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此处洞府的主人？”雪一笑问。
孟药师挣扎起来：“那是自然，你们无端端破了我洞府的法阵，又跑进来捣乱，快跟我道歉！”
“你是这洞府主人？怎么是这个模样！”秦舞阳奇道。
孟药师十分沮丧：“意外，意外，完全是一场意外！老子以前得罪了个了不得的仇人，本来躲在这水下面，一心炼丹制药，好不快活，谁知还是被我那敌人找了来，我炼制的丹药什么的都被他搞走了，人也被搞得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秦舞阳：“那你算是死人还是活人啊？”
孟药师一本正经道：“这个问题，我也思考了足有一百年才想清楚，我这种情形，应该算是死人，只是我的魂魄，却仍是被封在身体内，不能离开。这样算来，那就是不死不活的人！”
秦舞阳与雪一笑面面相觑，这样的问题也能思考一百年，可见这家伙无聊到了哪种地步！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秦舞阳问。
孟药师掰着指头算了一番道：“好像已经过去有八千年了！”
“原来你还真是个老不死啊！”秦舞阳道，“那我在甬道里遇到一些骷髅，又是怎么回事？”
孟药师一脸哀痛：“那都是我洞府里的童子，可怜也被那人变成了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模样，幸好他们的神识都被抹掉了，不用像我一样，受这八千多年的折磨！”
雪一笑将孟药师放了下来，躬身道：“前辈，适才多有得罪了！”
孟药师气冲冲地道：“你们当然要给我道歉，哼哼，若不是我现在这幅模样，你们又岂敢在我面前嚣张！当年，我可是修道界数一数二的大炼丹师，哪个不哭着跪着求我给他炼上一两粒顶级仙丹！”
秦舞阳可不会对此人怎么好脸色：“你要这么大本事，还会落到现在这幅模样，你分明就是独自离开不了此地，一出去，就你这幅骨头架子，还不被湖水碾得粉碎，嚣张个屁！”
孟药师并不生气，反而颓然地叹了口气：“正是如此呢，其实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我本无所谓，只是被困在这下面，离开不了，洞府内除了这一旦路药汁没被抢走，其他什么都没剩下的，我炼丹也炼不了，好生难受！”
雪一笑刚想说话，秦舞阳给他使了个眼色，雪一笑登时停了嘴。她性子里没多少弯弯拐拐，但却知道秦舞阳这个弟子滑头得很，便先让他说好了。
“要出去又有何难，我有一芥子法宝，里面大得很，我可以让你呆在里面，再带你出去！”
孟药师登时狂喜，几乎蹦了起来，旋即又道：“那你快让我进去，再把那法宝给这个女子吧！”
“这是为什么？”秦舞阳奇怪地问。
孟药师一本正经道：“因为你进了那丹炉内，不过只有一线生机，九成九是死定了，千万别让那法宝被这丹炉炼坏了！”
秦舞阳气得真想把他骨架子拆了。他将神魔录取了出来，翻开了破界山一页，笑眯眯地请孟药师进了去。
孟药师啧啧称奇，进了神魔录，见里面竟然有一座高可参天的大山，惊得骨头架子乱颤：“天啦！天啦！这是哪里！你那是什么法宝，仙器？不不，神器！”天，这一定是神器！
秦舞阳登时翻脸了：“老不死的，你给我听清楚，现在你可是在我的法宝里，算是我将你从这个鬼地方救了出来，你给我老实交待，这丹炉里的药汁是怎么来的，要是没让我满意，我把你放出来，让你再在这个鬼地方呆上一万年！你要是让我满意了，我就让你呆在里面，没事可以爬爬山，锻炼锻炼身体什么的，后面还会带你出去，我那里还有丹炉，你有事没事可以去炼点丹出来！”
“有丹炉么！”孟药师没有理会秦舞阳的威胁，一个劲儿地蹦跳起来。
秦舞阳指出了丹炉和地火所在。孟药师找到了丹炉，瞟了一眼，便立即大声贬低：“太差了！太差了！这个破炉子拿来干什么？当夜壶么！这个坛也不行，差，太差！嗯，这地火还勉勉强强，不过也不够带劲儿！”
“这都什么人啊！”秦舞阳一脸无奈，唤出了数千只噬魂血蚁，如一团红云般将孟药师围了起来，“老子就是喜欢破炉子，关你鸟事，你再呱噪，我把让这些虫子把你骨头都啃光！”
孟药师显然认得噬魂血蚁，立刻安静了，一脸真诚地对秦舞阳道：“这位道友，大家都是修道之人，远日无仇今日无怨的，何必呢，一笑泯恩仇岂不更好！你要知道那丹炉里的药汁是什么吗？没错，就跟那女道友所说一样，那药汁是我专门熬煮出来，想要练不坏金身的！那是我第一次尝试这种法子，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用上，就被敌人找上门来！我看道友骨骼惊奇，龙骧虎步，有天人之姿，这炉药汁正适合道友炼体所用！”
