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行程对白玉堂而言,其实是九死一生的危险之旅,几乎相当于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了沧海阁的手上。
但是,他不得不行此冒险之举,青龙们的未来被一片黑压压的天空笼罩了,作为掌门的白玉堂,必须承担起责任,在这缝隙之中,寻求一点生机。
此时,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行为便是代表着青龙门的态度。
沧海阁与青龙门的关系极为微妙,一不小心,便是滔天大祸,一方面,他必须要装出一副桀骜不逊的危险气质,让沧海阁有所顾忌,另外一方面,又必须把握好尺度,多给沧海阁留一些面子,留一点余地,以免对方恼羞成怒,真的来一个鱼死网破。
说起来,现在的青龙门太弱小了,并没有和对方鱼死网破的资格,最多就是在渔网上破开几个洞而已。
而白玉堂就是被灭杀的第一条鱼！
从纯粹的利益角度出发,沧海阁选择和青龙门合作,乃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做法,但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又岂是简简单单的利益可以概括的。
不同于有着一定法律和道德约束的地球,这个世界缺乏法律和道德的约束,反而充斥了无穷无尽的暴力与血腥。
这个世界的利益集团不习惯合作和双赢,却习惯于赢者通吃。
赢者通吃的时代不是习惯于商议的时代,而是贯穿着暴力的时代。
白玉堂无时无刻不在警惕着,自己的青龙门被人给通吃了。
此外,白玉堂小心翼翼的栽赃了沧海阁一回,其阴谋算计不但损害了沧海阁的利益,而且大大的落了沧海阁的面子！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江湖门派普遍重视自己的颜面,更不用说沧海阁这般江湖大派。
听了沧瑜的霸道言语,白玉堂只是轻轻一笑,随手便抓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论情况如何危险,都不能失了心中的平静。
“从单纯的利益角度说,沧海阁没有拒绝我们青龙门的必要！”白玉堂耸耸肩,抬着眼皮轻轻的说道。
“无论事实如何改变,都改变不了沧海阁乃是林家的死对头的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现在,帮我们青龙门一把,便等于踢了林家一脚。”
“更何况,我们青龙门也不是白白让你们出力,我们付出了一种非常赚钱的酿酒配方,甚至还献出了最宝贵的镇派秘籍。”
白玉堂站起身来,掷地有声地说道：“所以,恕我直言,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沧海阁有什么理由来拒绝我们青龙门,除非你们疯了？”
“哼！哼！”沧瑜面色不愉的冷哼两声,“空口白话,加点儿激将法,便想要得到我们沧海阁的庇护,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林家虽然有意染指无双城的利益,但是多年来未曾实现,我们和林家并没有多大的仇恨,至于往日的那一点利益冲突,只需要一点调剂和协商就能缓和过来。”
“而且,似乎青龙门就是最好的调剂和鱼饵？”沧瑜冷冷一笑,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欢迎啊,非常欢迎光临青龙门,灭了青龙门,随便搭上几个长老的性命！”白玉堂毫不在意的摆着手,言语如刀剑,激射而出，“然后，沧海阁放下脸皮,给林家磕一个响头,认个错,遂了林家的心意，他们林家就原谅你了,你们沧海阁从此以后就安宁了,不会有人再来找你们的麻烦了！”
混江湖的,除了武功以外,最在乎的,便是这张脸皮。
若是沧海阁真的如白玉堂所说的那般做了,那才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从此以后,哪里还有脸皮在江湖上立足。
“沧海阁牺牲无双城同道的命来讨好外来势力,这种话要是传出去,真是丢人之极。”白玉堂的话语如刀剑一般锋利,却始终割不开沧瑜脸上那淡淡的微笑。
微微瞥了一眼,白玉堂心中赞叹：“好沉稳的心态,好嚣张的微笑,果然不愧为沧海阁阁主,着实有两把刷子。”
