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城御剑落到地面,青石板被磨得光滑如镜,依稀照出人影。
眼帘内,一座座大气磅礴的殿堂依山傍水,出落在青山绿水中,像是一处世外的桃源,和风煦雨,温柔无限。
在白骨累累的北浮城里,镜水盟算是难得的一块净土之一。
“谁?”一声娇喝响起,一道道矫捷的身影飞来,模糊成一团影子。数十人一起落下,只有一种声音。那点声音又轻又脆,带着难以想象的整齐感,让人心生忌惮。
站在最前面的是镜水盟的一名女弟子,身穿浅青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把精致的玉剑,她眉目清秀,身材姣好,往镜水盟众弟子前一站,仿佛就成了一名所向披靡的女将军,飒爽英姿。
见白夜城两人的相貌像是和自己同族,镜水盟女弟子由气势鼎鼎的大喝转成淡淡的询问,“两位可都是人族?”
白夜城点头道:“不错。”
镜水盟女弟子蹙眉道:“两位不是我镜水盟的人,为何会被异族人追杀到此?”
“夜血香那帮混蛋,又不是只针对贵盟的人,见到我族的人就大下杀手。”白夜城满脸晦气,叹道:“我可是倒霉得很,和夜血香的人正面撞上了,七闯八闯没想到闯到了贵盟的地盘。”
听到白夜城提到夜血香,镜水盟女弟子重重哼了一声,冷声道:“夜血香的人迟早会被我镜水盟铲除殆尽,他们杀人的时候,就是一班苍蝇,被人追杀则成了老鼠,和畜生没什么两样。”
两人既是同族,又同仇敌忾,这一下镜水盟女弟子对白夜城的敌意和警惕都消除了不少,她仔细打量着白夜城,接着看向趴在白夜城胸口的潇,不由在心里赞了一声:“好俊的小美人。”
白夜城道:“姑娘所说极是,夜血香全然是无胆匪类。”
镜水盟女弟子收回目光,接口道:“夜血香每次截杀我族之人,无耻至极,以多胜少,可谓胜之不武。阁下能从夜血香的截杀下脱身,看来实力不浅。”
白夜城摇头笑道:“姑娘谬赞了。”
镜水盟女弟子摆手道:“夜血香高手不多,不过一班喽啰聚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战力,有没有谬赞我心里清楚。不知阁下遇见的是夜血香哪一拨,由谁带的队?”
“铩公子带队,他的尸体应该还在北浮城街道上躺着。”白夜城不假思索说道,关于杀掉铩公子的事,他不是不隐瞒,而是不能隐瞒,这件事镜水盟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也很容易联想到他。若是对镜水盟隐瞒,镜水盟会以为他有不轨的心思,倒不如和盘托出。
“铩公子死了?”镜水盟女弟子诧然失声,两条秀眉弯起,犹如两轮浅月,身后数十镜水盟弟子一阵小躁动,又迅速恢复安静。
“杀得好。”镜水盟女弟子拍手叫好,道:“最近一段时间,铩公子气焰嚣张,没想到死在阁下手里。看来我又低估阁下的实力了,能在夜血香的包围圈里杀掉铩公子,又带着这名姑娘脱身而出,实力何止是不浅,简直是高得很。”
“侥幸,侥幸。”白夜城面容带笑,向镜水盟女弟子微微行了一礼,他举止得体,言语温和,任谁看了都舒服顺眼,实则心里叫苦连天,希望早些结束这场对话,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和铩公子的一战,虽然胜了,但他也是筋疲力尽。
镜水盟女弟子轻笑道:“阁下不妨先到盟中住一段时间,我镜水盟盟主有爱才惜才之心,必不薄待。”
白夜城感激道:“谢姑娘美意,就不打扰贵盟了。”
镜水盟女弟子略有不悦,责难道:“阁下看不起我镜水盟么?”
