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敲过了六下,之后便悄然下来。
卧室里,Lorenzo在给奕馨做例行检查,他熟练地将染血的试纸放入化验仪器中,然后比对着显示出的数值做纪录。
“她怎么样?没事吧?”思琦在一旁,紧张得不行。
“没事,这只是术后对她自身造血功能的例行检查,这几天的检测数值已经基本趋于正常了,放心吧。”Lorenzo微笑着,耐心地给思琦做着解释。
眼前这个神色惶恐,关心切切的女子,在医道颇深的Lorenzo眼里,显得多少有些傻乎乎的可爱。这和她今天开门时那副冷艳淡漠的模样,相去甚远。
从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后,卧室的门被鹤宁推开。
“回来了?”奕馨轻问道。
“嗯,今天感觉怎么样?”面色依然苍白的奕馨,令鹤宁心头感到酸楚。
“都好,Lorenzo说基本正常了。”奕馨语速缓慢的答着。
见鹤宁已经回来,思琦便主动告退,准备回家。
“思琦小姐~”Lorenzo从后面赶了上来,“想问思琪小姐住在哪里?”
“想送我回家?”素来艳福匪浅,久经沙场的思琦,一眼就看出了来者的意图。
“只是不知道思琦小姐你是否乐意?”Lorenzo也不躲藏,直截了当。
“好啊,免费回家,我当然乐意!”思琦眼底逐颜,她喜欢坦荡,不拐弯抹角的男人。
卧室中,鹤宁端起红枣桂花羹,小心翼翼地喂着奕馨。
“奕馨~”鹤宁干净磁美的声音寂寥响起。
“嗯?”奕馨抬眼,关切地望着今天有些沉肃的他。
“再休息两天,让俊伦哥送你去布达佩斯吧。”鹤宁又舀了一匙,送到奕馨的嘴边。
奕馨听到之后,眼底的惊讶涌现,并没有去接唇边的汤匙。
这么突然?
“度假?”奕馨垂眉,在脑海里迅速的寻找事由。
“嗯,算是吧,匈牙利的温泉世界著名,你去调养一下。”鹤宁尽量轻描淡写,面色无波。
“那你呢?”
“太忙了,不能陪你了,我会让思琦和你一起去的。”
奕馨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二十四小时都要腻在一起的女人。相反,她非常能理解鹤宁繁重的工作和无休止的忙碌,但是此时她的心底渐渐不安起来,这种心悸的感觉和鹤宁去摩纳哥那天晚上一样,让人慌神忡恐,直觉告诉她,鹤宁有事在隐瞒。“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奕馨关切地问道。
“什么事也没有,”鹤宁放下瓷碗,伸手点了点奕馨小巧的鼻子,“你好好调养身体,过段时间我亲自接你回来。”
说罢,鹤宁从西装的内袋中掏出一只精致的暗红色小盒,然后轻轻地将其打开,一只玫瑰金镶嵌的鸽血红宝石戒指,粲然呈现,纯手工打造,独一无二。
奕馨讶异地看着鹤宁,一时语竭。
鹤宁无声地将戒指从盒内取出,伸手牵起奕馨左手的无名指,把这只夺目生辉的花火缓缓地给她戴上,随后在这枚戒指上落下誓言般的一吻。
“然后,我们结婚。”鹤宁抬起头,温情地注视着奕馨,他的声线低沉而动听,像以往一样令人着迷沉醉
奕馨望着眼前人,他在强颜欢笑,故作轻松。她能看出那抹颠倒众生的微笑并没有真心的生动;她能看出那平日里深情温暖的俊眸里有淡淡的隐忍和无奈;她更能看出那往素沉着淡定的容颜,此时此刻被极力掩盖的焦虑和忧心。
奕馨起身,伸手环住鹤宁的窄腰,依靠在他的胸膛里,可是那里曾经的温暖已然不见,渗着丝丝寒气
“我等你~”她愿意相信他,也愿意听从他的安排,“亲爱的,一切都会顺利的!”
鹤宁挽起长臂,搂紧怀中人,转脸望向窗外,心底遍生寂旷。
三天后,奕馨坐上了飞往布达佩斯的航班。
看着身边忙上忙下的工作人员,奕馨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去度个假,鹤宁也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吧————
医护人员,助理,保姆,保镖,营养师,再加上思琦和护送她的俊伦哥,又不是国宝大熊猫,至于嘛~
这些年,她总是自己一个人来来往往惯了,一行十几人,只伺候她一个,还是第一次体验,突然享受这种待遇标准,令奕馨有些不适应。
手机突然响起,奕馨看着来电号码,是陌生的——
“喂?”
可是,听筒那边却没有回答。
“喂?”
依然没有回答,但却能听到粗沉的呼吸声。
许是打错了,正当奕馨准备挂断时,却传来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
“不要以为他送你走,就没事了。奉劝你,现在最好松手,若还死皮赖脸揪着不放,就别怪有人会对你不客气!”
还没等奕馨反应过来,那边便只剩下忙音了
坐在飞机另一端的俊伦看出奕馨的怔忪,立刻起身,走了过来。
“谁来的电话?”
“我也不知道,一个不认识的号码。”奕馨如实回答。
俊伦伸手拿起奕馨的手机,将通话记录调了出来。瞬间,一串简单的数字映入眼帘。
俊伦的神情霎时一冽。
“说了些什么?”他蹙眉冷厉地问道。
“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收手,否则不客气之类的,我听不太懂。”奕馨也随之有些紧张起来,“俊伦哥,这是谁?你认识吗?”
“噢,可能是打错了,现在每天打错电话的人太多了,你不要往心里去。”俊伦笑了笑,刚刚的阴云密布转眼间烟消云散,又回到之前的平淡。
可是他的心里却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这组来电号码他不陌生,是罗马那边打来的,再加上刚才奕馨说的来电内容,这个打电话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袁总。
五爷居然不惜将这个黑得纯粹,黑得彻底,黑得完全没有道义可言的袁总扯进来,可见他的决心和手腕。
回到座位上的俊伦,趁着飞机还没有起飞的空当,迅速地给鹤宁发了一条短信——
“欧袁联手,罗马已动,需小心
收到短信的鹤宁,英眉紧锁,神色冷峻,紧攥的手指颜色泛白,他心底仅存的那一点希望渐渐地化为灰烬,眼底本还有些许温度的目光陡然仄寒起来。
他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航班准时起飞,望着窗外这座熟悉的城市离自己越来越远,奕馨的心也随着时起时伏,她在心底一直默默祈祷,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安些什么,但是此时好像唯有祈祷能让她安然。
起飞后不久,奕馨便在医护人员早上注射的休养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
可她却不知道分别时易,逢再难。
当命运的车轮再次转动起来时,已不再是最初的方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