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心中就如同吊了一颗大石头般，慢慢地沉下去。可他又不愿就这么放弃了，没错，看这情形，皇上是偏袒袁崇焕，可他也不能无休止地一直偏袒下去吧，只要自己施加的压力够大，想必皇上还是会妥协的。
想到这里，钱谦益遂拿眼偷偷地瞟向了一侧，刚好迎上了一道疑惑的目光。钱谦益暗暗地向他们一使眼色，那几个东林党成员会意，紧接着就一个挨着一个地出来抨击袁崇焕。在唾沫横飞之中，袁崇焕成了那无恶不作、祸国殃民的奸佞之臣，甚至，连私通建奴的帽子都给他扣上去了。
孙承宗被他们的这番话给气得不行，撩起长须愤然道：“你们怎可这般含血喷人，凡事都要讲究证据，袁大人全都是凭职责做事，就算是伤了几个大人的切身利益，也不至于给他安上这般莫须有的罪名吧！”
见钱谦益想插口，孙承宗马上毫不留情地打断道：“袁大人在辽东任上恪尽职守，打了好几个大胜仗，狠狠地打压了建奴的嚣张气焰。如此忠心之举，诸位怎可说他是通敌之人呢？哼，老夫奉劝诸位几句，凡事还是要讲良心说话的好。”
说完，孙承宗银须怒张飞翘，显然是气氛到了几点。
钱谦益阴测测地说道：“不尽然吧，袁崇焕如此肆意妄为，利用皇上的信任来破坏我大明原本是安稳的内部环境，可能他还真有通敌之事呢！在辽东的那几次小胜仗也是用来骗取皇上信任的，之后才能达到从内部搅乱我大明的目的，为建奴入侵创造条件。”
说着，钱谦益朝着前面的刘焕一拱手，一脸郑重地说道：“皇上，袁崇焕实乃国之大贼也，如不尽早除去，迟早将会霍乱朝纲，害我大明啊！皇上！”
说完，钱谦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圈泛着微红，看那样子简直是激愤到了极点。
行，确实能演，这种演技，要在后世可以进好莱坞了！刘焕在心中暗暗赞了一下钱谦益的表演水平，心底下却对钱谦益更是鄙视了。
刘焕淡淡地瞧了跪在地上的钱谦益一眼，沉声说道：“朕不知道钱爱卿是怎么知晓这些事情的，朕只知道袁爱卿曾在宁远孤军奋战，并且击退了来犯的建奴。还有天启七年的宁锦大捷，更是几番打败了贼酋黄台吉的死命进攻，牢牢地守住了关宁锦防线，让建奴不得前进一步。”
“若没有袁大人的几番努力，谁替我大明守住辽东仅存的一点战略要地？哼，如若那样，朕看我大明在山海关外将寸土不留，尽会让那女真建奴给夺了去。”
刘焕顿了顿，对着钱谦益冷冷地说道：“钱爱卿站起来吧，才多大的事啊，朕最不喜欢你们动不动就给朕下跪！哼，若是那贼酋哪天占了朕的这皇极殿，抢了朕的龙椅，是不是你们也会这般屈膝跪下去啊？”
刘焕此话说得无比的悲情，听在好些个大臣的耳中，就如同天塌了般的难受，遂纷纷垂头跪了下去，颤声说道：“臣等无能，让皇上忧心了！”
孙承宗的感触更是深刻，他去过辽东前线，也见过建奴的凶残行径。在他看来，在长久的将来，建奴都将会是大明的首要敌人，遂在心中存了几分危机感。此番听到这些话，心中是既感到宽慰，又感到心酸。
而且近些年来，大明各地还天灾不断，不是赤地千里千林冒烟，就是涝涌万顷猪狗成鱼，造成了大量的流民窜行在各地，而这些人也成了非常大的不安定因素。如果处置不妥当，激起民变怎么办？
孙承宗的心中挂着的是深深的忧国忧民之心，微微皱着眉头道：“皇上所虑甚是，我大明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所以这往后还得妥善处置好各地因灾荒而流窜在各地的流民，万万不可激起民变，稳定为重啊！”
从孙承宗的口里总能听到无比真挚的话，刘焕收起了心中的不快，微微笑道：“孙爱卿所言甚是，朕整顿商事也是为了万千最最普通的百姓着想，昔者唐太宗李世民说的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就是撑着我大明的那一湾水，可是亵渎不得！”
钱谦益忽然发现自个儿被忽视了，仍旧是愣愣地跪在那边，眼中露出了深深的茫然之色。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绕到这么一条死胡同当中来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弱弱地问道：“皇...皇上，那袁崇焕......”
他还没说完，就被刘焕打断道：“够了，袁爱卿是朕钦命的钦差大臣，全权管理各府各地的商事，你们有意见可以提，但捕风捉影之事还是少说的好，朕烦心的事情多的是呢，没那么大的耐心陪你们玩儿！”
看了看钱谦益突然露出的那副落魄的模样，刘焕心中忽然有了想把他给打发走的念头，遂眯着眼道：“朕看钱爱卿的年纪也不小了，这朝堂之上的事情繁重，累了爱卿的身子倒不好了。这样吧，朕看南京礼部还缺着尚书呢，爱卿就去南京任礼部尚书，如何？”
其实钱谦益也才五十岁不到的年纪，但既然被刘焕这么说，他也不得不认老了。
刘焕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但看在钱谦益的眼中却仿佛是瞧见了魔障一般，双眼呆滞无神，已是说不出一句话了。
看着钱谦益的那副表情，刘焕回过头来仔细一想，不行啊，南京就在秦淮河畔，若是让这老货提前接触了柳如是怎么办，不亏死了！
“不行，南京可是个好地方，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刘焕心中的旖旎之念再次作祟，怂恿着他继续说道：“额...那个南京的礼部尚书朕已经有别的人选了，这样吧，朕命你为广西左布政使，不日就启程赴任，不得迟疑！”
刘焕的话一说完，再看那钱谦益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先是张大了嘴巴愕然无语，眼神空洞无神，脸上写满了绝望之色。一眨眼的功夫之后，只听见‘扑通’的一声，钱谦益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双眼紧闭，已是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