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拿着针线,膝上放着男式外套。它的袖口有道开口,是昨晚卡洛抱她坐旋转树时划破的。他说事出由她,她得将功赎罪,最好把它缝合得天衣无缝。因为这件小事,他强行把她拽回了帕克家。
不远处,帕克捧着小书,时而沉默,时而大笑。沫沫瞥了眼书的封面,上面印着“香咒师魔语录”。
楼上浴室里,水流声不绝于耳。卡洛从起床进去足足在里头呆了一个多小时。昨晚他把帕克驱逐到楼下,独自霸占了他的房间。而楼下只有一间客房,万般无奈帕克把它让给了沫沫,自己睡了一晚上客厅。
沫沫抖抖外套,她的针线活儿不好,走针简直像串花。望望楼上,再望望衣服,她知道自己无法交差。
这时,帕克又发出一阵大笑,沫沫终于打破了沉寂,“他不会溺水了吧?”
帕克头也没抬,“放心,没两小时他不会出来。”
“他在干什么?闹肚子?”
“沐浴。”
“……”
这时,哈鲁从窗户飞了进来,嘎吱嘎吱地很是慌乱。它围着帕克转了一圈,不停地战抖着下颚。它用嘴咬住他的衣领往外拽,要他跟它去个地方。没多久,帕克的叫声从屋外传了回来,他气急败坏直奔楼上,险些在楼道滑倒。
“卡洛!你个混蛋给我出来!”他带着颤音,敲门声盖过水流声传到了楼下。浴室门开了,卡洛的嗓音波澜不惊,“你这没教养的行为真让哥哥蒙羞,解释一下什么破事儿非得让你这般耍横放泼?”
“死才,你是不是偷了我的蓝玫瑰?”
“我还当什么事,原来就这点儿小事。”
“小事?你知道香咒师今年有重要考试吧?”帕克几乎在咆哮,“我已经为此准备了三年,你想毁掉自己就算了,连别人你也不放过吗?”
“你这里没有蓝玫香剂,我只能用你花园里的蓝玫来代替,有何不妥?”
“你每次出现在我家准没好事……”帕克呜咽着,而卡洛绕过他从楼上走了下来。陡峭的楼梯也没能让他忘掉随时保持风度。他站到了客厅里,摆出一副极度诱人的姿态。他上身是件缎面的镂空蓝色衬衫,驼色长裤质感轻盈,那头枚红色的长发搭配贵族蓝的眼睛和精雕细琢的面容,简直将妖孽男的形象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呆妞,缝完衣服帮我安慰安慰帕克。”又是那种让人头晕目眩的笑容,但沫沫不吃这套。见此,他知趣地推门走了出去,留下了身上那股蓝玫的香味。沫沫迅速放下手里的针线跑上楼去。帕克坐在地上,闪着泪光,“整整三年……”他说,“整整三年它们才会迎来新一轮的花期。”
食物能让人忘却哀愁。沫沫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准备一桌丰盛的午餐了。
去集市买菜的途中,沫沫经过一片梧桐树林,远远看到卡洛跟一个女子站在树下。女子身形苗条,金发卷曲,出众的形象很容易让男人一见钟情。沫沫不想穿过树林时被卡洛撞见,于是停下脚步跟他们隔出了一段距离。
那两人在争论,距离让沫沫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终于,那小姐动怒了,抬手就想甩卡洛一记耳光却被他一把抓住。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相互对抗着,直至卡洛绅士地拾起她的手,在上面留下了一吻。
小姐的怒火瞬间灭了大半,卡洛离开后她也很快跟着离开了。这时,沫沫才穿过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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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沫沫正在忙碌。卡洛饶有兴致站在入口望着她跟那堆乱糟糟的厨具。餐桌上已经放了些食物,一壶乳白色的液体引起了卡洛的注意,他用鼻子嗅了嗅,确定那不是牛奶,“呆妞,这是什么神物?”
