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锐率领三位隐日女修、六十位得力家丁,以及毙虎,从金水镇东头的传送法阵,分五次传送到寒石镇上。
出来法阵,列好队伍,楚锐当头,俨如王者之师,直向留金猎团挺进。
留金猎团在寒石镇上,就像金水镇上的鱼府一样,只是一处占地较大的宅院,单看大门口,绣有黑鹰的金边大旗迎风招展,左右两头石狮也是极其雄壮,而朱门又是大开着,看起来并没有颓败的气象。
来到猎团大门口,楚锐瞧了瞧动静,随后率领六十余人,将队伍直接开进猎团里。
“常耕老狗,在么?”
进入猎团的大院后,便是来到了演武场上,楚锐止住脚步,向着后院高声喊了一句。
演武场上,有几位留金猎团的猎头在走动,看到楚锐杀气腾腾地来到,既没有大呼小叫,也没有惊惶逃避,只是悄悄地走开了。
突然,后院的一所宅第附近传来一阵笃——笃——的拐杖击地声,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楚锐,你总算来了。老夫等你,可有些日头了……”
悠扬而低亢的话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悲愤,但似乎也掺有三分喜悦,是那种饿狼终于等到兔子的喜悦。
话音未落,只见墙角处转出一位须发灰白,双臂撑杖的残疾老者。
在他旁边,一位年纪相仿的老者目光如炬,一手捻须,面带微笑地审量着这里,神情很是从容。
另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也向这边扫了一眼,随后微微摇头,一脸的不屑。
三人缓缓向这边走来,分散在演武场上的许多留金猎团的猎头,都是不约而同地围拢了过来。
这些猎头的修为大都不高,也就是五级六级的玄师,但三十多位猎头聚过来,还是显得颇有声势。
看着那二老一少走来,楚锐立即用<望气术>洞察三人的修为。
一看之下,心里着实吃惊,想常耕老狗是八级大玄师,必定敌不过自己这双玄脉的六级大玄师,他是不用放在心上。但另一位老者,居然是二级开脉玄师。
而令楚锐倍感震惊的是,老者旁边这位青年,居然是一级开脉玄师!自己是六级大玄师,就觉得年少有为了,看来真是人外有人,比这小青年还差不少。
“幸亏听了鱼儿和毙虎的劝,不然单枪匹马来这里端场子,怕是得把命搁下!不过,虽然自己这边人多,但只有柔婆婆这一位开脉玄师,一对一的话,对方多出来的这位开脉玄师,就要我和这三个妮子联手对付了,情况不容乐观,千万别大意!”
楚锐心里飞快地寻思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桑常耕和他旁边的一老一少,向撑杖而来的桑常耕道,“这两位是你请来的帮手?”
“不错,是来取你性命的。”桑常耕双目含怒,缓缓地回答。
楚锐微微一笑,向那位老者问道,“敢问前修,怎么称呼?”
“老夫乃绝门沉石堂堂主,冯渡。”
在玄修界,修士间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战,双方的正点子或重要人物互报一下名号,那是对对手的尊敬,也是对自己的尊敬。因此冯渡虽然是应邀来对付楚锐的,却也要向楚锐如实报上名号。
楚锐点点头,又向那位青年道,“同修,怎么称呼?”
这位青年,自然是秀川。
他听楚锐称呼自己,既不是“豪修”,也不是“仁修”,而是“同修”,心里很不爽。本来是盼着楚锐请教自己的名号的,如今却不想回答了,冷冷地哼了一声。
在玄修界,修士间的称呼也是很讲究的。
所谓同修,是用来称呼那些修为、名气、在玄修界的地位等等和自己相差不大的修士,比如楚锐和桑玉农虽然是仇人,但两人的身份和实力差不了多少,就可以称呼同修。
秀川心想,自己和楚锐相比,无论是比修为、名气,还是比地位,那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楚锐称呼自己为豪修还差不多,称呼同修,那就是轻辱自己。
因此,嘴上冷冷一笑,目视远方,对楚锐不屑一顾。
楚锐看他嘴角上挂着冷笑,这副鸟神态,竟和白乃照在金水客栈门口污辱自己的神态一个样,心里陡然窜起一把火,一手指着秀川,厉声喝道,“老子问你名号,那是看得起你!你他娘冷笑,你不过是个听人使唤的狗腿子罢了,你冷笑个毛!”
在场的两方人马,虽然谁也知道今儿个免不了要在此厮杀一场,但听到楚锐突如其来的这一番话,心里还都是咯噔一下。
因为谁也想得到,楚锐的话音一落,下一刻便是大打出手,血肉横飞。每个人都绷紧了心弦,只想着敌欲动时我先动,得抢个先手。
果然,秀川原本白里透红的面皮,顿时变得一片紫红,整张脸上像是凝聚了雷纹电波,随时会破皮而发!
同时,只听他的体内,竟像是小河流水一般,哗哗地直响。
听到这响声,楚锐心想,这**的实力还真不是虚的,这种响声是体内玄气液化后的涌动声,是开脉玄师才有的造诣,自己虽然是双玄脉修士,有着远超常人的玄修空间,但没到开脉的境界时,却也弄不出这种响声。
而这小子迅速聚气,以至体内气如泉涌,那自然是想发大招,一下灭了自己!
