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天境的月亮很大，每天傍晚在太阳的余晖中升起，却只在天边徘徊两个小时。好在漫天的星斗亮度很高，只要不是阴云密布，这里的夜晚能见度很高。每当部落战胜或是捕获了大量猎物时，都会选择月落之后，在部落的广场上燃起篝火，大家一边吃着肉团子，一边看男人们比武。
这样的庆祝是女人仅有的能和男人一起参加的活动，也是男人择偶的机会，经常会有男人为了争夺某个女人打得头破血流。不过通常情况下很少会出现伤残，因为按照风俗，获胜者必须接收伤残者的一切。再精锐的猎手也无法养活十几个女人，还有数量更多的孩子。
莫言背靠着墨风坐在地上，看着周围的女人们一边忙碌着，一边嬉笑打闹，仿佛有一堵透明的墙将他从喧闹中隔离了出来。尽管已经下定决心要闯出个名堂来，可看到落眼中的悲愤后，莫言还是感到有些难过。驯服了墨风，被猎手们跪拜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结果却只是自欺欺人。
“因为我，落被罢免，不得不接受战死的命运。”莫言忽然伸手搂住墨风的脖子，轻声自语：“如果我继续向前走，还有有更多的落，我的双手将沾满血腥。可如果我不这么做，就要忍受现在的生活，或许将来也要像落一样，悲哀的战死……”
墨风摇了摇头，将脖子从莫言手里挣脱出来，自顾自的梳理着光滑的鬃毛。
莫言忽然笑了起来，将墨风刚刚梳理整齐的鬃毛弄乱，起身向远处的老土著走去。他忽然想通了，乱天境是弱肉强食的世界，难道原来的世界不也同样如此？不同的只是规则和表现形式罢了。既然这个世界的规则如此，除非强大到可以改变规则，否则只能去适应，去利用。
落固然是因为自己失去了首领的位置，但即便自己不要这个首领的位置，只要有人比他强，最终的结果仍然会是如此。至少同其他土著比起来，莫言自信可以将部落发展的更加强大。秦始皇杀人盈野，却被后人赞颂，同他相比，自己面对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要成为强者，首先要有一颗强者的心。”爷爷的话仿佛萦绕在莫言的耳边，让他的心一点点的坚强起来，当他走到老土著身边的时候，脸上再也没有了困惑和茫然，一双漆黑的眸子反射着篝火的光芒，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老土著这会儿的状态出奇的好，背也直了，也不喘了，脸上的每个褶子都闪烁着油光，老眼眯眯着，不时打量一下趴在莫言身边的墨风，就差笑出声来。莫言倒是理解，无论哪个掌权者都希望自己的势力越大越好，现在部落不仅一下子多了三十三只成年驼狼，还拥有一只风系的驼狼王，已经成为落雷部落最强大的部落。从今天开始，只要老土著咳嗽一声，整个落雷部落都要抖三抖，让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月落后大约半个小时，各部落的首领纷纷赶到，大多带着各自的坐骑。能够成为各部落的首领，都是拥有能晶的武士，更不缺乏勇气，聚在一起自然是谁也不服谁。若是往常，这个时候已经打得热火朝天，只是今天的主角不是他们，尤其是看到莫言身边的墨风之后，这些人都沉默了。
庆祝活动很快开始，一些猎手开始下场比武，女人们坐在周围大声尖叫着，给心目中的勇士助威。老土著一反往常昏昏欲睡的样子，不停的同其他部落的首领说笑着。在两个巫医的指挥下，一碗碗的肉团和烤肉流水般送上来，连这些首领的坐骑也有专人喂食，看起来显得一团和气，气氛十分热烈。
莫言靠在墨风身上，喝着新榨的果汁，观察着这些首领。从体型上可以看出，这些武士大部分都是力量和肉体上的能力，一个个肌肉坟起，彪悍异常。不过也有十几个从体型上看不出什么，但从其他人的态度中却能发现，偏偏是这十几个首领的武力值更高。至于这些首领的坐骑，莫言没有太过注意，大多都是驼狼，也有几只铁犀之类体型庞大的草食动物，力量虽大，却不够凶猛，在战斗中的帮助不大。
就在这时，女人们的尖叫声突然平息下来，场中的比武也告一段落，从活动开始便没有出现的落从远处大步走过来。土著们给他让出一条通道，男人们用长矛敲击额头，女人们则低下头，以示尊敬。莫言缓缓站起身，目视着落走到自己身前，用手轻轻碰了碰额头，向这位勇士表示尊敬。
“落，向首领挑战。”落的声音不大，却坚硬的如同石头。