“滚！”
秦舞阳合上了神魔录，让孟药师在破界山自己折腾去。
雪一笑对于孟药师的呱噪也很无语，见徒弟终于将他摆平，正色道：“如此，你便开始进药汁里去吧！”
她背转过去，待秦舞阳褪去衣服，跃入丹炉中，这才转过身来。
秦舞阳一进入药汁中，才知道，以前自己所受的那些苦楚，不过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
刚被沸腾的药汁掩盖头顶，他便觉得浑身上下，包括神魂，无一处不是撕裂般剧痛。
亿万处的撕裂疼痛！
只要一松懈，秦舞阳便能感觉，自己的神魂就会崩散。他赶紧按雪一笑所传授的稳固神魂的功法修炼起来。如此，方才觉得剧烈颤动的神魂方稍稍稳固些许。
与此同时，一股股药力挟裹着地火的热力，极为霸道地冲入秦舞阳的体内，冲刷着他的经脉、骨髓、血肉。
他的经脉、骨髓、血肉，仿佛丹药在丹炉中烧炼一般，被热力反复锤炼。
每一次锤炼，他的经脉、骨髓、血肉便要更加强壮一分。而神魂每吸收一分药力，也比此前更要壮大少许。
雪一笑眼见这个弟子坚持了下来，眼里浮过一丝不经意的安慰。她估计这这一次以丹炉药汁烧炼秦舞阳的肉身神魂，只怕需要一两年时间，原计划赶回沧浪宗的计划自然便要搁浅。
一两年时间，对于秦舞阳或许已是极长，但对于雪一笑来说，不过一次短暂的闭关罢了。
她盘腿坐在丹炉旁，便要为秦舞阳护法，直到他从炉中出来为止。
突然，雪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一丝惊喜。她起身离开了石室，沿着甬道七拐八拐，到了另一处石室。
她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
猛然间，剑气大作。
上百道剑气打在石室的地面上，大块大块的石头飞了起来，被她用以御物术拨开。约小半个时辰后，一个深达五十余丈的巨坑出现在了雪一笑面前。
她脸上的疑惑之色变成了喜色。
雪一笑飞入了深坑内，里面的金戈之气越来越浓，到了底部，一片生冷的亮白色。
至金之地！
下面竟然是一块至金之地！
若非雪一笑对于金戈之气的天生敏感，也不会闻气而来，找到这地方。
这块至金之地，是一块直径约有百十丈，厚十余丈的金属。这种天生浑然一块，没有半分杂质的金属，便是至金。而其自天地孕育出的金戈之气，最是犀利无匹！吸上一分，雪一笑的剑魂便会壮大一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难怪说，修道最重要的便是机缘！只是，母亲走之前，替我算了一卦，说命中会遇到替我开启仙缘之人，自此道途一帆风顺，但命运却会更加坎坷，我找到这块至金之地，完全是因秦舞阳而起，难道他是替我开启仙缘之人么，这又到底是福是祸！”
雪一笑心思单纯，这些事情只想了片刻，眼见想不下去，也抛在脑后，不再想了。
她盘腿坐了下来，开始狂暴地吸取着这块至金之地的金戈之气。一道道银白色的气体涌往雪一笑的身体。
空气中发出嗡嗡的金属颤动之声，那是剑魂与金戈之气交合在一块发出的共振之声。
神魔录内，孟药师眼见出口被秦舞阳关上了，登时脸上又恢复了神气的表情，尽管这种神气在干枯的面庞上显得极为可笑。
“臭小子，几个马屁就把他摆平了！幼稚！太幼稚了！”
他欣喜地围着丹炉转了一圈，矮小的身子蹦了起来，鼓掌道：“我这八千年，想到了好多或许可以尝试的丹方，这里丹炉虽然差是差了点，但勉强倒也可用，倒是可以看看能否将我的想法验证出来！”
突然，孟药师想到一个更为严峻的现实问题：“倒霉，我没有灵草！怎么办？怎么办？”
他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破界山：“格老子的，这山如此高，想来不至于一点灵草也找不出来吧！”
孟药师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羞涩、尴尬和无奈，自言自语道：“按理说，采摘灵草这种事，不该是我这等大炼丹师亲自动手的，奈何我那些童子都化作了白骨。图奈何！图奈何！只能自降身份找找看了！”
口中说着，孟药师甩着一头拉轰飘摇的长发，颤颤巍巍地往山上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