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起不耐烦的挥舞着不知道从什么树上攀着的树枝,看着这翻过一座又有一座的假山,似曾相识的花草,嘴里嘀咕:“这什么鬼地方!”不仅有些后悔那会任性甩掉随行的下人,一个人乱跑,结果迷了路。
看着眼前的小路曲折漫长,道路两边长满了不知名的茂盛植物,深绿一片,使得小路越发的幽深。
赵元起烦躁的蹭着脚下的青苔,左顾右盼老半天也不见个人影。正心烦难耐,就见小路的尽头缓缓的走来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年纪,穿着浅绿衣服,头上扎着的小辫子随着她的步伐一上一下的跳跃着。不由大喜,快步跃到女孩面前伸出树枝拦住她的去路,不客气的问道:“喂,小妞,诚园怎么走?”等看清眼前的小姑娘真实的面貌,心里还嘀咕:这小妞长的还挺招人待见的。
云幻好不容易摆脱了玉琴,绕道兰卿院的后门的小道打算去找七叔,让他帮忙跟学堂那里说自己要跳班的事情,在众人眼里,她是怯弱,胆小的六小姐,自然不能自己出面,可整个聂府大院能帮她也愿意帮她的只有这个关系尚佳的便宜师傅了。
却没想一向冷清至极的小路此时竟然还有人,还是一个十二三的少年,这少年长的一副好模样,剑眉星眸,看上去很是精神,只不过表情口吻怎么如此欠抽。
云幻纳罕的看着少年身上合体的小西装,心里暗度:来到这个时空这么久了,第一次见有人穿西装,即使七叔平日见时也多是长袍短褂,当然来到这里后自己统共也没见几个男人,即使这个时空此时已开放很多,但这里终究是内宅,进出的也多是女子,更何况自己偏居别院,除了院里伺候的仆妇,即使小厮下人也不常见,看眼前的少年气度不凡,该不会是聂家某位少爷?可这两天上学她也远远见过一些家族里的少年,似乎没有这一号人。
这少年显然耐性不好,见云幻瞪着双大眼睛不停的打量自己,提高语气皱眉道:“少爷我给你说话呢,你聋啦。快说诚院怎么走。这什么破地方。”
云幻听他言语无礼,不由微眯了眼睛,但顾及此人身份莫测,只能耐着性子摇头道:“不知道。”
不过,诚院名字倒是挺熟的。
“不知道?”少年显然不信,瞪着眼睛叫道:“你们老爷的院子你都不知道,怎么当丫头的。”反正在他眼里,这些的小丫头都穿一个样,况且眼前这小姑娘全身上下没一件饰物,哪像自己家的那些姐妹,这挂个玉佩,那带个金锁的。
云幻懒的理会这个莫名其妙又没礼貌的小破孩,即使当年自己再桀骜,对外还文质彬彬的,当下也不理他,越过他抬腿就走。
哪知这小子犹不罢手,见云幻竟然无视自己,不由大怒,伸手扯住云幻的后领,不高兴的叫道:“喂,你这小妞,架子还挺大,少爷话没问完你竟然想走,过来,惹毛了少爷小心我揍你。”
云幻面无表情的别过脸,沉声道:“放手!”
赵元起扔掉树枝,另一手也抓上来,痞道:“不放怎么样?”
哪知话音刚落,云幻就灵巧的转身,反手抓住赵云起扯着自己领子的手,往前一带,同时脚步迅速后退,虽云幻年小力微,但她行动迅捷,力道又巧,又加上赵元起万没料到这娇滴滴的小丫头会突然发难,猝不及防之下一个立身不稳向前倒去,以极不雅观的姿态摔了个狗啃泥。等他怒气冲天挣扎着爬起,那小姑娘已跑远,他也顾不得拍打身上的泥土一边追一边气急败坏的骂道:“臭丫头,让少爷我逮住你,看如何收拾你。你给我站住。”
云幻自然不会站住,虽然她伸手好,但那少年的个头高自己两个头都不止,被他抓住还有好,见他追来,仗着对附近地形的熟悉,左躲右闪,不一会就把那少年甩脱,绕回原来的小路,看看少年摔倒的那处青苔上明显的划痕,才得意洋洋的朝七叔的聚英阁跑去。
赵元起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是家里的肚子从小到大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如今却被一个小自己好多的小丫头片子摆了一道,那条小路,树木繁盛,偏僻阴凉,少有人行,加上江南多雨,青石路上满布青苔,一跤下去全沾到身上,潮湿的青泥怎么也拍不去,一身精干的西装,此时看上去却十分滑稽难看,回头被那些随行的人看到了,不定怎么笑话自己。简直是奇耻大辱,死丫头,等我找到你,有你好看的。
且不提赵少爷这厢如何咬牙切齿,恼怒,云幻只觉的心里畅快异常,这一闹倒把最近到处装孙子的憋屈劲消掉不少,至于那少年若真是聂家某位少爷,回头报复自己她也不怕,自己虽然不受宠,但总是聂家当家人的亲闺女,谅他也不敢明里为难自己,若论暗地里的小手段,她还没怕过谁。她到没往别的方向想,来到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很多人情规矩都摸的门清,觉得聂家不可能放任外客一个人在内宅里乱闯的。可她碰见的偏偏就是混不吝的赵元起,就这么一个人在人家内宅里乱逛了,并且姿态还极嚣张。
也不是赵元起不懂规矩,只是他有不讲规矩的底气,况且他早被家人惯的无法无天,不过是个逛了个小小的江南富商家里有什么,谁叫人家后台硬呢。
其实赵元起的爹赵鑫坤也不过跟聂老爷一般,是个商户出身,但巧的是如今的两江总督却是他的亲弟弟,两江总督官可不小,但这位赵总督的最大的依仗却不仅于此,他的儿女亲家却是深受先帝器重,权倾朝野,门生遍布天下的一代权相,原喜,原中堂。虽如今新帝已经登基,但并无损他的权势。有这么一位叔叔,赵元起自然有牛气的本钱,但最重要的是,这位总督亲叔年过四十却依然没生出半个儿子。再加上赵老爷本身也就这一个独苗,所以在赵氏子嗣艰难的情况下,赵元起可谓是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生生被惯成了混世魔王。
而此时犹不知踢到铁板,大祸临头的聂云幻,还在为了不去小班上学而煞费苦心。
“七叔,你必须得帮我去跟先生说,把我调到大班,那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真的。”云幻一脸认真恳切的说。
年轻的聂七老爷好笑道:“有那么严重吗,不就是跟比你小的娃娃上上课吗?再说你底子差,不上小班怎么能跟上。”接着又被一向沉稳的不似七岁小姑娘的云幻一脸悲痛欲绝的表情逗的够呛。
“怎么没有,你是不知道,上课了不是这个的墨汁翻了,就是那个的本子烂了,一会这个哭了,一会那个饿了,就前天那个三叔伯家的大伯家的那个老二,竟然还拉裤子,反正教室里乌烟瘴气的,好好的人都要逼疯了。”还有更悲惨的事情她没说,实在是不好开口,那些刚断奶的小男孩,最热衷的游戏就是脱了裤子互相揪对方的***。无论跟着伺候这些小主子的下人如何恳求,都改不过来。每每让云幻看的哭笑不得。这小班说白了就是前世的托儿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