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将破晓,黎明将至。
大好青年卡洛本着‘无利不早起’的优良作风早早起了床。出门没多久他气急败坏冲了回来。
“一群混蛋!没一件事对头。怪我平日里对他们太好让他们忘了我是谁了!”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板着指头盘算着什么。蓦然,他停下脚步站到沫沫跟前,一串银铃放到了她面前的小桌上。小银铃儿约莫七八个,涂着彩釉,细绳将它们系成了一串葡萄。轻轻摇晃,声音清脆悦耳。
“干嘛?”
“谢谢你昨天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
所谓礼轻情意重,加上他诚意满满,闹得沫沫还真不好意思拒绝。只是这一串儿的葡萄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沫沫收了礼,道了谢,东西还没摸热乎卡洛便开口了。
“呆妞,作为一个心底醇厚的姑娘,一个将死之人临终前对你有所依托,你应该不会铁石心肠到加以拒绝的地步吧?”
他骨子里有着指使人的天性却常常发挥得恰到好处。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趾高气扬,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但听者却能明白那话里的含义不是请求而是指令。领悟到这点以后沫沫咽下一口唾沫,怏怏道,“你说。”
世界上总有一些阴森可怖的地方,它的外表像破败已久的废墟,几道木门摇摇欲坠镶在残垣断壁上。木门底部潮湿破损,杂草从缝隙中探出头来,宛如一个个警惕的娃娃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沫沫跟卡洛来的正是这样一处地方。这里的道路宽敞、干涸、龟裂,遍布各处,它们揭示着这片废墟曾经的车水马龙。
站在废墟入口卡洛磨蹭着,他面前有块被藤蔓缠绕到几乎消失的路牌,上面‘十二点村落’的字迹模糊难辨。有着话唠属性的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他的注意力在太阳与废墟间交替。
太阳升到正中,直直打向了村子里最高的那栋建筑。滚滚雾气从建筑中如囚犯般逃窜了出来,笼罩了村庄。黑鸦突兀的一声嘶鸣打破了宁静。霎时,一束紫光从建筑中穿透雾霾飞出了村庄。它绕着村庄后方的山崖缭绕而上,氤氲中一座黑堡渐渐浮现。
“我们走,呆妞。”
那座黑堡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而横穿村子则是通向它的必经之路。
进入村庄,四野阒然,每一丝空气里都弥漫着让人喘喘不安的气息。沫沫小跑两步追上了前方的卡洛。
“卡洛,你不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吗?”
“所以我们最好走快点儿。”
他再一次加快了脚步,这使沫沫必须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了。
来到村子中央的十字路口浓雾渐渐变薄,空气中传来微弱的叹息。声音发出的方向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向他们靠近。当薄雾不足以遮挡它时沫沫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那是一个像人一般直立行走的怪物,它全身毛发浓密,两颗獠牙裸露在外。高大笔直的身形让它的气质更接近于一个成年男人。
“呆妞,这是幻觉,跟上我。”
卡洛毫不迟疑从那怪物的身体穿了过去,而沫沫却心生畏惧无法挪动分毫。那怪物就站在她与卡洛之间盯着她,它的眼睛有着人类的情感,这让她似曾相识,宛如三点钟村落那个午后她迷恋的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
“呆妞,走呀!”
鼻子里飘来丁香花的味道,那怪物的眼神柔和中透着迷茫,好似明净天空下的一汪池水藏着一团谜让人沉潜。它跟她相隔半尺,呼吸匀称而有力。
我迷路了。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能识破我的迷咒?你认识我吗?
沫沫小姐也在,一起吃鱼吧。
“呆妞?”
卡洛在叫她,但她脑海里回荡的那些声音比卡洛的声音显得更为真实。她无法从中抽离,反倒想要扑向那怪物去拥抱它,亲吻它。霎时,一只手穿透那怪物的身体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空间咒来得措不及防。
沫沫搀着树呕吐着,像刚经历了一场时空穿梭,时间虽短却让她差点儿丢了命。当她双脚再次落地,第一感觉就是想吐。
不远处的大树下卡洛双臂交叉,他像盯着傻瓜般盯着她。等她稍微稳定后他才开口道,“你看到什么了?活像那怪物是你情人似的。”
听他这么一问沫沫又洋装干呕了两下来缓解尴尬。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而他也并没打算知道答案。
山脚下的那座村庄雾气已经散去,而黑堡就在他们眼前。一块悬空的巨石将城堡托到半空,无数条不同颜色的吊桥将它连接。吊桥的一头通向城堡的大门,而另一头则延伸到沫沫他们所站的位置。
“该你发挥作用了呆妞,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些桥,我需要你找到真正的入口。”
“我不会。”
“静下心来,你连夏尔的迷咒都能破解怎么可能连个入口都找不到?”
她转身想逃,而卡洛一把控制住了她,“呆妞,我就这么一个请求。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双赢,我需要帕克的玫瑰复活而你想要回家,这座城堡有个东西可以让我们一举两得。”
沫沫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她望向那数之不尽的吊桥,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选错路就得掉下去被桥下的岩浆烧死,要知道现在那桥下是没有岩浆的。
霎时,一道紫光从她头顶飞过,它穿过其中一条吊桥冲进了黑堡。沫沫颤威威地抬起手指,指向了那桥。
“很好,我们走。”
黑堡的大厅布置成了餐厅的模样,一条长形餐桌置于正中。上面食物、鲜花、烛台琳琅满目。天花板上阳光从一扇圆形玻璃窗照了进来,在桌面上投射出一道蝴蝶的阴影。
卡洛走过去在那些刺激味蕾与视觉的食物中寻觅着。当他看到一个漂浮着紫色万代兰花瓣的玻璃容器时将手伸了进去。
瞬间,无数紫色光斑聚集到那束天花板投射下来的光晕中,它们宛如龙卷风向上旋转。成千上万只紫蝶密密麻麻飘散在风中,最终汇聚成了一具有血有肉的人体。
那是张美得让人可以忽略性别的脸,它的主人长发飘逸,唇角上扬的笑容宛如一朵白莲盛开,这使那整张脸瞬间有了亲和力。
“殿下,你还是这么不讲理。”
卡洛毫不搭理来者,自顾自的在水里捞着什么。
那位美人儿的笑容变得有些官方了,他的视线落到了一旁的沫沫身上,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殿下,我这里没有多余的迷魂香,如果你实在想要我倒是可以满足你,不过有个条件。”
卡洛停止了动作。他收回手,从空气中抓出一张手绢将手擦干,然后视线对上那人,等着对方提出条件。
“把你的女仆留下。”
沫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卡洛一心想要解除自己掌心的魔咒,他或许已经试过很多种方法,而现在对方提出的条件对他来说完全是白菜换蓝钻呀。就在她以为他会一口答应时却听到他说,“希尔,十二点村落里那个怪兽花灵是你喂的吧?虽然我家这小女仆也不怎么样,但你要是把她给它那也是摧残花朵。所以送你两个字,没门。”
“万一你家那位小女仆就是喜欢它呢?”
卡洛扭头望向沫沫,“你口味这么重?”
于是她一个劲儿的摇头。
“看到了,她不愿意。”
“那好吧殿下,后会有期。”说完,那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接着透明,最后如他来时一般化成无数只紫色蝴蝶消失在了那束光晕里。
卡洛围着餐桌转了一圈,接着拍拍手掌,两张高背椅霎时出现在了长条桌的两端,“来吧呆妞,吃饱了开始自食其力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