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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见皇帝一心赴死

傍黑时分,我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朝我住的方向奔来。我一个激灵,脑子清醒了许多,该不会找我的吧?看来我的大限将至了。我对着自己苦笑了一下,“婉儿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该死了”。我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心里一轻松,肚里反倒饿起来,我慢慢拈起盘子里的一块糕点吃了,擦了擦嘴,喝了口茶,就听白梅的声音在门外喊:“婉儿,开门!皇上身边的安公公来了,皇上要见你呢。”这一刻终于来临了,我长舒了一口气,从容地隔门答道:“还请公公稍等片刻,容婉儿理理妆再去,以免对皇上不敬!”门外一个公鸭嗓子的声气说道:“那姑娘快这些,皇上立等着呢。”

我在屋子里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找了把梳子对着菱花玻璃镜把头发梳顺,随意地盘了一个髻,簪上一根碧玉簪,又扑了粉,描了眉毛,画了嘴唇,也不管外面的公公着急地一遍一遍地催促,只静静地妆扮自己。要死的人了,也不管他什么规矩礼仪了,怎么好看怎么来,发髻也没有按照宫女的装束来,反正我也不是这儿的人,能奈我何?我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把自己打扮得恍若九天神女,连我自己揽镜自照,也被镜中人的美艳惊呆了。最后,我用手轻轻地举起唯一和现代的东西相似的小镜端详着,我来到清朝这么久了,只看到这令我熟悉的东西,平时我都是爱不释手地当做把玩之物,没想到它却成了我的临了之物,要不是德妃娘娘眷顾,我也没资格拥有它,我决定戴上它一起去赴死,说不定死了之后还可以穿回去,也好给自己留一个纪念。

门外的公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就差把门踹开了。我轻轻地拉开门,那公公刚要张嘴数落我,话还没出口就憋回去了,只呆头呆脑地看着我,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凛然说道:“带路!”然后拔脚就走,这一次我走得飞快,忘了脚上的伤。我只想去看看康熙皇帝会让我怎么个死法。这种心理真是可笑,没想到还有人急着去死的。但我此时的心态就是如此,只想早早知道我的结局。

安公公一路小跑着在前面带路,因为他不这样的话,我就走到前头去了,我们俩个就像竞走一样,很快就来到当今天子的行宫。想想我很快就能和那千古一帝近距离地见面了,说不定还会有一些对话,心里竟然莫名地兴奋起来。

行宫门口守候的人早有人看见我来了,赶紧跑进去通报,我在门上耐心地等着。很快就听里面一递一地叫进。我理了理衣摆,大步跨进了殿门,就像一个英勇的战士前赴战场一样,伟大而从容。殿内没几个人,除了皇帝和拉藏汗,就是那几个肇事者,看来皇帝也怕家丑外扬,想私了啊。中间的空地处跪着十三和十四两位阿哥。大家见我进来,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我理都不理这些人,正视前方,昂首阔步地走上前去,来到十三和十四两人身后跪了,行了三叩首大礼,高声报道:“奴婢婉儿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久,才听到那御坐上的人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说道:“跪上前来,抬起头来。”我慢慢膝行到十三和十四身旁,大咧咧地抬起头注视着这千古一帝,他见我如此大胆,倒是一怔,恐怕普天下的臣民都没有人敢这么看着他吧?我是将死之人,有无牵无挂,只想在死前再看看这位著名的帝王,还有何惧哉?正当我目不转睛地打量这至高无上的帝王时,就听得旁边的十三和十四窃窃私语,我很好奇他俩此时还有,闲情逸致聊天,就稍稍偏过脸去,发现他俩正杀鸡抹脖子地向我做手势。我不明白他俩的意思,疑惑地等着他俩。一边立着的拉藏王子——扎木尔汉也焦虑地看着我。这几人的动作我都后知后觉地看到了,自然逃不过康熙帝敏锐的法眼。他重重地咳了一声,吓得俩兄弟赶紧把头低下去。我依然浩气凛然地看着他,他双眉不易觉察地挑了几下,盯着我问道:“你可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与拉藏王子打架的事情?”我老老实实地回道:“奴婢不知。”康熙帝紧接着又问道:“他们几个打架的缘故你可清楚?”我依然摇摇头,回道:“奴婢不清楚。”他瞅了眼地上跪着的两个阿哥,收回自己的目光,逼视着我说道:“他们三个是为你打架的。”说完恶狠狠地看着我。我没有因为他的逼视而感到害怕,安安稳稳地跪在那儿,想着自己的心事。听说了他们三个为我而打架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烦恼呢?

