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外紫红色的天空飘过几朵云彩。沫沫坐在柜台背后的高脚椅上盘账。
店铺早已打烊,圆桌前卡洛和琳莎对坐着。他们沉默了许久,谁也不想率先开口搭理对方。
傍晚六点整的钟声在文都的上空回荡,卡洛终于站了起来走到了沫沫跟前。他从空中抓出一把粉笔,随后一摞A5型号大小的白纸从空气的一道开口唰唰地飞了出来,整整齐齐落到了她的面前。
他拿起笔,画了幅图。粉笔的笔触像单色炭笔,色泽饱满。他把它递给了沫沫,“呆妞,你要没事儿可以照着这个画点儿画。”
望着那半尺高的白纸,沫沫问:“是要全部画完吗?”
“你真聪明。”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像个夸奖自家孩子的爸爸,“不过不用一次画完。”说完,他走向琳莎,“能跟我出去聊会儿吗?”
“这里不能聊吗?”
“你非得让我当着未成年的面在这里讨论那些事吗?”
琳莎盯向沫沫,而沫沫可怜巴巴道,“我不是未成年。”
这次轮到卡洛盯着她了。显然她那副十五岁的模样说出这话真是蠢透了,而他不过是借题发挥,找个借口罢了。
待他们离开,沫沫开始画起了画。一幅、两幅、三幅……她认真又专注,但渐渐地还是有些烦了。她开始在纸上玩起了涂鸦。
一头圆溜溜的小粉猪,她写上了可雷的名字;一只痞气十足的猫,她写上了小黑的名字;然后是个总喜欢坏笑的家伙,她还为他添了一对猫耳朵,写了一句‘没有不喜腥的猫’。她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只是她没为最后那幅画的帅哥写上名字。
突然,她停下笔,想起了一个人。头脑里那人的形象惟妙惟肖,不知不觉间她描摹起来。
笔开始在纸上沙沙作响,接着不听使唤地自动画了起来。那素描的成熟度让她感觉它就像一台扫描仪。她大惊失色,想丢开那笔。可笔像是着了魔般死死吸住了她的手在纸上如复印件般把她头脑里闪现的那张脸画了出来。
停下!
快停下!
她的惊慌引来了小黑的好奇。它跳到柜台上,眼睛敏锐的扫过那张纸。
那张脸俊俏中带着一分疏离,如果他笑一笑会更像那个人,只是画上的他不笑也能让小黑一眼就认出来。当笔最终勾勒完那人的侧影后彻底停止了作画。它像突然失掉了魔力,变成了任何人都可以支配的普通画笔。
沫沫心虚的把它扔开。它参透人心的魔力让她害怕,而更可怕的是小黑接下来的问话。
“你在画夏尔吗?”
她迅速将身子扑到纸上,企图挡住小黑的视线。
“这是制作幻体娃娃符咒的专用笔,当它与握笔者产生某种心灵共鸣时就能准确描摹出握笔者所希望拥有的娃娃形象。”小黑咧嘴一笑,沿着桌角迈起了优雅的猫步,“你们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你们常常唯恐被人看破,在面对感情方面十足的幼稚,看来这支笔都比你更了解自己。”
沫沫的脸在发烫,那股害臊被小黑说得一文不值。
突然,店铺的门打开了,沫沫慌乱中卷起了夏尔的画像,把它迅速揉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前后不到两秒她已经抱起了小黑站了起来。小黑被她的用力弄疼了,它正想说话却看见来者是卡洛,于焉变得乖巧安静。
“你还在画?”卡洛有些惊讶,这丫头不会是想一口气画完这些符咒吧?
沫沫抱住小黑,草草整理了桌上那堆乱糟糟的纸和笔。“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琳莎呢?”
“她有点儿事需要耽误几天。明天起我们休息,不用开店。”卡洛随手拿起了几张画纸看了起来,“临摹技术不错呀。”
接着,他注意力被桌上另外几张迥然不同的画给吸引了。如果他猜得没错,那三幅图看上去像一头猪、一只猫和一个男人。他面露困惑,拿起小猪的那幅,问:“这是什么?”
“存钱罐。”阿弥陀佛——
他又拿起了小猫的那幅,“这个呢?”
“招财猫。”圣母玛利亚——
最后,他细长的手指夹住了最后一幅画,“这是哪位帅哥?”
沫沫迅速吞了口吐沫,“地球守护神。”哈利路亚——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语无伦次瞎扯些什么了。
“时间不早了呆妞,早点儿休息吧。”
目送他走进柜台后面那扇木门,沫沫终于吐了口气。还好他看不懂那些文字,不然依照他的个性他是不会如此平静的。
翌日。黎明。琳莎变成一只小鸟落在了达尔曼夫人卧室外的大树上。
昨晚卡洛用寻人咒找到了这位夫人的住所并让琳莎监视她几天。他说他直觉上担心她会对那个娃娃做些什么。
达尔曼夫人早早起了床,独自离开了位于文都郊区那栋海滨私宅。
上午十点,她拜访了自己的私人律师顾问。一个小时后又迈着优雅的步调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上去心情愉快。
她路过一条漂亮的街道,那里有个衣着褴褛的乞丐。她大方的赏了他十个塔币,街道旁其他的乞丐看见了,全都一哄而上。她没有丝毫贵妇所应当表露的反感,反倒非常乐意又赏了每人十个塔币。
乞丐们连声道谢,有的甚至单手放在胸前对她行礼,动作虽不规范却也表达了他们忠诚的谢意。
午后,达尔曼夫人来到了海边一处环境雅致的小店,然后跟一位年轻男子会晤。他们坐在靠近大海的位置谈笑风生。
那青年穿着简洁的白衣和黑裤,脸上那暖人的笑容让琳莎再也无心聆听他们说些什么了。她得往回飞,以最快的速度向卡洛汇报。就在她飞过一片树林时,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套住,随即,她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