“我接受你的挑战。”莫言深吸口气，郑重说道：“你的勇气为你赢得了选择战斗方式的权力。”
落明显的愣了一下，按照惯例，被挑战者有权选择是否让坐骑参加战斗。落的坐骑只是普通驼狼，莫言将选择权交给他，等于放弃了自己最强大的助力。在土著的观念里，没有公平这样的字眼，一切都是为了生存，落之所以心怀死志，就是因为墨风太强了，强到他加上坐骑也不可能战胜的程度，现在却忽然有了一个获胜的机会，精神顿时一振。
“坐骑不参加，死斗！”落深深看了莫言一眼，猛地一挥长矛，转身向场地中央走去。
莫言闭上眼，默默的调整着呼吸，直到心情完全平静下来，这才缓缓迈步跟了上去。作出这样的决定不是他心软，而是要立威。老土著将各部落的首领请来，目的就是宣示武力。但墨风虽然强大，一次驯服三十多只驼狼也足以让人震惊，却都是外物。只有自身的武力强大，才能真正震慑这些部落首领。当他们发现无论武力还是坐骑都处于绝对的弱势时，基于弱肉强食的规则，向强者臣服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两人先后在场中站定，落手持长矛，摆出了进攻的架势，却谨慎的没有急着发动。莫言背着手，平静的看着对方，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但正是这种平静，反而给了所有人一种强大的压力。僵持了一会儿，落终于忍受不住这种令他压抑的感觉，猛地发出一声怒吼，手中长矛如同毒蛇出动，直刺莫言面门。
乱天境的土著没有什么武术的概念，战斗凭借的除了勇猛，就是厮杀中磨练出来的本能，落这一矛的发力方式虽然不够完美，角度也不够刁钻，却速度快，力量足，若是被刺中，恐怕铁板也要破个洞。只是莫言从小练武，厮杀经验虽然不多，却打下了极好的底子，眼见长矛刺来，不慌不忙的向旁边横移一小步，让过了矛头。随即手腕一翻，左手刁住矛头后方三寸，顺势进步，右手金光闪现，顺着矛杆削了下去。
事实上莫言完全可以直接用闪电结束战斗，只是那样做固然展示出自己的强大，却难免给人留下取巧的印象。土著们羡慕拥有能晶的武士，却更崇拜力量。眼见莫言如同轻描淡写一般便抓住了落的长矛，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女人的尖叫。猎手们则瞪大了眼睛，在不敢相信的同时，身体却跃跃欲试。那些部落的首领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想着若是同落易地而处，是否能够避免被抓到长矛。
眼看着莫言的手掌已经滑过长矛的中段，落却没有放开长矛，反而大喝一声，双手用力回抽。与此同时，一道红色的火蛇从落的双手发出，顺着矛杆盘旋而上，直奔莫言的手掌。莫言早就在防备着落的特殊能力，看到火蛇之后不惊反喜，左手顺势回送，右手却迎着火蛇一把抓了过去。
落在同野兽搏杀都是直来直去，只当莫言会用力拉住长矛，几乎用尽全力。却不料莫言非但没有同他较力，反而将长矛推了回来，顿时失去重心，向后便倒，长矛也脱手而出，甩到了一边。与此同时，那条狰狞的火蛇也被莫言一把抓散，却是不敌莫言右手金刃。
场外又是一片更加狂野的尖叫，那些部落的首领一个个几乎将眼睛瞪的掉下来，谁也没想到莫言竟然能轻易将落的火焰抓散。要知道土著天生的能晶虽然也有强弱之别，却不会相差太多，若是换成他们，这一把抓下去即便能够灭掉火焰，多少也会受些伤害。
事实上莫言这一抓也是存了试探的念头，一旦发现金刃无法压制火焰，便会及时收手，只要动作足够迅速，自然不会被火焰伤到。反正顺手一推已经让落失去平衡，完全可以放心去做。只是没有想到，落的火蛇卖相不错，威力却是平平，在莫言的感觉中，金刃只消耗了很少的一点能量。
落从地上爬起，脸上的肌肉扭曲着，似乎悲愤到了极点。刚才那一矛他用尽了全力，却被莫言轻描淡写的摔倒在地，突然放出的火蛇也寸功未立，显然两个人的武力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感觉到没有丝毫获胜的希望，落忽然仰天长啸，双手在胸前一抱，随即向外一划，身体中猛地冒出一股明亮的火焰。须臾，啸声戛然而止，明黄色的火焰猛地爆炸开来，周围十米方圆顿时变做一片火海，瞬间将莫言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