“豆浆。”沫沫冷淡地回答,看也没看一眼那位殷勤的先生。
“我要被你们冷落至死了。”他挪过一把铁椅坐了上去,手在空中一抓便抓出了一个盘子跟一把银质餐具。然后,他手指在盘子上左右一晃,上方凭空掉下来一块烤肉,“来点儿新鲜蔬菜,最好有杯现榨的果汁。”他自言自语,桌上却真得多出了一盘蔬菜跟一杯鲜红的果汁,“加点儿蜂蜜,我嗓子有点儿疼。”果汁被无形的力量搅动了一下,似乎真被人放入了蜂蜜。
沫沫目瞪口呆,自己忙乎了半天还未换来午餐的当头,面前却有个不劳而获的主,那感觉就像水煮青蛙,越变越瓜。
“要一起吃吗,呆脑袋小姐?”
“不用。”
“真遗憾。”他的手又在空中一抓,抓出了一张刺绣餐巾,把它垫到了膝上,“那我开动了。”
沫沫幽怨地望着他,像望着一个仇人。
“呆妞,你对居所有没有特别的偏好?”
“少些讨厌的人,多些天然的景色。”
“就这些?”
“已经很难了。”
“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天白云的颜色。”她敷衍着,“最好有个大花园能望见大海。”她开始一股脑儿瞎扯了,反正跟卡洛这种人说话不需要太认真,“还要有个大书房,自带玻璃天花板,那样白天可以让房间阳光充足,晚上还能欣赏星空。“她将切好的面饼胚子丢入油锅,”如果花园里还有个露天温泉汤池就更好了,最好周围密密麻麻全是矢车菊。”瞎话不要钱,她越说越来劲儿,“我最希望房子里有台永不缺货的冰箱,里面塞满我喜欢的食物。卧室有张超级大水床,冬暖夏凉。墙壁要粉色,家具要白色。”突然,她有些伤感,眼神不由地游离起来,锅里的东西已经炸得泛黄,“我想跟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那样就可以一直照顾他们了。”
卡洛放下餐具走了过去,他向锅里望了望,不紧不慢道,“呆妞,你午餐糊了。”
沫沫迅速转回注意力,但太迟了,那锅面饼已经炸过了头,“怎么办?怎么办?”
“倒掉呗,这东西哪能吃。”卡洛忍住不让自己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表情分明是在幸灾乐祸。
“你不是控魔师吗?快想想办法。”
他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帕克这时走了过来,“什么味儿?“
“对不起,帕克,午餐被我搞得一团糟。“沫沫低下头说。
“没关系,叫卡洛重做就行。”
“我?“卡洛指向自己,“我可是第一王子殿下。”
话音刚落,一道奇怪的蓝光飞向了他。他尖声一叫,抬起左手,上面浮现出了一朵黑色马蹄莲的印记,这使他脸色一片苍白。“该死。”他额头冒出冷汗,盯向帕克。
后者对他笑笑,“等你还清我的蓝玫瑰再跟我说你是谁。”
“你这个臭小子对我下了良心咒吗?”他一把抓住帕克衣领,“快解除它!”
“那要看我的心情。”帕克甩开卡洛的手,“你应该知道这种咒的威力吧?”他提醒他,“要是一周内你没有还清我的玫瑰,你最害怕的事情就会发生。”
卡洛发出了一长串乞求,任凭外人听来都会产生同情,只是但凡了解他的人同情心都会大打折扣,或者直降为零。“帕克,收回你的诅咒,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你就这么不相信哥哥的诚意?”
“我相信你的诚意,只是我怀疑你的能力。”帕克的话再度伤害了卡洛那脆弱的神经,他用一种若有所思回敬了他。
望着这对奇怪的兄弟,沫沫并没弄清所谓的良心咒究竟是个什么咒。只是哈鲁愉快地从楼上飞来,绕着卡洛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了帕克的肩上。帕克坐到餐桌前,敲敲桌子,“我现在想吃熏鹅肝,天才。”
卡洛眉毛不由地抽搐了一下,怏怏走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