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腥臭,稀薄的红雾,由一只只身高两米,犹似黑铁水浇筑成的钢铁怪虫聚集而成,仿佛静止,数之不尽的巨大虫团充斥着这血红色,静寂无声的无边虚空。
陡然间,一点白光在这虚空之中闪亮,只是刹那就扩散成了一颗无比庞大的银白色光球,被其瞬间噬掉的上千个钢铁虫团连惨叫都没来得及,便在这耀眼的银光中化作了齑粉。
顿时,没有受到波及的虫团惊的接连爆散开,此起彼伏的轰轰乱响声中,丑陋的黑铁怪虫们展露出了藏在漆黑钢甲下的暗红色半透明翅膀,稍一煽动,立时化作道道黑光,瞬间飞至银白光球上方千米之处。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怪虫们调转身形,瞪大占据了它们面部三分之二的猩红眸子,深吸一口气间,身体赫然膨胀成了一颗颗油光赞亮的黑铁球,对着正笔直飞来的银白色光球齐声咆哮。
嗷——它们叫声高亢尖刺,撕心裂肺,赛过狼啸虎吼,胜过鬼哭神嚎,堪比地狱魔音,数以亿,十亿,百亿,乃至于千万亿的怪虫同时鸣叫,惊天悍地,更是凝形成了如是一个个螺旋式的大喇叭相连成,错乱复杂的声波巨网,直罩了下来,阻挡着银白光球的急速飞升。
轰——毁天灭地,似能够震碎世间一切的爆炸声中,以银白色光球为中心,周围广阔的虚空都炸成了一朵黑夜中最最灿烂的烟花,暴风肆虐,火星溅满了血红色的大幕,犹似繁星点点,无数的怪虫在这其中变成了支离破碎的残尸,场面可怖非常。
许久,当烟花散去,星火熄灭,虚空恢复了平静,银白色的庞大光球不复存在,显露出的竟是位浮空盘坐,二八年华,身穿朴素白袍,背着一柄巨剑,面容异常妖艳俊美,此时却眉头深锁,一脸惊疑的少年。
环视四周的少年高声说着什么,而残存的,扔就是数不清的怪虫动作极快,龇牙咧嘴,如见到蜜糖的蚁群,卯足了全力,直向着少年飞扑过来,全然一副要将少年生生撕碎吞噬掉的凶煞摸样。
凶险劫难当头,少年脸上全无惊慌之色,有的只是滔天的怒火,美目一瞪,双眼中闪烁骇人精芒,大手一挥,背后巨剑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飞离剑鞘间,宽厚古朴,平实无华的巨剑剑尖直指上空,剑身闪耀银光,爆射出一道在这虚空中就彷如绣花针般的冲天剑芒。
一生二,二生四……瞬息,由那一道剑芒衍生出的无数剑芒彷如刀子捅豆腐般,轻而易举的刺穿了少年头顶那无数钢铁怪虫的身体,蕴藏着的力量豁然爆开,怪虫们的身体也随之炸成了一团团鲜红的血雾。
眼见血雨如银川瀑布般砸落下来,少年神情自若,一抖两只宽松袍袖,从他的袖口中立时飞出了小剑、鼎炉、令旗等等各色各样,形态各异,足有上百件的器物。
这些器物在他的四方上下盘旋飞舞,闪耀夺目的异彩光辉,散开各色的流光如若丝绸锦缎,相互缠绕编织,迅速织成了一把巨大的金色华盖顶伞,将他遮住,红雨落在上面,发出嘶嘶的声响,燃起了一缕缕的青烟。
少年再动,一手单举,用力一拖伞柄,华盖顶伞立刻飞速旋转,带起的光流裹住了他,形似倒过来的旋转陀螺,绞碎周围扑来的怪虫间,笔直冲射向上空那被他以一剑之威破开的虫群缺口,眨眼间就摆脱了虫群的围堵扑食。
可让他面露惊容的是,怪虫们的速度竟然比他更快,只见它们再次朝上疾飞,身体闪烁黑光,密集聚拢,尖如蝎子的尾巴直接刺入同伴的口中,被同伴锯齿般的钢牙死死咬住,组合成了一只利爪,直抓而来。