白玉堂眼珠子一转,继续挑逗道：“我若是北龙宗的宗主,便登高一呼,团结无双城所有的门派,组建无双城联盟,对外抵抗林家,对内惩罚沧海阁,到时候,沧海阁可就有好戏看了！”
沧瑜淡淡一笑,对着白玉堂点点头,“你这个假设和推论在看起来还算不错！”
“但是,”沧瑜话锋一转,一股冷意迸发而出,“假设就是假设,与假沾边的东西,从来不值得信任,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
沧瑜不理会白玉堂脸色的变化,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表情,“你这家伙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是太过想当然,有很多东西,并不是你并不了解,譬如咱们沧海阁和北龙宗的关系！”
沧瑜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吊起了白玉堂的好奇心，“所以,你假设中的北龙宗围攻沧海阁的事情,便永远不可能发生！”
沧瑜双眸如刀,刺进了白玉堂的眼睛，“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只需要你答应我两件事,我便是给你青龙门一个生存的机会,那便如何？”
老狐狸不是小狐狸所能对付的,白玉堂终究不是一只老狐狸,最后,还是被沧瑜的话牵动了心,失去了往日的平静,一双眼睛充满了复杂的神色：“那就说来听听吧！”
“第一个,你小子居然敢算计我们沧海阁,让我们无缘无故的为你背了一个黑锅,狠狠了削了咱们沧海阁的面子,所以,必须把这份面子讨回来！”沧瑜轻轻的敲打着桌面,声若洪钟地说道。
“第二个,你带来的利益不够,酿酒的利润我们沧海阁要占四层,而且,你这本秘籍也不全,得给我补全了再说！”
这两个条件,并没有出乎他的预计,白玉堂心中陡然放松了下来,深呼一口气,恢复了昔日的精明：“落地起价,就地还钱,咱们做交易,自然需要讨价还价,酿酒利润,我们答应了,就给你们四层。”
白玉堂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是，这镇派秘籍最多只能把九阴白骨爪补充完全,其它部分,恕我不能答应！”
“嗯,你们又拒绝的资格吗？”沧瑜双眼一咪,射出一道道危险的寒光。
“哈！哈！哈！……”白玉堂终究是死过一次的人,骨子里的那股破釜沉舟的疯狂,远比他人来的猛！
白玉堂的一声大笑,唤醒了他心中沉睡的尊严和疯狂,整个脸部变的光泽动人，且带着渗人的扭曲,一双眼珠子狠狠鼓出,整个身体散发出恐怖的灼热,宛如一头地狱来的黑凤凰,不但有冲向死亡的疯狂与觉悟,更有临死之前的释放出来的生命爆发力,一种骇人听闻的力量,一种让人退避三舍的力量！
白玉堂完全恢复了昔日的自尊、自信、自傲，仰起头来,宛如一只霸王龙俯视着一只蚂蚁,那股视天下众人为蝼蚁的桀骜,让沧瑜很不舒服。
沧瑜也是心中茫然一片,他不知白玉堂此人,那里得来如此旺盛的自信和自傲,居然敢俯视沧海阁？
不管沧瑜的心思如何复杂,白玉堂却毫不理会,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所以,想要完整的镇派秘籍,然后任尔等鱼肉？”
“是…绝…对…不…可…能…的！”白玉堂每字每句说的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决然的气息,一股破釜沉舟的魄力！
“其他的话我便不再多言了,我只说,你要战,我便战！”白玉堂言语中的疯狂如冲天大火,熊熊燃烧。
沧瑜居然被人当面威胁,岂能不怒！
一脸煞气的沧瑜展现了一个大门派掌门的真正力量,没有任何真气,只是一股昔日养成的气势,便如汹涌澎湃的洪水,汹涌而下。
无论多么疯狂的话语,也无法代替真正的力量。
疯狂,超脱的是人的心灵,而不是肉体。
面对真正力量的时候,白玉堂虽疯狂依旧,但自己的身体却无法超脱力量定律的束缚,便如同大江大河上的一叶扁舟,飘荡摇晃,随时有翻船的可能！
“哼！”沧瑜冷哼一声,气势猛然一收,突然缓过气来的白玉堂差点儿就扑了一个趔趄。
“算你小子走运,这个条件就算完成了,咱们来算一算另外一笔账！”沧瑜站起身来,八尺有余的修长身材顿时展现出来,挺拔如松！
