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旭日东升。
晨阳明媚,和煦而不刺眼,阳光洒落在寒石镇的长街上,长街的一头,楚锐背负着手,疾行而过。
一大早离开金水镇,来到五百里外的寒石镇,楚锐有几件事要办。
首先,分别找了好几个买家,卖掉了五双大眼神锤,自己只留了一双。
楚锐想过,把五双大眼神锤卖成金元宝,这是必要也是必须的。因为暂时没有什么秘泉之水,不能让造化囊耗损着耐久度去造物了,这样的话,五双大眼神锤也没什么用处,就应该直接卖掉。
五双大眼神锤,卖了三十五万金。这个数目貌似惊人,拿到手里也就是五张面值为七万金的金票而已。
楚锐右手拿着金票,在左手心里抽得啪啪直响,一双深沉的眼眸,直盯着街前的一家毛皮店,秦记毛皮。
——————————————
秦记毛皮,寒石镇上三大毛皮店最大的一家。
老掌柜秦五,虽然才过五旬,但因长年操劳账务,近年脑力不济,患了痴呆之症,店里的生意都是由独女皮皮打理。
这位皮皮,今年才十五岁,年纪本就小,人又长得水灵鲜嫩,看上去就像十来岁的,因此寒石镇上的人都叫她小皮皮。
皮皮人儿不大,却很知道生存不易,管钱管得很把细!有人说,这一点很像她老爹秦五。也有人说,皮皮根本就不是秦五的亲女,而是抱养的。因为从相貌和气质上看,皮皮一点都不随她父母秦五和秦五娘……
此时早市刚过,秦记毛皮店里,皮皮那精细的目光,正盯着账薄上的数字,正在盘算账目。
忽然,门外一位身穿无迹黑衣,头戴风雨斗笠的修士掀帘而入,径自走到柜台前,拉了拉笠沿,沉声道,“皮皮,你好?”
皮皮仍在算账,头也没抬,顺口道,“嗯,好。”忽然感觉对方话音有些异样,抬头一瞧,心里一惊:“哟,这个大小伙竟是一级大玄师的修为,这人是谁呀?”
皮皮合上账本,看这人这身装扮,还戴着风雨笠,不像是来做买卖的,问道:“这位豪修怎么称呼?听话音有点耳熟呢。”
豪修,那是对修士极尊敬的称谓,大约有“英雄”、“成就卓然者”之意。一般来说,不是修为高深、统领万众的一方宗主,就算有两张脸也当不起豪修的美誉。
青年修士并不答话,微微抬了抬头,和皮皮对视了一眼。
皮皮噢的一声,惊喜道:“我还当是谁,原来是楚总猎头!楚总猎头,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我还以为你早已经……”
说到这里,赶忙捂住了嘴,知道自己不该说这种毫无价值的话,伸出舌头笑了笑,掩饰窘态。
因为买卖关系,楚锐和皮皮,早就认识很多年了。而最近半年,楚锐的种种遭遇,皮皮也早有耳闻。毕竟寒石镇并不太大,而楚锐和桑玉农的纠葛,却闹得很不小。
看皮皮嘻皮笑脸,楚锐不动声色,道:“小皮皮,我来跟你商量点事。”说着,瞥了一眼账本,低声道,“依现在的行市,你这个店,一天能进多少钱?”
皮皮一怔,随即收起笑脸,小心道,“楚总猎头,你的意思是?”
楚锐道,“我的意思是,让你发点财!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皮皮眼珠一转,道:“现在行市不错,我这个店,一天少说也进五百金的!”
楚锐微微一笑,“没这么多吧?”
皮皮眨了眨眼,道:“五百金是巧不巧有那么一天,一般是四百金左右。”
“四百金?”楚锐脸色一沉,道:“我来这里和你谈事,是想让你发财的。你这小丫头不实在,走人。”
说罢笠沿一拉,拂袖便走。
“别走呀!”
皮皮连忙绕着柜台出来,拦住楚锐,笑道,“楚总猎头,你别生气。实话说吧,最近店里的买卖也没有我说的那么好。嗯,一天四百金看不了,三百金还是很稳的!这个你得信!”
“是么?”楚锐点点头,目视门外,道,“小皮皮,你觉得一个生意人,生存的原则是什么?”
皮皮想了想,道:“是开源节***打细算。”
“你错了,是诚信!你不讲诚信,根本没买卖可做,你还开什么源,节什么流?不说了,这些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楚锐摇了摇头,抬步便走。
“哎——”皮皮再次拦住,嘻嘻笑道,“说实话了,现在行市很不好,一天就看一百多金!”
楚锐眉头深皱,道:“要不是看你年纪太小,我这一耳光就打过去了,你信不信?你小小年纪,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皮皮咬着嘴唇,贴到楚锐耳旁,悄声道,“掏心窝的大实话,天很凉了,淡季到了,最近每天只看五十金!”
楚锐呵呵一笑,道:“能看五十金还算不错,没赔上工钱就好!”
皮皮一怔,道:“你……你怎么知道赚钱的?”