锵!金铁交鸣之声爆起,旋转如似无坚不摧的钻头的华盖顶伞竟被巨爪抓住,转速顿减,擦出一串串爆裂的火花,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再无法寸进。
仰望头顶巨爪,少年眉头紧锁,良久,他突然嘶声咆哮,虫群竟然在这咆哮声中轰然散开,犹似逃命般奔向四方。
而就在这时,虚空突然变的扭曲,景色瞬间变幻,黑色的钢铁怪们消失不见,少年的四方上下所显现出的是,仿佛一个人的坚实肌肉被活生生的切割开,露出里面那鲜活跳动,血液奔涌,且还在不断生长的**。
赫然,恶心的**开始快速的收拢合并,疯狂挤压过来,短短几个呼吸间,重新旋转起来的华盖顶伞便被生生挤碎,那些释放光华,织成华盖顶伞的小剑、鼎炉等等器物也同时身显裂痕,下一秒就碎裂成了数块。
少年怒喝,身体荡起了层层如石落静潭般的青铜色涟漪光晕,瞬息,这光晕就变成了一尊圆形,三足两耳的真实青铜巨鼎。
盘坐巨鼎之中,少年手诀变换,不断的让巨鼎变大,想要撑破这挤压自己的**,但最终也是没能改变命运,坚持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巨鼎还是被**碾碎。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躯被**挤压的爆开,骨肉被碾的粉碎,一颗颗五颜六色的神念珠子被摧毁殆尽,绝望之际,少年那已经死灰一片的眼神中陡然闪烁出一丝惊异与狂喜的锋芒,笑容立时在他那张已经面目全非,异常恐怖的脸上急速的绽放,他那还残存的一只手猛然用力插进了血淋淋的**中……
“啊!!!”
被恶梦惊醒的雷黑子挥舞着双手,尖叫着弹身坐起,单薄的粗布衣裤早已被冷汗浸透,黏在身上,一阵深秋冰凉的晨风从两扇破烂木门间足有大拇指宽的缝隙吹进来,顿时让他打了个哆嗦,完全清醒过来。
忙弯身捡起掉在地上,补丁叠补丁,但洗的很干净的稀薄被子裹在身上,好一会他才感到暖和些,同时咚咚狂跳的心脏也略微平复下来。
回想刚刚的梦境,虽然身临其境的感觉令他心中惊怵,恐惧,但是梦境带给他更多的却是强烈的震撼。
五岁拜入五地大世界南域的修仙大派——朝天宗,至今已是第十个年头,虽说雷黑子还只是个浅显知道修仙之途上有育神、得神、养神和不灭圣境这四大境界之分,每一大境界又分十重小境界,只修炼过门派普及的低阶秘典,修为不过育神境三重的韧膜阶段,是个连修仙入道的门槛子都没摸到,门中最下等,身份又有点特殊的外门弟子。
但自命是位修行长生成仙之道,追求修得无边神通之力的修者的他也看得出,梦中那位柳叶弯眉,唇红齿白,肌如羊脂,堪称尤物,妖艳俊美到能够让女人为之疯狂,让男人都会为之动容的少年,绝对是一位非常强大的修者。
想想那两米高,模样吓人,能够释放强大声波攻击法术的钢铁怪虫,单单一只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而少年竟然凭一己之力抗衡无数钢铁怪虫的联合攻击,非但没落下风,还击杀了数以万计,乃至更多的怪虫,足可见其厉害的程度。
一时间,雷黑子不仅在心中暗想:“和掌教至尊那个已修炼至养神境第十重,只差一步便可踏入不灭圣境,成就道圣神话的老混蛋比起来,不知道谁更厉害一些呢?”
