,查看十几天以来被自己吃下去的饭食到底去了哪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些饭食顺着食管下到胃中以后,便腾地一下化作了股股白气,那白气翻滚着穿过所有阻碍,直奔丹田部位的元海中涌去,如同百川纳海。
那颗蓝色圆珠对涌来的白气倒是来者不拒,而吸收了白气之后,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父亲把圆珠交到自己手中时,曾千叮咛万嘱咐,说这宝贝童家人研究了几代,都未曾弄明白这宝贝的用法,甚至连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有什么功用更是一无所知。
但到了童山手中,好歹知道把圆珠带在身上能不避刀剑,能修复破碎的元海,能把吃到肚子里的食物变成白气,然后吸收进去,转化成银白色元气丝修复身体筋脉。至于还能用来干什么,天知道!
童山在庆幸,却不知造成他今日窘困境遇的,恰恰也是那颗圆珠。
人不吃饭会饿,这话童山此刻体会最深。合着吃到肚里的饭食自己一点没捞着,全被那珠子吸去了,我说为什么始终吃不饱呢?
眼看着一桶米饭下肚,童山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仍然一口接一口的猛吃,那喂饭妇人的双手,也由以前的平稳变得微微颤抖起来。
出门不长时间,那妇人又提着一桶米饭进来,看向童山的眼神带着询问。而童山却点点头道:“我还能吃!”
那妇人显得很紧张,回头看了看正在吃桃的老婆子,那老婆子嘴张着,任由桃核在嘴里含着,半天后才想起吐出去,晃了晃脑袋,问道:“你真不怕被撑死?”
童山摇摇头,苦笑一声,以微弱的声音说道:“接着喂!”
“哎呀!这刘大侠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弄回来这样一个怪胎啊!喂,喂!既然他不怕撑死,你就接着喂,直到他说不饿了为止!”说话间随手又往嘴里扔了一个油桃。嘎嘣嘎嘣吃起来,看那样子,好像是被童山刺激的,也跟着胃口大开了。
直到三桶米饭下肚之后,元海中的蓝色珠子吸取白气的速度才慢慢降下来一些。
到第五桶米饭干干净净以后,那蓝色珠子终于有了变化。一边吸取着白气,一边向外溢出一缕银白色的元气丝,那元气丝的特性,与昨晚的一样,都带着一股锐利的气息,刺得童山的脑海生疼。
那元气丝在元海中盘旋了一会儿后,又直奔着元海附近的筋脉行去,接着又打通了四五处穴道,消失在筋脉中。
“我明白了!这圆珠一定是在改变我的身体,无论是元气,还是米饭的作用都是一样的,产生那种银白色的元气丝,然后稳固体内穴道,直至所有的穴道全都稳固后,才有可能停止大量进食,或者吞噬元气!”童山突然把所有问题都想明白了。
“单纯的进食,或者单纯的吸取元气速度都不快,看看能不能将二者结合,这样自己痊愈的时间定能进一步缩短,找刘大侠报仇就指日可待了!”
一边吃着饭,童山一边尝试着引导元气入体,这个倒不是很困难,不知是因为这世界元气密度浓厚的原因,还是因为元功本身便有的奇特之处,即便是一边战斗,一边汲取元气的事儿,童山以前都尝试过,这个更加简单了。
果然,随着元气的加入,那蓝色圆珠又开始高速的旋转起来。这次只是旋转了片刻,便吐出一股银白色的元气丝,稳固穴道的速度明显增快了不少。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童山已经完成了全身穴道的三分之一的稳固,甚至还有富余。虽然还有些饥饿,但情况却比之前好了很多,起码自己能抬起手臂,说话也不那么费力了!
童山好了,可那喂童山吃饭的妇人,早就有点承受不住了。足足八大桶米饭啊,几乎够她自己吃几个月了。一上午喂下去,要比洗一天衣服还累,关键是这活儿太挑战神经了。
看那妇人又提着一桶米饭进来,边走边自言自语的说:“那老苍头煮了一上午米饭,刚才居然问我,是不是随手给倒掉了?你说可不可笑?”
“各人有各人的苦衷,我又何尝想如此呢?累了一上午,你也歇歇吧,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些力气,自己能吃了!”那妇人说完并没想到童山会接话,因为整个上午童山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张口不停的吃,不停的吃!突然听到童山说话,感到很意外,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确实很累,但看这孩子不知道受了什么伤,而且还饿成了这般样子,那种浓浓的关切之情一下子便泛滥开来了。
他穿的很破,身体上还有不少淤青之处,肯定遭了很多罪。他的父母在哪?还有亲人吗?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流落到这里?饿成了这般模样?
