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童家远在千里之外的一片农田附近,坐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少年身子下面垫着一张硕大的熊皮,前方燃着一个火堆,他手中持着一根长棍,长棍尖端插着一只野鸡。话说这少年正是逃亡了千里之路的童山。
此时距童山离开童家,差不多接近一个月时间,其中虽然又经历了几场战斗,但是他始终都有惊无险,而且还收获了颇多的战斗经验。
一身元功,在体内运转的愈加灵活自如,一招一式运使开来更是像模像样的,不像以前只是徒具其形的庄稼把式了。
即便如此,凭借童山那僵硬的四肢,也不可能徒手抓住一只野鸡。
要知道野鸡这种动物,羽翼展开,却飞不了多高,更飞不了多远,而且耐力有限。但是童山奔跑起来的速度,比起野鸡还是有所不如,只待那野鸡飞入草丛中,或者钻进树林消失踪迹,任是童山的元功小有所成,也不能奈何野鸡分毫。
然而世事就是如此奇妙,今天童山闲坐时,有一只野鸡不知怎么了,竟从远处急急飞了过来,开始时并未发现童山就在附近,等它看到童山时,惶然无措,竟然一头扎进草丛中,收拢了翅膀,撅着屁*股一动不动的径直挺在那里。
童山是一分力气都没费,只是伸手轻轻一抓,便收获了一顿美味。
一只野鸡下肚,擦了擦手中的油腻,抬头看了看远处的群山,童山打算先找一个有人烟的地方,打听一下这是哪里,距离那个城市较近?最好先找一份能够安身的地点,再慢慢筹谋以后的道路。
正在他端望时,突然看到两个人影在远处晃动,一追一逃,看那架势是在追杀,而不像是比斗。看到这个场面,童山顿时来了兴趣,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一直都在杳无人迹的崇山峻岭中穿梭,早就让他受够了。
童山心想,这两个人一前一后追着打架,必定有一个是正义的一方,一个是邪恶的。而他只要将这两个人拦住,稍稍一问,分辨出好坏以后,就能伙同另一人,将那坏人拿下。如此一来,也算是他童山出入江湖以来,第一次行那扬名立万之举了!
说实话,自从童山修炼元功以来,当一个大侠的梦不知道已经做了多少次。眼下能碰上这么一件好事儿,你说他怎么能不兴奋。
简单收拾了一下身边的物品,童山从腰间拔出匕首,蹬蹬蹬,蹬蹬蹬,大步迈开,就朝着争斗双方所在的地点跑去。他肢体僵硬,跑动时又用上了全力,老远就能听到。
他一边跑,还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兀那贼人,莫要猖狂,你家小爷在此,还不速速束手就擒!”童山的心思极为巧妙,不论这两个人中哪一个是坏人,只要他这么一喊,那个家伙自然会露出一些破绽,或者往反方向逃窜,或者奋力搏杀。
而他也能瞬间判断出来,再不用和他废话,立马加入战团,一举便将他成擒。
等童山跑进了一看,那两个人手中都没拿兵刃,前面跑着的是一个青衣小厮,大约有十五六岁,长的瘦小枯干、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
再一看后面紧追不舍的汉子,倒是长的堂堂正正。同样穿着一身猎人装束,横眉阔眼、鼻直口方,半敞的衣服下,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肌肉。
而且听到童山喊话之后,那个尖嘴猴腮的青衣小厮,便猛然改变了奔跑的方向,躲开了童山所在的方位。
好在他身后那个汉子也不是等闲之人,顺手弹出了一颗石子打向那个小厮。而那小厮虽然没有看到汉子弹出石子的动作,却像能听风辨位似的,身子一拐就躲过了石子。可他拐过来之后,恰好又迎着童山跑了过来。
童山一见机不可失,连忙紧跑几步,展开双臂迎着小厮狠狠地撞了上去。
这一式颇有几分那狗熊扑人时的韵味。凶猛、狠厉,又势不可挡。童山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自己的战斗方式,有时他想着自己僵直的四肢,便会徒增不少烦恼。
那日与狗熊一番争斗后,他突然茅塞顿开,大拙胜巧,以绝对的力量不变应万变。任你有千般手段,我只用强横的力量应之,只要双方接触上,自己就有绝对的把握制胜。
随着这段时间不间断的修炼元功,童山发现在自己功力进步的同时,四肢也慢慢变得更加僵硬,可力量却变得越来越大。若是此时,再与那头狗熊对上,童山相信自己即便凭气力与那狗熊硬耗,也不至于落败。
琢磨了几天之后,他愈发觉得自己找对了一套完全属于自己的战斗套路。
此次碰上这个徒手的小厮,正好拿来试验一番。
那个小厮身子极为灵活,一看就知他曾经练过轻身功夫,只不过时日尚浅,还不能完全发挥出来,否则,他身后的汉子未必能跟的上。
童山扑过来以后,那小厮明显慌张起来,脚下步伐连连变动,奈何童山双臂展开以后,笼罩的范围极大,而且去势极快。那小厮又是匆忙之间变向,一时躲避不开,合身便朝着童山撞了过来。
童山一看那小厮的举动正和了自己的心思,体内元功运转的更加快速,双手青筋暴起,明显使上了吃奶的力气。
可那小厮的手段显然也不一般,在与童山相撞的一瞬间,突然稍稍转变了一点方向,身子一矮,打算擦着童山的身体错过身去,他心中潜意识的认为,童山这一撞不可能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在那摆着呢,个头也有不小的差距,即使童山力气大点儿,所差也是有限,何况还不是正面相撞!
