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黑子从来不认为自己聪明,但他也不觉得自己笨,一时冲动顶撞离啸醇了后,立刻冷静下来。
十年来的一次次有心试探,让他已是可以肯定,自己这条命是攥在掌教至尊手里的,没有老混蛋的命令,内外门弟子,真传弟子欺负的自己再凶,也是不敢要了他的小命。
但为了避免离啸醇盛怒之下一时失去了理智,真出手灭了他,最终自己白白身死,这混账东西只是受点轻罚,且更是为了出出心头积压多年的怒火,他这才反手削了离啸醇一记。
而没有借着真传弟子无端对真传弟子动手,打伤同门这点来发挥,却是选择了拿着自己的身份,扯上两代掌教至尊挑事,一来雷黑子是为了不给离啸醇借此要求决斗的机会;二来是给离啸醇更大的压力,让他绝对不敢对自己下手。
众多的内外门弟子,门中长老在场,小爷我挂着真传头衔,你丫要是敢杀我,岂不是真把自己当掌教至尊了?要知道,老混蛋可是老当益壮,活的硬朗着呢,他可没想着早早退位让贤!
心中如此想着,再想到门中弟子无掌教至尊之命,击杀同门将处以极刑这条出自朝天宗开山鼻祖笔下的门规,雷黑子底气顿时更足了,脸上挑衅的冷笑更浓,双眼死死的瞪视着离啸醇,丝毫没有惧意。
雷黑子全然为了自保,但这话一说出来,还是引来了不少内外门弟子,门中长老的惊疑,瞟向离啸醇的目光中多了几许别样的色彩。
离啸醇也是一阵心惊懊悔,虽然门规有定,每一任掌教至尊都是要从真传弟子中选出,门中十位真传弟子自打坐上这个位置,就开始了暗中拉拢,培植心腹,为日后能够坐上大位而运作,打下基础。
但十位真传弟子都心知肚明,这等心思只能装在肚子里,小动作只能放在暗处,如今被雷黑子一语击穿,真不知这话传到掌教至尊耳朵里,老人家会作何感想。
不过立刻,离啸醇就心生出一扭转乾坤的计策,心中紧张的情绪也稍微舒缓下来,面色阴冷,眼中满是杀机,声音低沉的说道:“你说什么?你有胆再说一遍。”
面对得神境五重金丹境修者释放出的凛凛威压,如果换了和雷黑子同等修为的外门弟子,怕是早就吓的瘫坐在了地上。
可雷黑子没有,并非他感受不到这股犹如巨石压背般的威压,只是在坚固本心,将多年累下的积怨爆发出来,加上之前若有若无,对于成仙大道的领悟,更是宁死都不肯对离啸醇低头的执意念头,让他硬抗下了这股威压。
挺直了身子,迎视着离啸醇的阴狠目光,他冷笑道:“怎么?屎师兄莫不是耳朵也长到屁股上去了?”
顿时,离啸醇被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在找死!”
“你想杀我?好啊,你就当着门中弟子,门中长老的面杀我好了,没有掌教至尊之命,击杀同门乃是死罪,虽然拉着你做垫背实在很亏,和你这样的败类一起上路实在太过丢人,不过有总好过没有,哼哼,我想掌教至尊就是再有心偏袒,也不敢破了咱朝天宗门开山鼻祖定下的门规吧!来啊,小爷我就站在这里,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你要是不敢杀,你都不是个站着撒尿的爷们!”
再度的直了直腰杆子,挺了挺胸膛,想让自己显得更威武不屈,英雄一点,可那稚嫩,又因多年被压迫,今日奇胜一招,有点小人得志味道的笑脸,却是让雷黑子看起来有点泼皮的模样。
离啸醇气得都要疯了,突然的踏出一步,真的想现在就灭了雷黑子,但这事绝对不能做,不过他也不能输了阵势,他知道立刻会有人出来阻止劝解。
正如离啸醇所料,一位盘坐在水晶石柱下的长老立刻起身,但却是有一道火红色的妙龄身影快了他一步,落在了离啸醇的身前。
乌黑亮丽的长发用红绸在头顶两侧扎成了两个小团子,柳叶弯眉,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满是灵气,小巧挺直的鼻子,精雕细琢的小嘴,怒气冲冲鼓起的红腮,火红的金丝法衣裹着那初长成的妙龄身姿,双手掐着小蛮腰的姿态,少女的可爱与俏皮被眼前小妞展现的淋漓尽致,让雷黑子不由看呆了。
只见少女玉指一指雷黑子,声如黄鹂般娇喝道:“不准你欺负离师兄。”
“啥?我欺负他?”雷黑子惊呼道:“这位师姐,您搞错了吧?怎么看都是他在欺负我呀!”