再想到少年那把古朴的巨剑,释放出的众多法器,光看样子就知道每一件都是高级货,他的脸上写满了羡慕和毫不掩饰的贪婪,嘴角挂着晶莹的哈喇子,自言自语道:“我要是像他那么强大该多好啊!那么多的好宝贝要是全归我,我可就发达了!就不用再过现在这天天被人欺负,还没地儿伸冤的烂日子了,哼哼,到时候我就可以指着老混蛋的鼻子大声道:‘不是小爷没本事,娶不到你女儿,而是小爷压根就没想过要娶她,谁他娘的稀罕做你这个老混蛋的女婿啊!’”
嘿嘿傻笑,习惯到像早起刷牙洗脸一样,雷黑子在脑子里幻想着自己成为了一位修者大能,身披金光闪闪的灵甲,头戴紫金法冠,脚踏镶玉宝履,怀抱无数高阶修者都梦寐以求的绝品法器,身边围满了胸大臀翘的绝色美女,那些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们都屁股撅得老高,跪在自己的脚下献媚讨好,老混蛋也对自己恭恭敬敬,还死乞白赖的求着自己娶他女儿,正爽到欲仙欲死,忘形大笑之时,屋外传来了三声洪亮悠远的钟鸣。
“遭了!想的太入神,竟然忘了今天是个重要的大日子!”惊呼一声的他忙甩开被子跳下床,扯过放在床边小椅上,洗到发白的蓝布道袍穿好,套上同样是蓝色,但上面打了两块显眼补丁的布鞋,健步如飞的冲出了摇摇欲倒的家门。
在屋外井边的水桶里胡乱洗了把脸,雷黑子瞟了眼笔直平坦,通向山下远处群山坏抱中,广阔平地上建造的密密麻麻,供外门弟子居住的瓦屋群的小径,没有踏上去,而是选择了小径一侧杂草丛生,虽然不是很茂盛,但多是苍劲古树,其中还夹杂着大量裸露在地面的树根和大石,行进必然艰难的林地钻了进去。
直身慢跑;身体前倾的加速;压低了身形,收缩身躯,如同梭子般的飞奔;猛然提速的超高速冲锋;急奔中的平移,斜移折射闪身;飞奔中越过坑洼凸起地带的单脚,双脚跳跃闪避;落地单脚发力间的骤然突进;身子轻微后仰,踏碎步,不用止步的减速;以身体为轴,用旋转来躲开前面树木大石的身法;为了穿过冒出地面的拱形古树树根不用止步,又不用绕行,身体贴地滑动,随后单手撑地起身,继续奔跑的方式。
这套名为《御风诀》,乃是朝天宗已得道,飞升成仙的开山鼻祖——朝天道圣在创立下宗门后,亲手刻写雕画于外门传道场中央的大石碑上,图文并茂,定其为弟子必修的修炼秘典,不知从何时起,门中弟子已是再也无人苦修了。
不过为了表示对开山祖师爷的敬仰与尊重,也为了不因破坏这条门规而受到责罚,弟子们还是会走走过场,简单的修炼下,对此,就连掌教至尊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说到其中原因,一来是这套修炼秘典的排名在秘典等级中最低等,修仙界中的修者但凡能搞到好一点的修炼秘典都不屑去修炼,街边地摊都可以随意买到的外道之列,二则因为它是一套炼体之术。
然而,雷黑子借助门派外门驻地的辽阔山川,无论每日出行有多急,必是会挑着难走的山野林地来修炼此法,十年如一日的潜心苦修,虽说在境界上未有什么大进展,但却是练就出了一副结实强健的身板,和能够在任何错乱复杂的山林中奔走都如履平地,疾驰如风的本事。
时至今日,外门亦或是内门弟子在看到他张牙舞爪,形似发疯的狂奔时,多数人还是会忍俊不住的猜测议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