童山的应变也算很快了,但是和这小厮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所以,只能保持原有的姿势不变。
出乎那小厮意料的是,他只不过是和童山稍稍擦了一下,却好像被一头狂奔的公牛携着怒火撞个正着,那股力量之大,简直无法想象,直接便把他掀飞了出去。
一口气息不顺,硬憋在胸腹之间,好似风筝一样,足足飞出了五六丈远。
那小厮的轻身功夫虽然修炼的不到家,但在空中稍微调整一下姿势还能做到。奈何原本正常运转的元功路线,一下子被打乱了顺序,落在地上时,显得非常狼狈,来了一个正宗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然而,经童山这一撞,这小厮也终于拉开了那汉子和童山之间的距离。那汉子的反应也非常机敏,蹭蹭蹭几步便绕到了小厮的身后,和童山将他前后包夹起来。
小厮被童山这一撞,受了不轻的伤势,一时半会儿也提不起力气继续跑路。那汉子追了小厮这么久,体力也接近枯竭的边缘,而童山若是单独追赶,速度上又明显和小厮有一定的差距,所以三人一时之间形成了微妙的平衡,都站在原地不敢随意动弹。
“喂!那汉子,这个尖耳猴腮的家伙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你与我说来,若是十恶不赦,我便与你联手,一起将他拿下!”
最终还是童山打破了僵局,说出了一番豪言壮语。
“啊呸!小娃娃,你不要血口喷人,小爷虽然是一个贼,但是平生只偷那些不义之财,选的对象也是名声不佳,横行乡里的,不曾做过一件亏心之事!”那小厮听了童山的话后,原本刚刚捋顺的元力立刻又走差了路线,好不容易稳住后,才张牙舞爪的反驳道。
“呔!你个小贼,可不要混淆是非!我亲眼看到你要对一个良家妇女动手动脚的,这才大声呼喝,组止了你的兽行,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那大汉则在一旁义愤填膺的说道。
“大个子!你不要瞎说!那女子长的那般模样,我即便是有心要行那不轨之事,也不会选她那样的!”这小厮听了汉子的话,明显有些激动。
本来童山还想插口,义正言辞的谴责那小厮几句,可等这小厮说完这番话后,他已不知如何接口了,只好站在那里听两人继续争辩。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再者说,光天化日之下,你在大街上对人家女孩子动手动脚的,无论怎么说,都不像个好人!”汉子长的周周正在,可是这话一出口,差点把童山笑岔了气。
那小厮则不待汉子说完,嗷的一声,拉开了架势,也不顾元功是否恢复了,直奔汉子扑去。
斗了这么长时间的嘴,汉子也恢复了少许体力,长拳短腿,二人又斗到了一处。
童山一边观察着二人招式之间的变化,一边琢磨着一会儿该如何行事。那小厮明显有苦衷的,而汉子却站在正义的一方。
他现在好奇心已经被那个小厮勾起来了,若是弄不明白他到底干了什么,恐怕这几天都会睡不好觉。
二人的打法各有特色,汉子刚猛,一招一式都力求用上全力。而那小厮小巧灵活,专门寻找汉子招式间的漏洞。看着二人拆挡了几个回合后,童山便大失所望,这算什么战斗?
两个人明显都练过一套拳法,但是招式运用间呆板无比。你出招,我拆招。然后再换另一人出招,那个再拆招。
演戏呢?怎么感觉这两个人没有用上全力呢?
看到这里,童山实在忍不住了!蹬蹬蹬几步跑到二人中间,双手左右一分,便将两个人分开。
“二位且暂停争斗,须把事情理论清楚,然后再相斗不迟!”童山见二人分开后说道。
“有什么好说的,这家伙一看长相,就知道不是一个好人,待我把他拿下,修理一番后,再送去见官,哼!”汉子显然是个热心肠,做的事行侠仗义的好事。
“我也不想说那些个有用的、没用的,是个男人就手底下见真章!”说罢,也不顾童山的阻拦,又朝着汉子一拳打去。
小厮身子刚刚绕过童山跟前,童山便手臂轻舒,左手一把抓住了小厮的腰带,微微一用力,便把小厮扯在空中,右手一磕,那小厮便打着横被童山直接摔在了地上。
而后童山饶有趣味的看着在地上挣扎的小厮,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辈行走江湖的准则,我见你似有苦衷,何不一一道来。在下不才,愿意做一个见证人,若是你所说的,还算在理,在下也不会眼看着你受辱就是了!”
