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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真是假时假成真

方仪明坐在翠青油幄的轿子里,他掀开轿帘,街道左右两边皆是小贩正在要喝着做着卖买,最后,轿子在一座新建的大宅前停了下来。

一个黄衣中年男人立在敞开的大门中间,两边各站立着两个青衣小厮,垂手侍立。中年男人一脸的笑意,还没有等轿子停下来,就急忙上前来揭帘,笑着对方仪明说,“翟大爷,我家老爷让小的前来迎接大爷,大爷您老请跟我来。”说完,中年男人微微揖着身,向方仪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方仪明心想,这就是冯家的管家吧?他整理了一番衣物,向中年男人点点头,尾随着他走进了冯宅大院里。

穿过仪门,转过翠色的大理石插屏,方仪明看到了冯应真穿着淡墨色的长袍,已经恭候在厅堂大门处。他身旁立着一个身穿油绿色的绫缎袄儿,绿绸碎花长裙的女子。

“翟兄前来,兄弟有礼了。这是我的内人。翟兄,请进。”冯应真指着刘氏笑着介绍道,又谦让了一番,最后在方仪明的坚持之下,还是自己最先走进正厅。

刘氏快眼打量了一下方仪明,然后,她垂下眼睛跟着冯应真走进正厅。

冯应真坐到上首的太师椅上,他笑着对下首的方仪明恭维了一番,接着说道,“翟兄,兄弟正想着修书一封,托人带往京都。郭老爷的深恩,兄弟无以为报,只能略表敬意。”

“冯亲家,您太客气了。郭老爷派翟某前来接送黄小姐,已经是对翟某的信任。正如修书所说,唯恐黄小姐伤心过尽,郭家在生活上不能一一尽心,才千万嘱咐翟某万不能延期回京都的日子,郭府已经为黄小姐打点好一切,丫头婆子也安放妥当,只等黄小姐前往就是了。冯兄此番修书致词于郭老爷,我家老爷定要责怪翟某办事不力,唠扰了冯亲家不是,否则岂会有此一举,难道至今冯兄弟还当我翟某是个外人不成,如此说来,翟某深恐…”方仪明话说了一半,就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慢慢地拂去茶叶,他也不去看冯应真。

冯应真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刘氏,看到刘氏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刘氏先笑道,“翟管家大人大量,我家相公做事鲁莽,多有得罪,我们只想着怎样多谢郭家对我家外甥女的深恩,却忘记了翟管事的到来,就是郭家对我们的抬举,是我们糊涂了!还请翟管家别介心才是,我们小姐以后的事情,还要请翟管多多尽心呢!”

“来,翟大哥,请用茶,是我糊涂了,您别介心。”冯应真又羞又愧的,悻悻然地端起茶杯,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

方仪明听了刘氏的话,再看看冯应真,冷笑道,“冯亲家好大的面子啊,幸好来的是我翟正中,如果是换了别人,可要惹出什么事非来呢?”

“翟管家,你莫怪,我代我家老爷向你赔罪,请翟管家看在我家小姐的脸面上,原谅了他。”刘氏一面说,一面站到翟管家面前深深一福,又回过头对她身旁的丫头说道,“快请小姐出来。”

那个丫头脚不沾地地跑了出去。

很快,黄知敏迈着轻柔的步伐走了出来。刘氏看到黄知敏,笑着上去扶着她走到翟管事跟前,说道,“姑娘快帮我们说说情,因为了姑娘的事,你家舅舅老没有了规矩,讨了没有脸,叫翟管家听了生气,姑娘快替我们赔罪道歉了才是呢?”

黄知敏对着翟管事福了一福,娇声说道,“翟大爷,请原谅舅舅的无礼,知敏代他向你赔个不是。“黄知敏的脸飞红,雪白的绫纱衫儿将她衬托得娇柔无比。

方仪明起座笑道,“黄小姐是个尊贵人,翟某何德何能受黄小姐这样大的礼,况且黄小姐以后又是要当主子的,翟某只是个下人,理应尽心尽力。舅老爷是为了小姐的好,我晓得,翟某言语有撞,还请舅老爷别放在心上才是。”

“翟兄言重了。”冯应真已经有了汗意,他忙着交手赔礼道,“翟管家先请到偏房用膳,待兄弟我打点好一切妆奁,择好日子送你们前去京都。翟兄,你看这个主意可好?”

方仪明冷笑着道,“妆奁一概从简也罢,到了郭府,还能缺上什么呢?冯亲家还怕我家老爷会短了小姐什么不是?”