白夜城婉言谢绝道:“哪敢如此,在下不会在北浮城久待,又不知贵盟的礼数,才经过一战,身心疲倦,只想随便找个地方睡个天昏地暗,若是贸然去做客,打搅了贵盟在下会心生愧疚,所以,只能对不住姑娘的盛意邀请了。”
“后会有期。”话至此,镜水盟女弟子再相劝也是自讨没趣,和白夜城告别一句,便带着一干镜水盟弟子离去。
长街空落下来,静得可怕,只能听见潇轻轻的鼻息。
潇抬起头,两眸秋水荡漾,“公子白,去镜水盟不好么?”
白夜城柔声道:“潇认为呢?”
潇嫣然笑道:“公子白要去哪,潇就去哪。”
白夜城不是没想到去镜水盟暂避风头,那样至少不会遭到异族人的骚扰和追杀,而且镜水盟也是人族的势力,在异土相遇,颇有亲切感,似乎并没有不妥之处。
但人心隔肚皮,白夜城不敢完全相信镜水盟。当初甘玹请白夜城一行人去巴族的时候,还不是殷勤款待,费尽心机。虽然镜水盟和巴族不同,但白夜城还是不得不防,他来北浮城,是来找冷孤棋和寂空两人的。
又听闻到三天后,九烈族将在落魂台斩杀神秘势力的人,追查神秘势力的线索也成了头等大事。
除此之外,白夜城不想再惹其他麻烦。
白夜城带着潇飞进偏僻小巷,尽挑狭窄的小道后,大约行了一刻钟,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他才在另一个巷子口飞出,准备找一个地方住下来。
没花费多少时间,白夜城就找到一家合乎心意的客栈。这家客栈在镜水盟势力的边缘,不太会引起镜水盟弟子的注意,同时,因为客栈离镜水盟不太远,异族人也不会吃饱了撑着到这来捣乱。
北浮城的客栈,不同于那些凡俗城池的客栈。这里人们口中所说的小客栈也有好几十楼,楼楼重叠攀附,飞檐接瓦,最高级的房屋独自悬浮在空中,像是云霄天宫,富丽堂皇,缓缓飘动。
白夜城找了一间中等的房子,虽说算不得最好,但也是奢侈华丽,光芒璨璨,像是皇城里的暖宫,地铺金毯,上挂雕花水晶珠灯,罗账漫漫,翩翩起舞。
打开房门,醇香四溢,闻之一丝,似乎都要醉去。
最重要的是,房子里的灵气和外面相比要充裕不少,当然了,要和焚剑谷那等仙山福地相比,那就差得太远了。
这样的房间,自然不会便宜,不过一颗灵石一天,白夜城还是付得起。
在狂血堂赌了几次,白夜城可以说是富得流油了,赢了瘦老头两百颗灵石,到野泯那敲诈了三百颗灵石,再加上从焚剑谷带来的百来颗,现在玄火袋里已经有六百颗灵石了。
白夜城自认为最有成就的一次,是和魂族人那一赌,虽然是耍赖拿来了《五印魂祭真法》,但换句话来说,这也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谁让那魂族人脑袋被门夹了,怎么赌不好,偏偏要赌谁先死掉,他要去死,白夜城可不会傻兮兮和他一样去死。
进了奢华的大暖间,白夜城将房门紧闭,伸了一个懒腰,身心舒畅。
潇脑袋轻轻蹭动,道:“公子白,你累么?”
白夜城揉了揉眼睛,道:“还真是有点累。”
潇仰着头道:“潇为公子白宽衣吧?”
看着潇羞涩伸出手来,白夜城下意识一把抓住,潇那白皙如玉的手,柔软得如同一把盈盈春水,他挠了挠后脑勺,道:“对了,潇,你喜欢住怎么样的房间?让潇住进刚才那在天空中飘来飘去的房间,潇你说好不好?”
潇娇颜如火,鼻尖有细密晶莹的汗珠,听到白夜城的话,本来娇羞不已的她一时如惊弓之鸟,惶恐摇头道:“潇不住其他地方。”
白夜城笑道:“可是,潇难道不应该住另一个房间吗。”
潇拼命摇头,目光楚楚,低声道:“潇就应该和公子白在一起,片刻不想离开。”
“这个嘛。”白夜城哑口无言,又是挠头又是摆手,犹豫不定,哪里还有大战时决胜千里的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