“你居然玩弄了秦柯一把,也算是有出息,杀了林家的人马,算你小子厉害,但是,无论如何,都算是狠狠的损了沧海阁的面子,你说这又该怎么办？”
疯狂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终究还是需要协商。
白玉堂收起心中的疯狂,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呵呵,这可不是该我考虑的问题,既然损了你们的面子,你觉得怎么样才能让你们找回这点面子,我就怎么做？”
沧瑜坐回了原地,笑眯眯的望了白玉堂一眼,不经意的点点头。
而后,轻轻一挥手,招来刚刚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的黑衣年轻人,在他的耳旁耳语一番,黑衣年轻人面色复杂的点点头,狠狠的瞪了白玉堂一眼,走出门去。
黑衣年轻人刚刚走出房间,沧瑜阁主便大呼一声,“上茶！”
须臾片刻,小家碧玉一般的女仆就上了茶,沧瑜则和白玉堂聊着闲话,试图从白玉堂嘴里套出一点消息来,却不料白玉堂自知不是对方这条老狐狸的对手,就紧闭着嘴巴,只是应付一般的点点头,根本不接对方的话茬。
吱呀一声,门又开了,黑衣年轻人扛着一柄三米多长的冷艳锯,走了进来。
“小堂啊,既然咱们两个门派已经结了盟,这把冷艳锯就送给你了,权当一个信物吧！”沧瑜笑眯眯地说道。
白玉堂也不客气,拱手答道：“谢沧阁主,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玉堂从满脸愤怒火焰的黑衣年轻人手中,接过冷艳锯。
只见那刀型兵器的刀身宛如一抹寒月,丰满冷傲,寒光闪闪,锋刃如霜,刀的吞口为红铜金龙首,神龙露齿,紧咬刀身,一双龙目圆睁,凛然生威,刀杆呈墨黑色,盘旋着一圈圈的龙身,估摸一下,整把冷艳锯足有一丈多长,重达两百多斤,可谓重兵器中的王者。
白玉堂言笑颜开的握在手里,大声赞叹道：“好刀,果然是好刀,晚辈再次多谢沧阁主了！”
“呵呵,你喜欢就好,咱们沧海阁练剑,一把刀放在仓库里,可惜了！”沧瑜笑道。
“在下前几日仗着一点小聪明,对沧海阁多有冒犯之处,还望沧阁主见谅！”白玉堂乘热打铁,顺手就道歉。
“呵呵,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沧瑜很看好白玉堂的发展潜力,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心机深沉,武功也不错,气宇轩昂,看起来,很有一番俊杰的味道。
再加上一颗疯狂的心,一种不要命的癫狂,使得他的潜力增加了许多,同时,威胁也增加了许多。
此时,多留他一份面子,以后,就多一份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
青龙门的练武场内,白玉堂和肚兜的两把泼风大刀狂野的纠缠在了一起。
不必内力,只比招式,两人均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你砍我剁、你劈我削,时而大刀飞转,时而接架相还。
同样的青龙刀法,在不同人的手中,就有了不同的风格。
肚兜的一柄金丝大砍刀,看似粗豪,其实极尽其精妙严谨,上下翻飞,宛若雪片片片,幻化出的一重重光幕,如层层浓雾,将白玉堂的全身上下笼罩住了。
而白玉堂身高体壮,一柄黑龙偃月刀的大刀宛如流行飞雨,迅捷诡异,如霹雳闪电、银蛇狂舞，不断地破开肚兜斩出的一重重光幕,如出水黑龙一般,寻隙撕咬向肚兜的要害之处。
肚兜似乎超长的发挥了他那令人叹为观止的精妙刀法,无论白玉堂的刀法有多快,多猛,多迅捷,他都无为所动,依旧稳如泰山,让白玉堂狂猛无比的攻势愕然而止。
肚兜的刀法如山,气势磅礴而稳重,白玉堂的刀如狂风巨浪,凶猛直接,又宛如一道霹雳闪电,不断劈下,撕扯开肚兜幻化开了的刀幕。
忽然,白玉堂一跃而起,横刀斩出,两把巨刀也在不断的铿锵相撞,迸出的璀璨火花恰如夜空中的焰火一样的耀人夺目。
你来我往,两人已然酣战了数百招,却依旧难分高下。
真正说起来,两人虽然看似刀法相差无几,其实白玉堂输了一筹！
白玉堂天生神力,原本就带着不少天生的力量优势,却依旧破不开对方的防御,由此可见,白玉堂的刀法尚不如肚兜。
肚兜的刀法守中有攻,宛如巍巍山峰一般稳重,显然得到了刀法的精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