方仪明的话处处含沙射影,冯应真感觉有些费力不讨好的软疲,他心想啊,果然大户人家的下人也是脸面大得很啊!丝毫不能得罪。

“那是,郭府是个什么地方,我们算了长了见识。但是,姑娘从我们家出去,总要打点些什么,才不至于落了人笑话呢?翟大爷,我们已经备下了几分薄礼,到时可要麻烦翟大爷替我们交付郭府里的各位太太们。”刘氏依然笑着说道。

黄知敏的脸从刚才就一直红得可能拧出水来,她轻声说道,“谢谢太太的厚爱。”

“翟某拟定明日即起程,请冯兄尽早为黄小姐打点一切吧,翟某告辞了。”方仪明站起来,笑着说道,“翟某还有要事在身,请怨翟某的不当之处,实在是郭老爷另有几位相熟的相公大人要回答,翟某非得亲自前往才是妥当。就此告辞了,黄小姐,你也尽早收拾一番了。”

“是,多谢翟管事。”黄知敏红着脸点头道。

“翟兄…”冯应真还想说些什么,谁知方仪明又笑着说道,“对了,冯兄,你想必不知道吧,我家老爷已经禀报了宁王爷,关于黄家落罪的事情,将来平反的日子也即日可待了。这也算是对死去的黄家老爷太太的一丝安慰吧。”

"宁王爷!”冯世真和刘氏都大吃一惊。

“宁王爷现在正沐受皇恩,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想必他能为黄老爷说上几句公道的话吧。冯亲家对此次前往郭府的黄小姐,还能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翟兄你说的是真的吗?宁王爷真的愿意为我姐夫洗脱冤情吗?”

“只要黄家老爷确实蒙受了不白之冤,圣上英明,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的。”

“那真是谢谢宁王爷了,还有郭老爷的大力相助!我冯应真在这里感谢向他们磕头谢恩了!”冯应真拉着刘氏跪倒在地上,对着门外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

黄知敏也激动得跪倒在地上,只不过,她是对着渐渐远去的假翟管事深深地磕了一个响头。

不管他是真的翟管事,还是假的一介商人,总之他救了二娘,也全心全意地去演这出戏。黄知敏心里充满了敬意。

方仪明带领着那个小厮一路走出冯宅大院,直到远离了那个深院大宅,他回过头来对那个小厮说道,“已经派了人跟二当家会合了吗?”

“是的,大当家,我已经跟派去的人说了,只要我们的船驶进云陀山一带,二当家就会带人出来接应我们的。”

“很好。”方仪明一改之前那种盛气傲人的样子,目光变得有些深有顾虑的表情。

“大当家,您把宁王爷的名号都给抬了出来,让宁王爷知道了您的事情,他说不定会迁怒于您呢?”小厮的话带着担忧。

方仪明望了那个厮一眼,半刻才说道,“小六子,势在危急,我也只好把宁王爷给抬了出来,想必他知道了这一切,也不会责怪于我。”

“可是,大当家真的要把那个黄小姐送往郭府吗?我们宁王爷跟那个郭将军甚少来往,这件事情迟早会被捅了出来。”

“小六子,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宁王爷跟郭蔼昭这个大狐狸是甚少来往,不过,现在事出有因,刚好我们有机会跟郭蔼昭扯上一点关系,这对宁王爷在朝中的位置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那对金龙手镯可是进贡之物,郭蔼昭竟然将它赠予黄小姐做订婚之物,证明他和黄家的关系可非同一般。黄小姐这个准媳妇的名声自然可不是假的,到时我们将黄小姐送去,他说不定还要感谢我都来不及呢?我倒看他如何面对这个孤儿寡妇,还有,他有黄家这样的亲家,我看他如何置身事外。”

“可是,黄小姐嫁进了郭府,陈氏也会跟着进去。大当家以后可不是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吗?”小六子的话引起了方仪明的不满。

用不着你提醒我吧?方仪明心里有些烦躁起来。

“陈氏到时自然有她的去处,这也不是你这小子所能知道的。”

“是,大当家,小的认为陈氏跟您是男才女貌,男有情,女有意的。”小六子极力奉承道。

“当真?”方仪明有些喜形于色的样子。

“那是当然,凭着大当家你不凡的相貌,陈氏可不打着灯笼没处寻啊!”

“嗯,这些话可不能让大夫人知道了,你知道她那个泼性子。切记!”方仪明想起家中的那个母老虎的样子,就有些内惧起来了。

“大当家,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是极为平常的事情。小的有句心里话:大夫人一直没有子嗣,她心里肯定急,想必她也动过为您纳妾的念头吧。大当家何不趁热打铁。”

“对,小六子,你可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剑柔的外表就是烈了点,但是她心里也愧疚一直没有所出,这件事情,我可得好好衡量才是。”

“大当家,我们现在去哪里?”

“我先回客栈,你到大杂院里跟陈氏说准了,我们明天就启程。”

“是的,小的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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