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芳草萋萋，暖阳如溪流，缓缓流淌，给大地添上一层轻盈透明的外衣。
曹黎和李天被震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狼狈摔倒在地，衣衫被吐出的鲜血染红。
曹黎两人在落地之前慌乱撑起护体玄气，不然的话，就算两人是化灵境后期的修为，肉身淬炼得比普通人强横，也要摔个骨裂筋伤。
焚剑谷高空。
林元辰踏在焰光璀璨的赤烟剑上，目光穿透重重云雾，谷中一切状况尽收眼底。
他看着那名拖着剑慢慢行走的少年，步履虚浮，每跨一步似乎花费莫大的力气。
“唉。”一声轻叹，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堵在心口，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人，一时变得沧桑无比。
风似乎停了，云也飘动的缓慢起来，但藏在过往里那些模糊的记忆却被勾了起来，逐渐清晰。
“当初收他做弟子，并不是为了传授他道行术法，而是为了……”林元辰摇着头，声音悲苦，眼神又朝下望去，看着那少年倔强地迈动步子，终不忍再看，闭上双眼，低声叹道：“也罢。”
赤烟剑微颤，焰火大盛，前方云雾被破开一道口子，林元辰御剑而过，晃眼间不见踪影。
山谷里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李天摸到身后的石头，撑着咬牙想要站起来，手臂剧痛传来，让他冷汗流下，前功尽弃，只得躺在地上哀嚎一声。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李天艰难扭过头去，看到白夜城拖着剑缓慢走来。
“你要干什么？”李天大惊失色，身如惊弓之鸟一下子弹跳起来，也不顾疼痛，摇晃着身子往后退去。
“回来，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曹黎喝斥一声，他眼里虽然闪过一丝惧色，可比起李天来却要镇定许多，“这里是焚剑谷，他不敢杀我们的。”
“没错。”白夜城停下脚步，倚靠着一株巨树，腹中火灵力的枯竭让他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不从心的感觉，似乎在多走一步都要倒下地去，他迎着曹黎的眼神看过去，道：“都说了是切磋，又不会死人。”
李天这才微微颤颤坐下，被曹黎一脚踢了过去，又是一声哀嚎。
“你刚才使用的是什么剑法？”曹黎望向白夜城，竟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神，他真的是才来焚剑谷一个月多么？
白夜城淡淡道：“破山九剑。”
“真的是破山九剑么？”曹黎尖声叫道：“不可能，破山九剑放在外门也是最基础的剑法，怎么可能使出来有那等威势，我可见到有外门弟子使过。”
“可它的确是破山九剑。”
曹黎眸光黯淡，终于不再自欺欺人，道：“不错，那的确是破山九剑。”
白夜城不说话，曹黎也不说话。直到这时，曹黎才觉得，站在身前的是内门弟子，货真价实的内门弟子，而不是大家口中所说的走运才进了内门。
短时间的沉默，还是白夜城将它打破，他笑着道：“你们两是断飞寒指使来的吧，帮着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情绪刚稳定下来的李天又是一哆嗦，好似寒风迎面扑来。曹黎内心巨震，却故装镇定，道：“断飞寒？说的是踏浪一脉的断师兄么？我们区区外门，怎么配和内门里的佼佼者打交道。”
白夜城摇头叹息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其实你心里也不必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而接下来的话，才是我真正想说的。”
曹黎额头上有了汗珠，他想不明白，这件事只有三人知道，他和李天显然不会告诉别人，那断飞寒和白夜城水火不容，自然也不会说出去。
但事实是，白夜城却知道的清清楚楚，语气肯定，根本不是猜测。
曹黎闪躲着白夜城盯过来的目光，低声道：“你还想说什么？”