她自己也有一个孩子,和他的年龄差不多大,整天无忧无虑的,不是随意玩耍,就是看一些不知从哪淘来的书籍。她从未阻止过,自己懂得不多,但只知道让他快乐。
她还有一个女儿,两年前失踪了。直到现在都不知她去了哪里,是不是和这孩子一样遭罪,或者早就脱胎转世去了。
他们的父亲死得早,自己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压力。虽然苦点、累点,但是能吃饱饭,睡好觉,不用担心明天的日子过不下去。可这孩子呢?他什么都没有!不过既然让自己遇上了,就好好的照顾他,直到他完全康复的那一天!
想到这儿,她看着童山稚嫩的面孔,微微摇了摇头,费力的把那桶米饭拎到床上,拿起勺子,固执的仍然要亲手喂童山吃饭。
那妇人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童山却从她眼中看出了那种伤感,每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百姓,都有一段辛酸的经历,都是有故事的人啊!尤其是在这动乱的世界里更是如此。
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力量,童山竟忽地坐了起来,伸手接过了妇人递过来的勺子,冲着她微微一笑后,抬手将饭送到了口中,然后把勺子翻过来,让那妇人看看,示意自己还可以。
“你这孩子,身体受了这么重的伤,就不要逞能了!我虽然有些累,可还能坚持!万不可把你自己累坏了!”妇人说着伸手要抢童山手中的勺子,童山躲了几次,却始终未能躲过,终是被那妇人抢了过去。
“哎呀!自己都能抢饭勺子了!把勺子给他,自己能动,还要别人伺候,他还不够格!以后只要我在这儿,一律都让他自己吃!”说这话的人,不用猜童山也知道是谁,抬头一看,那老婆子不知从哪又装了一篮子油桃,边吃边说道。
那妇人明显很害怕这老婆子,勺子停在空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童山眯着眼睛,看了那老婆子一眼,心里却不欲和她计较,伸手再次接过了饭勺,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心中却默默想道:“等我恢复了体力以后,看我怎么整治你,让你知道事可以做错,话却不能乱说!说话这么损,却活到现在,也不知老天爷长没长眼睛!”
屋中的气息显得很沉闷,只能听到那老婆子嘎巴嘎巴吃桃的声音,和童山一勺一勺吃饭发出的微弱声响。
“还站在那干什么,快点去忙你自己的事儿去!一会儿说不定这孩子还要吃七桶、八桶米饭呢,现在不准备出来,等他饿死了,你承担后果啊!到时候,主家怪罪下来,老身可不会护着你!”那老婆子看那妇人坐在床边,犹豫着要不要帮童山喂饭,连忙出声呵斥道。
忙碌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即使有那个惹人厌烦的老婆子始终在一旁唠叨,无数让人恶心的话语出入心间,总体上童山过得依然很知足。
临近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刘大侠来过一次,看着童山半生不死的模样,表露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嘘寒问暖了一番后,又叮嘱了那老婆子和妇人很多注意事项,话语中稍稍提及了一下排便情况。得到回答后,从眉角处现出一丝迷惘。
自始至终,童山表现的都很淡然,看不出气愤,也看不出恐惧。越是这样,越让刘大侠感到不安,见惯了勾心斗角的种种伎俩,他能感觉到童山淡然下掩藏的仇恨。
等刘大侠走了以后,童山又睡了一夜好觉,肚腹中的饥饿感总算减轻了不少,也积攒了一些力气,能勉强下床走动了,但也仅限于在屋中活动。
他估计自己再吃五六桶米饭,体内的穴道便能修复完毕,所以对今天上午的到来非常期待。对于曾经掌握过一身巨力的童山而言,失去力量、失去保护自己的能力,是那样的艰难,那样的难以忍受!无论遇上什么事儿,心里都不托底,提心吊胆的,如履薄冰。
米饭一碗碗减少,元海中的蓝色圆珠也跟着愈加活跃,溢出的银白色元气丝一缕又一缕,在筋脉中运行一段时间以后,便自发的寻找那些未被修复的穴道,每一缕元气丝仅能修复五六处穴道,但积少成多,三天以来,只剩下脚部的十余个穴道了。
童山的精神状态也一刻强过一刻,眼神愈加清明,吃饭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又吃了不到两桶米饭,随着最后一缕银白色元气丝的溢出,修复了最后的五处穴道,童山元海中的圆珠徒然加快了运转速度,而后猛地一震,绽放出一道璀璨的光华,那光华穿透元海,穿过肉体,放出体外,只是眨眼间又消失无踪。
正在一旁看着童山吃饭的妇人,诧异的看了屋中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并没发现童山的异样之处,童山也佯作不知,继续将桶中的米饭吃下去,便缓缓躺在了床上,闭上双眼,假作睡觉了。
并非是他想隐瞒妇人,以她现在的地位,若是知道的太多,反而会变成负累,那刘大侠也未必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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