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相当陌生。
老先生说沫沫是掉进了他们家的私人湖泊,被恰好在那里写生的梅朗先生给救了起来。
沫沫向他打听他们有没有见到跟她一起的朋友。老先生说梅朗先生在湖里只看见了她。
于是沫沫想见见这位梅朗先生,一是当面感谢,二是打听卡洛的消息。
老先生突然有些犯难。他说梅朗先生是他们家小姐的未婚夫,而蕾西小姐身子一直很弱,通常情况下医生都不允许她见客。梅朗先生总是陪着她,如果沫沫真想见他他也可以代为转告,但他们不一定能安排出时间。
接着,他说他得去告诉蕾西小姐她醒了,以免小姐担心。走时,他唤来了一个叫彼得的年轻人暂时照顾她。
彼得的年龄跟沫沫相仿,样貌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当他的目光注视她时她突然有些害怕。那目光过于老练,装扮也过于成熟。
当他询问她是怎么掉进湖里时,沫沫真得被他身上的这种特质给吓住了。她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低下了头去。
她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因为她的回忆很乱。跟卡洛分开后她经历的所有事都像一场梦,无数的疑问交织在一起,让人理不出头绪。
彼得眼神多出了一丝怜悯,语气也变得委婉了些,“沫沫小姐,管家已经吩咐仆人对外贴出了告示。你的朋友要是看到了告示一定会前来找你,所以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呆在府上静养吧。”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见他要离开,沫沫急忙问。
彼得停下脚步,转动着拇指上的一枚紫宝石戒子,眼神尖锐的又看了她一番,“龙脊郡,埃德蒙庄园。”
那天以后沫沫一住就是两天。老先生偶尔回来看她,告诉她告示贴出后的进展。他们对她倒是热情,只是这热情总让她有种难以形容的隔阂。
这庄园很大,哥特建筑在白天成灰色,夜晚成黑色。四周植被茂密,按理说鸟语花香应该是标配。但这里没有花,只有黄色的植物。白天,整栋庄园寂静得宛如坟墓,听不到任何的鸟叫跟虫鸣,夜晚,四面八方则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沫沫的身体很快恢复了十之八九,第三天时她被允许由一名女仆陪着去花园散步。在那女仆身上她突然明白了那层隔阂,它就像猎犬的鼻子或狱警的眼睛,被人监视的感觉油然而生。她真得被监视了吗?为什么?
途径一片庭院,沫沫问出了几天来的疑虑,“这里为什么听不到鸟叫?”
“蕾西小姐睡眠不好老爷不喜欢鸟儿吵着她,所以命令仆人见到鸟就杀,庄园渐渐地也就没鸟了。”女仆态度不温不火,脸上不带半点儿笑容,沫沫觉得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妙。
又走了一阵,一尊肥猫的木雕映入眼眸。
那猫伶牙俐齿,仿佛在笑。当她与它平视时,它那双圆溜溜的黄眼睛居然360度的旋转了一圈。已经见了不少稀奇古怪事物的沫沫没有太放在心上,她甚至都没将这个发现告诉前面的女仆。
太阳快下山时她们从另一条路返回。
眼前有栋大房子,一名男子正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看报。他穿着绣着飞龙的浅绿色绸面上衣,那张脸居然是卡洛。
沫沫的心砰砰直跳,手不自觉的放到了胸前。他在这里,一直跟她在这栋庄园里?那为什么他不来找她?难道跟她一样被监视了吗?
这时,男子背后一双小手把他抱住。女孩的脸上挂着甜蜜而烂漫的笑容。他在见到女孩后极度自然的抓过她的手,用嘴轻轻咬了一下,女孩的脸霎时红了。
困惑瞬间淹没了沫沫,两人间的举止宛如一对情侣,她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小姐认识梅朗先生?”女仆问。
“谁?”沫沫转过头。
“我们家小姐的未婚夫梅朗先生。”女仆指了指那间房子,但里面的两人已经离开了。
那难道就是梅朗跟蕾西?沫沫急忙摇头,“不,我不认识。”
那天晚上沫沫做了一个梦。梦里卡洛站在一处宽大的阳台上,阳台下有辆马车,有人在车里向他招手。然后他下楼,登上了那辆车。
车夫在这时突然抬头看向了沫沫,而她正站在卡洛刚才站的位置。
车夫在对她笑,是彼得。他琥珀色的眼睛在笑容里慢慢变成了灰白。霎时,他扬起马鞭,马儿们全部如恐怖片里的幽灵马般红着眼,抬起前蹄长鸣一声,拉起马车冲进了一片长满荆棘的花园。
这一幕惊醒了沫沫,汗水湿了一身。
风掀开了窗户。一只长着翅膀的猫从窗外慢悠悠的飞了进来。它跟白天庭院里的木雕很像,由于身子太重,两只翅膀飞得格外卖力,像只快要没气的氢气球。沫沫觉得这猫算是庄园里最和蔼的生物了。
费了很大劲儿猫终于落到了床上。它的爪子噗噗两下,空气里便飘出了一卷草砂纸,它示意她注意右下角。上面有排小到几乎看不到的文字:
沫沫小姐,请忍耐两天,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夏尔。
她张大嘴盯向猫,猫爪子又噗噗两下,草砂纸燃了起来,化成了灰。
“沫沫,你好。”猫没有张嘴,声音却直抵沫沫的脑海,“我叫小飞,夏尔的朋友,潜伏这栋庄园已经多年。这里的人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你也别对他们透露半点讯息,不然我们的计划就得泡汤了。”
说完,猫爪子又噗噗了两下,空气里掉出了一本书,封面上用烫金字印着《姆海史·秋陆》。
沫沫按照猫的要求翻开了书,扉页上有段话:
国王塞普六世中期,秋陆龙脊郡埃德蒙、约顿和维奇亚三大家族发动暴乱。眼见事态急剧恶化,塞普六世勃然大怒。他率领一支控魔师军团前去讨伐,短短一月,三大家族的成员无一幸免,而整个龙脊郡更是被国王的军团移出了姆海领土。
龙脊郡,埃德蒙庄园。
彼得的话回荡在沫沫的脑海里,霎时她的后背一阵凉意。
秋陆龙脊郡,一个从姆海地图上消失的地方。那么说他们依然在上城古堡里,掉进了另一个时间轴。而她,必须找到卡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