“哈。”白夜城用明幽剑拍打着手掌，说道：“其实你和李天藏着火雨盘的那个地方的确是好地方，又有阵法隐匿灵力波动。可是，好地方不就代表没人会知道。”
“什么？”
曹黎如遭雷击，脑袋嗡嗡作响，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曹师兄，我早就说过……”李天生性担心，看他那架势，似乎都要哭出来了。
“闭嘴。”曹黎一声暴喝，吓得李天不敢说话。
曹黎双手微微颤抖，脸部肌肉上下鼓动，死死盯住白夜城。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一个多月，把破山九剑挥舞出那样的威势，还对自己的秘密无所不知，怎么可能。他就算是个内门弟子，可平时自己行事谨慎，外门长老都能瞒过，凭什么他都能知道。
太可怕了！曹黎想到自己居然帮着断飞寒和这样的人作对，心里的后怕让他唯有用愤怒来壮胆。
“你想怎么样？报仇么？我现在伤势严重，你随意一剑就能如愿。”
“报仇？我和你们两无冤无仇。”
“就是，就是。”一旁的李天点头如捣蒜。
曹黎愣住，咬牙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本来，我没心思和断飞寒为敌，但他心胸狭隘，一直想找我麻烦，我也不得不防。不过，我想既然他让你两来监视我，肯定是想找准时机加害于我。现在呢，你们又有把柄落在我手上，不如反为我所用，怎么样？”白夜城侃侃而谈，见曹黎神色阴晴不定，就知道他情绪早已动摇。
“行。”李天连忙点头。
“不行。”曹黎又是一咬牙，别过头去。他是心有不甘，帮断飞寒做事还有丹药赏赐，但反为白夜城所用，却一点好处都没有，若是被断飞寒察觉，那就大事不妙。
白夜城呵呵笑道：“你可以不答应，不过可能某天，你藏得好好的火雨盘突然出现在你房子里，当你看着火雨盘惊讶时，说不定胡长老正破门而入呢。”
曹黎相信白夜城有这个的能力，这个人太让人难以捉摸了，甚至这时他心里就意识到，只要假以时日，那断飞寒怕也要被其踩在脚下。
此时，他已经无路可退，只得说道：“我们不去向断飞寒提供情况，他一定会察觉，到时候就算我们为你所用，又能做些什么？”
“这你可说错了。”白夜城摇头道：“为我所用，不是让你们去打打杀杀。相反，你们依旧忠诚于断飞寒，我每天做什么大可一五一十告诉他。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才听命于我。”
“你看呀，这样一来，你们可就轻松多了，不用为了碰见我下山时时往这里跑了。这山谷清幽安宁，灵气充盈，也适合修炼。每次我下山你两就假装跟踪过来，我也假装没有发现你们，有时候我还能故意做些在断飞寒眼里是有价值的事情，让你们带回去，说不定能得到更多的丹药赏赐，这岂不是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连丹药一事他都知道，曹黎心里一凛。
“这样可好。”
李天猛地点头，曹黎却是一愣，道：“就这样？断飞寒处心积虑算计你，你就没打算么？”
“错，我又不是佛门弟子，与恶人为善。”白夜城学着断飞寒那天的语气，道：“自然要给他一点颜色看，这个我自有安排。”
“好吧。”
曹黎终于答应下来，他不知道白夜城是如何知晓火雨盘的事，但这件事一点风声都不能泄露出去，当时他一时心动藏了胡长老的火雨盘，若是被胡长老知道，绝对要卷铺盖滚人。
曹黎答应为断飞寒做事，自然是垂涎丹药，希望在丹药的辅助下提升修为，早日通过试炼进入内门。他极为不喜欢断飞寒看自己的眼神，完全把他当下人，甚至是狗和奴隶。那天他骂白夜城是夏家的下人，不由想起了断飞寒用几颗丹药就对自己颐指气使，心里也是酸楚难当。
唯一让曹黎有所欣慰的是，白夜城未计较自己和他做过对。这样一来，他既能保住火雨盘的秘密，也能拿到断飞寒的丹药。
欺骗断飞寒，在他看来也是一件值得得意的事。
“那好，你们还是先回去吧，伤势虽然有些重，但只是皮外伤，痊愈得快，别让断飞寒听到风声起了疑心。”
白夜城看着两人搀扶着离开，终于靠着巨树坐下来，盘腿闭目而息，消耗火灵力过剧，开口说话都觉得是一件很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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