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海者,人之元炁生处。
武人七境中,第一境伐肌,汲取元炁、洗涤血肉;第二境锤骨,依旧是汲取元炁,锤炼筋骨;一直到第三境炼炁,方能将天地元炁,炼为自身驾驭如心的真炁!而真炁所藏之处,正是气海。
也就是说,劫灭真诀的心法与流年蛊的这番争斗,让姬牧直接踏入了炼炁境的门槛!
伐肌复锤骨,炼炁决一生。
这句武谚,有时候也被戏谑为“炼炁绝一生”。这是因为炼炁乃是武人七境之中,最险峻的一境!险峻,不仅仅是指此境受炁诀影响,即使伐肌、锤骨再完美,如果没有高深炁诀,也难有所成就;也是指炼炁时的艰险。
伐肌、锤骨两境所汲纳的元炁,除了洗涤血肉、锤炼筋骨外,全部积存在体内,当锤骨似水后,武人全身血肉与骨骼俱融为一体,明澈无尘、澄净不垢,这个时候方可开始炼炁。
元炁属先天之物,生于太初鸿蒙,厌恶污垢,因此必须澄净无秽,才能炼成真炁。
而炼元为真的过程,一言以蔽之,即将体内积累的元炁纳入气海,运转炁诀,炼为真炁。
不过,所谓人无完人,即使再完美的伐肌、锤骨,也不可能彻底驱除体内杂质,这是导致炼炁失败的最大因素。
对于姬牧来说,他还有另外一个麻烦——炁诀。
尽管素明说过,劫灭真诀其实也是炁诀,而姬牧也已经决定了要以此诀炼炁。但是按照素明的说法,劫灭真诀第三层才是炁诀,问题在于,第三层,不但需要一百四十四枚铁针辅助,同时也需要一百四十四种剧毒一并入体,方能尝试。
原本姬牧打算,在炼炁前找到卫易凑齐那一百四十四种剧毒,再由素明和卫易一起护卫自己炼炁。有卫易这个接到杏林考核邀请的未来杏医在,就算失败,也能及时救治。
炼炁之关对武人而言不啻于再世为人,没有人敢不重视。姬牧当然也不例外,但是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迫炼炁!
自眉心溢出的元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沿着经脉直入气海!第一缕元炁入气海后,姬牧体内饱胀的元炁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犹如百川入海,汹涌而入!
随着元炁的宣泄,姬牧惊恐到了极点!他曾读过武经,自然知道一旦全身元炁尽数进入气海,若还未开始炼炁,必定元炁反噬,寻常武人也许还有重伤的机会,而他因为吞噬了整株桫椤华木,如此庞大的元炁反噬,那是必死无疑的事!
怎么办?!
姬牧此刻,只希望帝天长生能够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危局……
不过姬牧却不知道,此刻帝天长生正带着黄衣少女出现在一片大大小小的坟茔之间。
黄衣少女一边跟着他,一边好奇道:“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这里阴丧之气浓郁,多少能减缓我妖魂的消散速度。”帝天长生淡淡的道。
黄衣少女顿时嘟起了嘴:“妖魂?夺个舍,先用着不行么?”
“夺谁的舍?”帝天长生微微一哂。
“随便谁,只要有了肉身为舍,你的妖魂就不会消散下去。”黄衣少女认真的道,“你不会连这个都没想到吧?为什么不这么做?”
“哼,我银雪妖狐一族何等尊贵?浑浊尘世的污秽肉身,安能寄我之魂?”帝天长生闻言,立刻不屑的冷哼一声,“我情愿一身妖元缓缓散尽,在解咒凝形前,绝不去沾染那些肮脏的肉身!”
黄衣少女顿时为之语塞,半晌才用古怪的语气道:“帝天,你的洁癖,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啊……”
“你该叫我师叔!”帝天长生走到坟茔中间一处比周围都高大得多的坟墓前,身影一闪,迅即凭空消失,略带沉闷的声音,从坟墓之内袅袅传出,若是附近有人看到,必定以为自己是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师叔?”黄衣少女不禁翻了个白眼,指尖微动,掐了一个妖诀,跟着进入墓室,撇嘴道,“山主已经许诺过我,只要我在二十年内结丹,他就会收我为徒!到时候,最多也就叫你一声师兄!”
“你父亲是我师兄,山主怎么可能越过他继续收你为徒?”这间墓室呈长形,长约三十步,宽约二十步,墓室旁一扇小门进去,才是棺椁所在,此处却是空荡荡的一片,也不知道是被摸金发丘之流探过,还是被帝天长生收拾过。
长明灯在壁上徐徐燃烧,惨碧的灯火照在两者身上,越发显得诡异晦暝。
不过对于妖来说,暗夜视物,完全就是本能,所以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
帝天长生进入墓室后,立刻恢复了原形,雪白高贵的狐妖悬浮在半空,九条华美长尾在身后无风自展,狐爪一扬,刚才从黄衣少女处要来的如意立刻飞出,被一股妖力裹挟,托上头顶,妖元探入其中,如意骤然一亮,洒出一片霜色光华。帝天长生沐浴其中,顿时舒畅的低吟一声,半晌,如意中的光芒逐渐隐去,帝天长生探爪将之收起。
在这个过程中,一道道黑色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帝天长生等这股气息聚集到一定程度,张口一吸,如长鲸吞海,将之吸得一干二净。
每次这么做时,他周身的皮毛都仿佛更加皎洁,连带着妖魂也更加栩栩如生。
黄衣少女在墓室中转了一圈,发现帝天长生没准备任何和椅子相关的东西,忽然口一张,顿时吐出几个拇指大小的灰黑色影子模样的东西。
这些影子模样的东西落地之后,立刻拉长如人,正欲说话,猛然感觉到了帝天长生的动作,顿时骇得摇摇欲坠,其中一个似乎为首的影子嘶声道:“主、主、主人!您、您……您要把我们送给这位大人吃了么?”
“废物!帝天怎么可能会吃你们这么差劲的东西!”黄衣少女不耐烦的喝道,“去隔壁把棺椁搬过来!”
那嘶哑的声音闻言顿时大大舒了口气,忙不迭的与其他几个影子飘入墓壁后,半晌,棺椁所在的那面墓壁轰然倒塌,一具楠木大棺被几个影子齐心合力推出,伴随着弥漫的尘土放到了黄衣少女所指的位置。
黄衣少女一拂袖,将满室尘土压下,口一张,将几个影子吞回腹中,跳上棺椁,在棺盖上盘膝坐下,这才得意洋洋道:“我见到了觋子!”
“嗯?!”专心修炼的帝天长生也不禁惊讶的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觋子不是已经足足十年没有离开过青要谷了么?整个青要谷都被天净无尘阵掩盖,就算是山主,未得觋子允许,也无法找到谷口所在!”
“嘻嘻,帝天,论天赋,你是妖界千年一出的奇才,不过论运气嘛……”黄衣少女悠然笑道,“却是我豫涉更胜数筹!”
帝天长生没理会她的讥讽,道:“觋子出谷了?”
“当然不是!”豫涉得意道,“是我在附近随意行走,结果走啊走的,就那么走进青要谷,见到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