楚锐微微一笑,道:“以前寒石镇上有神风和留金两家猎团,你从我和桑玉农那里收货,价格很公道。现在我不干了,桑玉农一家独大,他肯定会店大欺客,跟你们抬价,对吧?你们来货的价钱高,卖货的价想高又高不上,还得给下边的人开月钱,挣少了不就要赔么?”
皮皮连连点头,猛一跺脚,道:“今早就差点赔了工钱!”
楚锐呵呵一笑,道:“现在你就可以大笑三声,因为你以后的生意将会顺风顺水,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窘迫了。”
“噢?”皮皮一喜,低声道,“楚总猎头,你是不是要干掉桑玉农?端掉留金猎团?”
楚锐不答,道:“我有话直说。现在是十月,到年关前的这两个月,你就不要再收购留金猎团的货了。你为此所受的损失,我给你补上。一天就按一百金补,两个月,是六千金。怎么样?”
“一天一百金么?”
皮皮想了想。这个价儿搁到平时,那是太少了。可眼下是淡季,按往年的情况,再下去一个月,天更冷的时候,上线留金猎团的玄兽更难捉,自己这边高价收了货,往往卖不出去,赔钱。现在楚锐肯出一天一百金的价儿,很不低了。
“好!就按你说的,一天一百金,两个月之内,留金猎团的货就算白送我,我也不要!”皮皮郑重道。
楚锐道,“此外还有两件事。第一,寒石镇上另外两家毛皮店,汪记和卢记毛皮,由你出面摆平。如果他两家肯像你一样跟我合作的话,补偿他两家的损失,和你是一个价,都是一天一百金。另外,我再给你一千金的辛苦费,好么?”
“行,这事稳了!”
皮皮拍了拍手,道,“他两家都是我老爹当年教下的徒弟,我们三家向来是同心同德的。说实话,我们早就看桑玉农不爽了,只是迫于生存,不得不忍气吞声啊……”
楚锐道,“第二件事,如果桑玉农派人来查探你们三家为什么不收购他的货,你知道怎么应付么?”
皮皮道,“知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我们三家会统一说词,不会说出幕后真凶的……呃,我说错话了,是幕后英雄!”
楚锐点了点头,拿出一张面值为一万金的金票,道:“我先付第一个月的钱,你们三家总共是九千金,加上你的辛苦费是一万金,整好。”
皮皮接过金票,道:“楚大哥,这回你卷土重来,是不是要和桑玉农做生死一搏了?是不是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楚锐眼皮一翻,道:“这和你有关?”
“有关啊。”皮皮点点头,道,“如果你们干起来,我会为你焚香,祝愿你能战胜他!”
“噢?怎么这么看好我?是因为我的钱多么?”
“不。”皮皮摇了摇头,诚挚的目光盯着楚锐,道,“你的心肠比他好,你如果做了赢家,我们都跟着你沾光。还有,你长得比他英俊,你是个令少女心动的美男子……”
“呵呵,”楚锐笑了笑,取出一个金元宝,摆在柜台上,道,“赏你一金,别嫌少。这个小玩意儿,比我更有魅力。”
“谢谢楚总猎头的丰厚打赏,谢谢!”
————————————————
这种收买下线店坊、阻断留金猎团货物销路的手段,是楚锐整垮对手的一种策略。一如当时,桑玉农也是这样整垮了楚锐。
然而,要想仅靠这一手就扳倒留金猎团,那是绝不可能的。就算留金猎团在这两个月里没有买卖可做,也完全动摇不了根基,顶多就是令猎团人气涣散而已。
楚锐所要的,正是如此!不求扳倒对手,只要让对手人气大跌,就算达到目的了。
在楚锐想来,仅凭一己之力,要想干倒留金猎团是十分困难的,因为对方势力很大。而所谓“人多势众”,对方势力大,就是因为人多!如果让对方人气大跌,蛤蟆老鼠类的人物能走的走之,就像把猛禽的羽翼先拔光,令其只剩骨架一样,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
因此,楚锐这收买皮皮等三家店坊的举动,就是为了令留金猎团“走其人,散其势”,是干倒留金猎团的第一步。
按猎团界的情况,一个猎团中的人员,是由驻团猎头和流动猎头组成。驻团猎头也就是正式猎头,不管猎团的买卖如何,都有钱可拿,可谓旱涝保收。但这种猎头不多,据楚锐所知,留金猎团中,顶多也就有两百来位驻团猎头。
而流动猎头就很多了。猎团中的活儿多了,玄兽多得杀不过来,就会聘请外面的散修,临时加入猎团,就像打短工一样。今天这里有兽可杀,就在这里出力。明天无兽可杀,也就无利可图,立马走人。在留金猎团中,这样的猎头占了九成之多。
显然,流动猎头和驻团猎头相比,吃的是一口临时饭,对猎团几乎没有任何忠诚度可言。
而据楚锐了解,流动猎头的耐性一般不超过十天。要说今天没活,今天就走人,那是夸张了点。但如果连续十天没活,那是必走不可的。
楚锐的预期,就是想通过投资给皮皮等三家店坊的一万九千金,阻断留金猎团货物的销路。对方的财路断了,自然不会白给流动猎头们开钱,流动猎头们无利可图,自然就会走人——
最好在二十天之内,令留金猎团六千来位流动猎头,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忠心耿耿的驻团猎头,等着自己去收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