虽然不知道这少女是谁,但见她是从洛凝纱的飞剑上跳下来,且穿着不凡,雷黑子断定她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虽说自己也是真传弟子,但却是有名无实,已习惯了外门弟子的身份,一时改不过来的他才以师姐相称。
“我才没有搞错,明明是你撞人了,还不肯道歉,离师兄责罚教训你,你还骂离师兄耳朵长屁股上了,拿着门规和两代掌教至尊做文章,来压离师兄,这不是欺负是什么?还有,一看你那泼皮无赖相,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一定是你欺负离师兄,你还不快点向离师兄道歉!”少女气呼呼的大声道。
听着少女重复自己骂离啸醇的话,雷黑子一时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可听到少女说他是泼皮无赖,更是不问事实,蛮不讲理的把错都怪在他身上,喝令他道歉,瞧着她那副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娇蛮任性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立时板起脸,一手指向离啸醇,高声道:“让我向他道歉,天塌下来都不可能!还有,这位师姐,我哪里一副泼皮无赖相了?就算我有,你就拿这个断定我欺负他?判我的罪?我说你脑袋是用来干什么的?难道里面装的全是豆腐脑?”
“你……你竟敢说我脑袋里装的是豆腐脑,你信不信我让我爹以门规处决了你!”少女气得小胸脯连连起伏。
心想,没说你脑袋里装着全是屎也都是给你面子了,雷黑子冷哼一声,道:“你爹难不成是掌教至尊?告诉你,我可是真传弟子,只有掌教至尊可以处决我。”
少女微仰着头,骄傲如同一只开屏的小孔雀,满脸藐视的笑着道:“没错,我爹就是掌教至尊,刚刚你污蔑我爹不公,偏心袒护的话我可是全听到了,这条污蔑掌教至尊的重罪就可以要你的命,不过呢……只要你向离师兄道歉,我可以放你一马,不告诉我爹,嗯,还有……我怎么不知道有你这么位真传弟子呢?”
犹似五雷轰顶,雷黑子身子猛的一震,再看苏婉儿,胸腔都要气炸了,心中大骂:“娘的,小爷我受了这么多年的鸟气,有一半都是因为你这个‘豆腐脑’!”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且除了洛凝纱外,全门上下雷黑子都想狠狠爆捶一遍,掌教至尊都破口大骂过,自是不怕再多得罪一个。
送了苏婉儿一个大大的白眼,他怒声道:“要告诉你爹就赶紧去,想让我给离啸醇道歉,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还有,别拿着你的手指头指着我说话,你没这资格!”
“你……”想门中从未有人如此对待过她,苏婉儿气的小脸发白,鼓着腮帮子又要开口,却被飞落下来,美如仙女的洛凝纱制止。
美目瞟了眼雷黑子,洛凝纱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道:“婉儿,莫要再纠缠,误了大会开场的吉时就不好了,大家快些进阵吧。”
苏婉儿万分委屈的用白嫩小手指着雷黑子,看着洛凝纱,气的话音都有些打颤:“四师姐,他……他……”
为了避免自己更多的事情被雷黑子抖搂出来,在这位一直养在深宫中的小公主心中留下些不好的印象,破坏了自己在其面一直保持的完好形象,离啸醇一扫之前的狰狞与杀气,换上了一副优雅与疼爱的笑容,道:“婉儿师妹,和这种小泼皮无赖计较有失你我身份,更显得你我心胸狭隘,无君子之风,莫要在理他,随我进阵吧。”
听两位最疼自己的师兄师姐如此说,再看让她心生厌恶的雷黑子,苏婉儿哼了一声,转身跟着离啸醇,沿阶走向了符纹大阵。
莲步轻移的洛凝纱见雷黑子仍旧怒发冲冠的站在那里,柔声问道:“你不进阵吗?”
低下头想了想,雷黑子才举步踏上石阶,紧跟在洛凝纱身后,登上了石台。
可下一刻,他突然对着洛凝纱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即直身大声道:“我上来只是想对师姐您当年的救命之恩道声谢谢,还有,我要证明下,我也是朝天宗的弟子,也有资格参加这个真传弟子传道大会,不过……我可不想听些阴险卑鄙的小人讲道,我怕听了不但没有领悟,还会误入歧途。”
言罢,他转身走下了石台,脚下一动,顿时如同一股风般疾奔而去。
苏婉儿惊愕的看着雷黑子的背影,满身的怒气,离啸醇仅是用阴狠充满杀机的目光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而洛凝纱却是久久的注视,眼中有着一瞬间的惊诧,更多的是一丝迷离的神色,直至钟鸣二遍,门中长老皆是将凝聚在双手上的乳白色光华拍打在了水晶石柱上,启动了符纹大阵。
巨大的宝珠闪烁如太阳般的光辉,朝上飞升,九根水晶石柱顿时被拔出了石台,微微的颤动,随着宝珠的旋转而转动,发出阵阵清脆的鸣吟声,配上叮铛的铁索碰撞声,动听悦耳,犹似天籁仙乐。
骤然间,宝珠旋转的速度变的飞快,九根水晶石柱散发出的光华被带动,整座大阵顿时化作了一道粗大光柱。
这时,广场上升腾起了阵阵浓厚的白雾,彷如云海般奔涌向漆黑石台,下一秒,光柱冲天而起,直入九天云霄,瞬息间消失不见,弥漫了整个广场的白雾也随之消散无踪。
符纹大阵依旧矗立,但里面却已是空无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