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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我骤惊轻呼,却又唯恐被人听到,慌忙用手捂了嘴,担忧惊怕却如滚铺而来的乌云一般将心罩得密不透实,沉重难堪。
他如往常一样牢牢扣住扣住我的十指,嘴角一抹笑意,轻轻安慰我:“此事非同小可,内宫中唯有你一人得知,两日后便会启程,只说要前去巡查平江堰筑造一事,需出宫半月左右,青山一路随行护驾。阿乔,你放心,我必定会在别人疑心之前赶回来。”
我盯着他如清潭般深邃清澈的眼瞳,视线之外却越来越模糊,仿佛隔了层水晕烟雾,蒙蒙将他化作一团水光相叠的影子,越发飘飘渺渺,幻然无形。
待眼泪盈睫而落,终于忍不住扑到他的怀中痛泣起来,却也不敢放肆,可嘤嘤哭起却比肆意而哭更要难受百倍。若是放声而哭或许可以将心中愁郁痛痛快快的抒发出来,而这般强忍住只觉得整个人都好似要虚脱一般,胸中如坠巨石,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抽噎不止。
他轻轻抚着我的头发,等我稍稍平复,才语噎哽咽道:“我这一走,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和成儿。”
我泪水无声长流,抬头哽声问他:“非去不可么?”
他长叹一声,眼中愠怒沉沉:“此人厮混军营中必会寻机蛊惑将士,以此动乱军心。若我不能前去安抚,恐怕军心逐渐涣散,后果将不堪设想。”说完便抓起我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枚羊脂玉牌放入我掌中,这玉初落手心微有寒凉,片刻便起暖升温,莹润天泽。朝上一面精细刻的是碧海蛟龙蟠腾而出,底端以翡翠云珠明黄穗子缀饰。我翻开另一面,却是刻了四个字:天肃威成。
他合起我的手,露出玉牌明润一角,低声道:“见此玉牌如同面圣,可随意调用宫中御林军侍卫,如今也可令夏彦之带入京的四万戎兵听命执此玉牌之人。阿乔,我今日便将此玉牌交与你,若宫中有变,我又尚未赶得及回朝,你务必用此物以求自保,务必要保护成儿安然无恙。”
一阵暖意袭上心头,他离去前竟还要这般仔细为我打算,纵然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也说不出半句来,只得默然把那玉牌贴近胸口上,眼眶愈发灼胀,用力点了点头。
他神色微有些松动,又道:“夏彦之已得了消息,待我离后便会命人时时在宫城外驻守,以防意外。我不在宫中,太后若与你为难,你定要照顾自己和成儿周全,哪怕受些委屈,只要肯教你性命无忧就好。”
我心中惊疑,泠声问道:“如今太后尚在病中,怎会与我为难?”
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垂泻倾地的厚重帷幔上,沉然一笑:“也许是我多虑了,无论如何你都要小心行事,万事只等我回来再作详究。”
我泪眼婆娑,向他强颜一笑,道:“好,你也要答应我,务必要平安归来,阿乔一直都会在这里等着你。”
他这才有些放心,轻轻松了口气将我揽入怀中:“有你和成儿盼着,我定会周全自己,御书房你也不宜再久留,教康寿全送你回去。”
我知道自己眼睛必定肿的如桃子一般,遂用帕子遮了脸颊坐在肩舆上,若有人见了也只会以为我不堪日头映照,才以帕遮挡。好在正午酷热,路上并没遇着什么人看见我这副样子。回到文鸢堂,已是该用午膳的时候。
雪浮见我眼睛红肿也不多问,忙用绉纱手帕裹了碎冰替我敷了,又端来一个粉彩蝶纹碗,忙道:“皇后娘娘才命人给各宫备下了冰碗,这会子日头正毒,娘娘方从外头过来,缓一缓才好用。”几块水晶般的碎冰浮在莲子藕片上,碰撞得碗壁叮叮作响。
我心中烦躁,方才又痛哭了一场,眼下看着冰碗诱人,越发觉得口渴难忍,却也不敢冒然饮下,便问:“皇后着人又来过了?”
雪浮点一点头,道:“梓月过来了一趟,只说眼下天气炎热,教各位娘娘好生避暑,小心在外走动。”
我合了双目歇了一歇,便饮了冰碗去瞧桓成。
两日后,泽赢便动身启程,准许内宫嫔妃到宣华门送行。
我立在众人中间,抬眸看着宣华门梁枋间精心绘制的金龙吉祥彩画,入眼斑斓而纷乱,上檐悬蓝底鎏金上“宣华门”三个铜字映着朝阳不甚炽亮的光辉,尤显沉冷庄肃。
眼眶微热,遂瞥向天际边一线稀薄浮云,旁边雪浮轻轻按了我的手,压低声音道:“无论如何娘娘千万要忍着,才不致惹人怀疑。”
我微微颔首,将已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硬生生的忍回。
“皇上怎么突然决定要去巡查,这样大热的天,等过了处暑再去不成么。”身后柳诗棠对杜芳仪小声嘀咕着。
表姐面含笑容,轻轻道:“皇上心系黎民疾苦,一直以来感同身受,这平江堰的工程乃是安定生计的大事,自然是马虎不得的。”
柳诗棠轻哼一声,略带笑意道:“臣妾也知皇上勤政爱民,只是这样仓促决定,令内宫都措手不及呢,嫔妾还是听恬容华说起才提前一天知道。”她凑近我的耳边,又道:“婉仪一向最得皇上心意,可是一早便知了么?”
我稳住心绪,微微含笑:“本宫也是昨晚才得到旨意准许今日送行。”
她浅笑一声,方要再说,却听钟鼓声齐鸣,众人皆都俯身而跪。只因有旨吩咐此次出行一切从简,故只有两队御林军四十余人随侍,且免去了繁琐仪仗。
泽赢一身月白窄袖盘领常服矫然走近,洁净明朗。轻风吹起袍裾,似水浮动,仿佛将我的思绪拉回繁花盛开的那日,一样月白色清逸飘动的袂角。
他扶起表姐后又教众人,温和道:“朕此次出行甚为仓促,太后又抱病不起,**一切事务就交给皇后了。”
“臣妾必不负皇上所托,请皇上放心便是。”表姐欠一欠身,端然而笑。
泽赢颔首,目光扫视众人一眼,便翻身上马,随侍的御林军也随后跟上,清脆的马蹄声整齐的落在青石地砖上,渐远渐轻。
我望着远处越来越淡薄的背影,心里从没像此刻一样深埋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