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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邵府之行(上)

徐家正宅在城北,而不是在大宅云集的城西。到了与山羊胡项大叔约定的徐家后巷,一名小厮候在那里。徐瑞带着米东走上前表明来意,小厮马上去门里通报,过了近一刻钟,项大叔才出门。此时天色转黑,已是黄昏时分。

“哎呀,真对不住,徐老弟,府上两位灾星又在吵,不易才抽身出来,久候了吧?”

项大叔一出来便告罪。徐瑞听来觉得亲近,毕竟寄人篱下,项大叔不带半点架子。

“项大叔话说严重了,我们不过才到一会!”

细问才知,原来表少爷和小少爷因听说“东升”一统城北各街口混混,为了防止黑社会妨碍他们工坊酿醋,老夫人和大夫人请两位少爷商量对策,结果表少爷和小少爷借机指责对方。如此一来,这顿酒不能在徐府喝,项大叔只好带二人去城西的邵府,大夫人邵小姐的娘家。

项大叔找了辆马车,载着三人去了邵府正门前,府第的气派明显不如徐府,进了院过了门堂,院子里家丁丫鬟纷纷往这面看过来,议论纷纷,还以为徐瑞与米东是项大叔新招的下人。项大叔现如今虽是徐府大管家,但身兼邵府管家,两家之中地位超然,即便徐家表少爷韩晚和小少爷徐正名见面也是客客气气。

项大叔带着二人进了内环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道逐渐升高的长廊阶梯,徐瑞走上去,两边均有四五米高,进了一个院子,项大叔让徐瑞和米东在此等候,说是进去吩咐厨房准备酒菜,一会带他们进后花园,临别特别嘱咐不要到院子里面去。

米东一夜未睡,眼看第二夜将至,坐在石凳上小寐。徐瑞闲来无聊,听见隔壁院子传来一个老夫子的声音:“心多过虑,何异杞人忧天;事不量力,不殊夸父追日。”

徐瑞并不知老夫子念的什么,但听到夸父逐日,这神话传说在另一个世界也存在,不由想过去看看。从红色拱门望进去,只见对面一个书房,老夫子手拿本书,一边读一边摇头晃脑走来走去,迂腐书生模样。一少年一少女大约十三四岁,坐着椅子靠桌子,少年手撑脑袋,昏昏欲睡,而少女则直接用书遮着脸,应已睡着。徐瑞早听项大叔说,邵小姐有一弟一妹乃双胞胎,想必他们二人便是。眼看天色已黑,老夫子看着这对姐弟无心向学,无奈摇头出了书房,往院子外面走去。而少年和少女懵然未知,依旧在那里与周公会游下棋。

徐瑞看到他们仿佛看到少年时候的自己,索性无事,便绕过走廊走进书房,进门便学着老夫子口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少年一听到“窈窕淑女”,脑袋“吧嗒!”一声碰在桌面上清醒过来,少女依旧拿书遮着脸,熟睡依旧。

“你……你是新来的先生?”少年眉清目秀,虽说还没成年但已经显出俊朗,日后想必是个招惹女子喜欢的主,揉揉眼睛往四周一看,老夫子已走,天色渐晚野到晚饭时间,咧开嘴一笑,“你说的窈窕淑女是何?”

徐瑞知道他这样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之时,自然对“窈窕淑女”感兴趣,投其所好才能吸引注意。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少年眨眨眼不解:“周围有河吗?”

“我索引的是《诗经》诗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没听说过?”

少年把桌上的书翻了翻,道:“我的书里为何没有?”说着还将书翻过来倒到,仍旧不见东西掉出来。

“他是骗你的,书里怎么可能有黄金和美人?还有,你所学只有《书经》,并无《诗经》!”

少女说着,翻个脸继续趴在桌子上睡,原本竖起来的书倒下,让徐瑞看清她的脸,虽然一边被压着,另一边因为先前被压得红红的,年龄尚幼,但能觉出她已有几分邵小姐模样,只是嘴边流出的哈喇子不衬她的俏脸。

“不对啊二姐,书上‘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这两句是有,为何无美人在水一方那句?”

少女眼睛不睁,头不抬,抓起手边书便摔在少年身上,怒道:“我如何晓得?你问这个新来的先生去,别打搅我睡觉!”

少年不敢做声,把目光转向徐瑞,希望他能给出解释,徐瑞继续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少年虽然不能完全听明白徐瑞吟的是什么,但已经被诗意境所吸引,突然大叫一声:“啊!听懂了,这是牵牛星和织女星的故事,我以前听娘亲讲过!”

光顾着兴奋,早忘少女警告。少女被扰清梦,忽的直起身,深眸一瞪,远山眉轻锁,呼呼轻喘,两边脸蛋红的像涂上红颜料的苹果一样,简直要生吞了徐瑞。

“未听爹爹提起新请来一位先生,你是何人?”少女用衣袖擦了一把哈喇子,声色严厉打量徐瑞。

“我并非你们先生,只是碰巧懂几句诗词罢了!”徐瑞直言不讳。

“哦?”少女不怒反而慧黠一笑,从书里面找出一张叠起来的纸,摊开,“听你还有些学问,那你能否将这上面的诗补全?”

徐瑞接过那张纸,上面写着的字娟秀而工整,应出自女子手笔,上面写的并不是诗,而是词:“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

这词徐瑞并不陌生,是自己从另个世界用脑袋装运过来的,似乎去年时候在京城某次饮酒后于某地写过,但一时记不起来写于何处,又写与何人。

“这不是诗,是词,你从何而得?”徐瑞问道。

“不用你管!要是你没本事,补不上下一半,就赶紧滚开,本小姐这就去吃晚饭!”

徐瑞提起笔,正要往纸上出下半部分,却被少女夺了去,重新扔给他一张普通空白的宣纸:“这是先生的宝贝,被我偷出来,你不能在上面写字,不然先生会骂我!”

“你先生是?”

“先生教我们写诗,不会见你,若你补的好,或许见见你也可能吧!”

徐瑞知道这个小母夜叉不会轻易透露,只好提笔写上下阕:“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少女皱眉看着徐瑞所写,并不评论词写的好坏,只是说一句:“你的字,真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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