“你们都是什么人呐,我在那练习偷东西的技巧,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我刚刚出师啊,才第一次下手,你不让我练习,我怎么能精通偷东西的手法?如何完成我师傅交给我的遗愿?你们倒是热心助人了,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啊!”那小厮说着说着,不由得大哭起来。
“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练习偷东西的技巧?我看你时脑袋被驴踢了?说出去谁信啊!”汉子也在一旁接口说道。
童山见小厮哭得悲伤,不像是作伪,而那汉子所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一时也分辨不清这两人到底谁对谁错,只好闭口不言,让他二人自己辩论。
“你这人好没见识!偷东西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难道还偷偷摸摸的?那怎么能显示出我们神偷门的手段!你侮辱我可以,但你若是侮辱我们神偷门,信不信我现在就跟你拼命!”那小厮理直气壮的说道。
“呦嗬!小子!我还就不怕这个,有能耐,你起来,咱俩再较量较量!”汉子说完,便摆了一个起手式,明显是不愿意欺负这小厮。
“停!”童山一看这两人又有开打的趋势,连忙阻止道:“我尚有几个疑问,待我问完如何?”
“我看你也像一个好汉,千万不要被他的胡言乱语所欺骗!”汉子好心的说道。
童山朝着汉子点点头,便转过来,看着小厮,问道:“那你为何专挑女子下手?”
“说来话长,今天我刚刚出师,便上街想要找一个肥羊下手。我师门有祖训,下手时,必须观察好对象,非恶人不偷!本来我眼睛盯着的都是那些肥头大耳的家伙。可一个不小心,居然撞在了那个女子身上,一看她的相貌,顿时感到反胃!”
“感到反胃你还偷人家?”汉子并没有反对小厮描述那女子的话,看得出他也认同小厮的意见,但还是忍不住反驳一句。
那小厮到现在终于知道这个汉子说起话来,完全一个欠揍的德行,索性不再理他,直接对着童山说道:
“这位小哥儿一定是个明事理的人,我就说说当时的情况!”
童山听着听着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于是点点头示意那小厮继续。
“那女子面貌长得本来就够不上一般人的档次,颧骨高高隆起,鱼眼外翻,一张大嘴咧咧着……”
“停!人家女子面貌生得丑陋些,已是天大的不幸,你不可怜她,怎么还要偷人家?”童山顿时纳闷起来,忍不住打断了小厮的话头。
“长成那样,我本就不想招惹她!可她居然装出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还浓妆艳抹……”
“停!人家想怎么打扮,是人家的自由,你有什么权利干涉,而且还如此的侮辱!”童山深受前世观念影响,听那小厮再次侮辱一名女士,勃然谴责道。
“就那样我也能忍,大不了我一走了之,不再看她就是了,可她……”
“可她怎么样?”童山又问道。
“她居然想讹诈我!”那小厮哭笑不得的说道。
“哦?如何讹诈于你?”童山又来了兴致。
“她说我碰了她以后,便耽误了她清清白白的玉女之身,还有那个男人能看得上她,而她找不到对象以后,终身由谁来负责……”
“她不会相中你了吧!”童山断然下了结论,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没有!”那小厮说到这里,面目间明显有些忿然,咬牙切齿的接着说道:
“她说,就我现在这个打扮,便能看出我根本就不是她的良配!”
“为什么这么说?”旁边站着的汉子,听着听着也忍不住接口问道。
“档次不够!胯下没有骏马,腰间没有美玉、头上没有上好的玉簪,一看就知道是个穷鬼,而且走路时东张西望的,明显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如何配得上她!”
那小厮说完后,觉得不妥,又接着补充道:“这是她的原话!”
“哇呀呀!那个女子现在哪里,我这就去扇她丫挺!”旁边那个仗义出手的汉子听到这里,呜嗷一声咆哮,转过身,奔着来时的方向,蹬蹬蹬跑了。
童山初时还觉得这人是不是脾气大了点,后来终于反过味来。这汉子明显认为这样没有德行的女子,那小厮偷了便偷了,根本不值得为她出头,而又不好意思向这小厮道歉,所以,假装气愤的样子,说是去教训那女人,其实不一定跑去哪里了!
那小厮也看出了汉子的心思,也没法评价他今日的所作所为,更没有去追究这家伙碍了他的好事儿,只是嘴角一扯,笑了笑,又继续说道:
“我当是就想,一会儿我一定寻机会,把她身上值钱的、不值钱的东西偷个一干二净,让他臭美!”
“那你得手了吗?”童山好奇的问。
“本神偷出马,哪有不得手的道理!只不过最后扯她那条镶了金丝的腰带时,被那汉子坏了好事!”
“你这么一说,我也对那女子生出了讨厌之情,这样的人确实该偷!不如把你偷她的那些东西分润给我一些,让我也泄泄私愤,如何?”童山佯装气愤的说道。
“你干什么,你这是打算明抢啊!”那小厮连忙一捂腰间的丝囊,面现惊恐。
“嘿嘿嘿!其实,我干的就是打劫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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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文中那女子的形象取自现实中的某人,不知大家能否猜出?恶搞一下,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