值得高兴的是,他们为我打架说明我在他们心目中有一定的位子,女人都有点小虚荣,有男人为争自己而打架,而且还是几个超级优秀的男人,看来自己还是很有魅力的,值得高兴一次。烦恼的是,我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三个在我不知情的境况下竟然把我拉到了这场感情的漩涡,不知道还有什么悲惨的命运等着我,即使我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也不愿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丧命。

我悲悲戚戚地胡思乱想着,一边又禁不住抬眼看看康熙,他睁双目炯炯地盯着我,我暗自想着:“死也要死得清白,省得死后诸人都戳着脊梁骨骂那是个狐狸精,勾引得阿哥们打架。”听听,这是什么好名儿?我可不能白白担这个恶名。我打定主意,镇定地回道:“万岁爷圣明,阿哥们年轻气盛,和拉藏王子”也许一时不和,以致拳脚相加也是有的。阿哥们出身高贵,奴婢位卑人贱,他们断不至于为了奴婢这样的人动手的。望万岁爷明鉴!”说完,我向着御座叩了一个头,没成想劲使得有点过大,撞得我的头“嗡嗡”作响,我强忍着,静待康熙发落。

康熙帝迟迟不语,我不知我的回奏是否触到了他的禁忌,怎么他一直都不说话?反正我现在抱着必死之心,什么都无所谓了,就等着判我一个什么样的死法。我在脑子里飞速地搜索着清代的酷刑:最惨的——凌迟,就是零刀碎剐,想想那冰冷的小刀划过肌肤,一片一片地从身上片肉,我就忍不住浑身发抖。但转念一想,除了谋逆等大罪,一般不会判凌迟啊,我这样的还不够格。那就是弃市吧,也即砍头,想我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头被砍下来,该是何等恐怖,不行,这个刑罚不适合我。古时女子常用的还有三尺白绫,不过伸舌头瞪眼睛的不够雅致,再说了,活活憋死,那滋味也难熬啊。天啊,哪种死法都那么痛苦,怎么办?我得求求皇帝他老人家,看在两位阿哥的份上,赐我一杯毒酒吧,最好还是甜甜地,喝了能够睡过去,没什么痛苦的。哎,我此时已经不想刚来那么英勇了,只想老天发个慈悲,让皇帝判我个最舒服的死法。

正在我神游太虚的时候,拉藏王子——扎木尔汉走上前来跪在我旁边,他一直站立在一边,看来康熙帝对他还是很优待的。我傻愣愣地看他向康熙帝叩了一个头,然后执着地回道:“英明的大皇帝陛下,都怪臣年轻任性,惹怒了两位阿哥,一切的不是都因臣而起,就请大皇帝陛下处置臣吧。但臣是真心地喜欢婉儿姑娘,还请大皇帝陛下成全。”拉藏汗忙喝止住了扎木尔汉,起身向康熙帝赔罪:“都怪老臣育子无方,除了此等丑事,特请大皇帝陛下开恩,饶过犬子。”我听了扎木尔汉的话后不知该说什么,这个扎木尔汉,和我才有几天的交情,竟如此厚待我!可这是什么地方,他竟有胆子提这样的事,这不是要折腾死我吗?现在的局面还不够混乱吗?

这时十四阿哥也反应过来,膝行一步上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哀肯道:“皇阿玛,千错万错都怪儿臣太莽撞,儿臣不该和王子动手,要罚就罚儿臣吧。但请皇阿玛千万不要把婉儿赐给王子。”康熙听至此,问道:“为什么不能把婉儿赐给拉藏王子呢?婉儿能够得到王子的青睐,那是她的福分,她能嫁到藏族,也算是为大清尽了忠,这有什么不好?”我听他的口气,心里敲起了小鼓,看这样,我可能死不了了。不管嫁给谁,总比死强啊,我可不能白白丢掉性命。

十四阿哥看来比我更急,立即大声回道:“皇阿玛,不可啊,儿臣也是……也是”他“也是”了半天也没敢说出来,康熙帝似是故意难他,紧接着问:“也是什么?”后来十四阿哥被逼不过,终于一仰头说了出来:“因为儿臣也是喜欢她的,请皇阿玛成全。”说完后长舒了一口气,头重重地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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