楚锐并不是那种性格莽撞,因口出怒言而取死之人。他敢当众大骂比自己强悍的堂堂开脉玄师,那也是算计好了的,要没有八成的胜算,才不会这样沉不住气。
对方三人,有威胁的就是冯渡和这小子。
自己这边的柔婆婆可以对敌冯渡,就算胜不了他,也大可坚持相当之久。而自己就和另外这三位隐日女修,合四人之力,联手对付这小子。
这小子虽说是一级开脉玄师,但却是木玄脉,自己和修为较高的二妮都是金玄脉,金克木,双方的实力虽然有些差距,但相克的作用还是存在的。两金克一木,相克的效果便更加明显。
这么一合计,自己和大妮、二妮、三妮联手,战胜这小子能有八成的胜算,而只要这边腾出手来,再过去帮着柔婆婆解决冯渡,算起来,要端掉留金猎团也并没有多大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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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双方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便在这当口,冯渡突然握住秀川的手,沉声说道,“公子,不可。”
秀川是木玄脉的修士,攻击属性为雷,聚集了全身玄气,就为发个大招「天雷正法」劈死楚锐,却被冯渡握住了手腕,玄脉受制,玄技便施放不出,怒声道,“老冯,你干什么?”
“公子,息怒。”
冯渡把脸微微一侧,也没见他说些什么,就只见秀川那涨成紫红的面皮渐渐淡了下来,长长地吸了口气,面皮便又是白里透红。显然,是把一腔的怒气咽下了。
“楚公子,老夫向你介绍,这位是绝门大长老太叔繁的孙女,太叔虹的未婚夫,秀川秀公子!”
冯渡向楚锐微微笑着,指了指一旁的秀川。
楚锐点了点头,道:“冯先生,敢问,您向别人介绍秀公子时,也是这一番话么?”
“不错。楚公子以为?”
“我以为,像冯先生这样介绍,是在伤害秀公子的自尊。秀公子获得了多大的尊荣,就承受了多大的耻辱!”
楚锐这话一出,秀川脸上又是闪过一丝紫气,目不转睛地盯着楚锐。
冯渡问道,“楚公子,此话怎讲?”
“冯先生,我觉得你应该这样介绍——‘这位是秀川秀公子,他的未婚妻是太叔虹,太叔虹是太叔繁的孙女,太叔繁是绝门的大长老。’这样介绍,虽然啰嗦,但至少主次分明。像你那样介绍,虽然简洁,可是把秀公子说在了太叔繁和太叔虹的后面,幸亏我记性好,三个人都记住了。要不然啊,我就只能记住太叔虹,反倒记不住秀公子是何能人物了,呵呵!”
楚锐一番话说完,身后的几十位家丁大笑。
毙虎大笑数声,突然说道,“秀公子,你不把我老大看在眼里,你以为自己几斤几两?你不就是靠了太叔虹么?太叔虹不就是靠了太叔繁么?要没这两人,你算个屁!说不定,你还不如我混得好呢,拽什么拽!”
秀川是一级开脉玄师,而毙虎是二级玄师,搁到秀川手里,那可是一碰就死的。
但毙虎看秀川瞧不起老大,心里的滋味,便是比污辱自己的爹娘还愤怒,心想他就是把自己打得七零八落,成片成块,那也得骂他两句解解气!
楚锐心里一凉,知道毙虎说完这段话后,生命也就终结了,因为秀川如果突然出手,虽有柔婆婆在此,那也不可能护得住他,毕竟毙虎修为太低,在秀川面前,没有任何抗性可言,一触即死。
不料,秀川仍是嘴角冷笑,目视远方,竟似完全没听到毙虎的一番话,也不见有出手的意思。
看到这番景况,桑常耕手中长拐不轻不重地顿了顿地,向冯渡道,“冯兄,话说到这里,可以了吧?”
言外之意很明白——话都说到这份上,连人家的随从毙虎都叫嚣了,还不动手等什么!
冯渡的修养极好,神色间并无丝毫怒意,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桑兄,依我之见,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和楚兄弟之间的梁子,就揭过了吧!”
此话一出,双方人众都是大吃一惊,桑常耕更是惊得目瞪口呆,愕然道,“冯兄,你……你说什么?”
冯渡叹了口气,道:“桑兄,你也是大有见识之人,你看,楚兄弟这般人马,这般实力,你觉得咱们敌得过么?”
“敌得过,自然敌得过!纵算敌不过,那也得敌,决不能临阵退缩!”桑常耕十分激动,这副语气,几乎是在呵斥冯渡了。
“桑兄,我是答应要帮你的忙,但可没说要给你卖命!你如果硬让兄弟帮你,那就是想要兄弟的老命了!楚兄弟这般人马,我自问难撄其锋。”
“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桑常耕长长地吸了口气,勉强压住怒意,道,“冯兄,再加一百万,这可够了吧?”
冯渡摇了摇头,决然道,“桑兄,我能帮你忙的,你就是不给钱,我也不能不帮你。可眼下楚兄弟这道大题目,我实在无能为力!别说一百万金,你就是把寒石镇给我,我也没命去接呀!”
“冯渡,你……你……你竟是如此忘恩负义,出尔反尔之人?”
桑常耕勉强压住的火儿,又猛地窜了上来,勃然道,“亏你还是位开脉玄师,见对头稍强一分,就要行这无耻之事!”
冯渡面有惭色,低声道,“玄修之道,本就如此。你的对头弱一分,我帮你一把,赚你一个情分。你的对头强一分,我要是还不知进退,那我早就死在几十年前了,还能活到这把年纪,拥有如此修为?”
说着,缓缓侧过脸,向桑常耕道,“我说桑兄啊,得饶人处且饶人,事已到此,何必再自寻难堪呢?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楚锐静观其变,并不接话。
眼看冯渡转过脸庞,面向着桑常耕,而桑常耕一怔之后,脸上的怒气,却顿时平息了几分。
楚锐洞烛其奸,更不犹疑,向身旁的柔婆婆使个眼色,突然喝道,“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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