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干什么?难道觉得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想要留我一命?
我疑惑地望着那个叫做不行的男人。他却一直背对着我默默地站着,似乎思考着什么,半晌转过身,说出一句令我感到惊讶的话:“这一战是我输了。”
“你……咳……你说什么?”我勉强牵动脸部接近麻痹的肌肉。
想想都觉得可笑,明明是我被他打成了一滩烂泥,连站都站不起来,简直是压倒性的优势,怎么反倒变成他输了?言下之意还是我赢了不成?
“我说这一战是我输了。”不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面沉如水地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听得我一头雾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不明白?”见我不做声,不行一挑粗黑的眉毛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没什么不好明白的,表面上我赢了你没错,但这不公平,我胜之不武。以你的速度想要逃走早就没影了,怎么还会去而复返?单以力量而论我远胜于你,可速度却差你一筹,你固然伤不了我,我也难追上你……如果没有蝶衣帮我,可能连你的衣角都碰不到。”说到这儿,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双眼看向自己的脚面,好像上面有块脏东西似的,也不知在寻思什么。
果然是那叫蝶衣的女人搞的鬼,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洁白无暇的倩影,不知为何,没法对她生出一丝的怨恨。
“你不用太过谦虚,咳咳……除了家里的那些老怪物,像你这么强的对手我还是第一次碰上。”我轻轻摇头,苦笑道:“不必理……咳……理会什么公平不公平,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赢了就是赢了,没有胜之不武的道理。”
我这番话倒是发自肺腑,身为影子武士,对自身的实力还是非常自信的,岂料面前的这个怪物随意两拳就打得我站不起身来,简直是没有天理。
“输了就是输了,胜之不武就是胜之不武。”不行坚定地摇着光溜溜的脑袋道:“我不需要假他人之手打败我的敌人,这是我的原则,这次我不杀你,因为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我连这点都做不到就根本没有资格去挑战那个人了……”说罢转身向远处缓缓行去。
“那个人?”我不知道不行嘴里所说的“那个人”是何方神圣,但想来能令这样的怪物都仰视的对手,估计只有那些神话般的存在了吧?
目送高大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我身边的景物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一眨眼的工夫,刚才还平坦开阔的草坪竟在我眼皮底下平白无故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看来那蝶衣果然有改变地形的能力,只不知是什么武魂能力会有如此神奇的效果。四周恢复常态,可见蝶衣并没有背着不行取我性命的打算,我不禁稍稍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喘了口粗气,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黄铜圆环来,在环上轻轻一拨,那圆环便立刻凌空悬浮在了我的身上,不停旋转着,放射出淡淡的幽光。
这是我身上仅有的一件魂器,叫做回春环,具有治疗伤势、恢复魂力的效果。是出发前罗贝塔大姐塞给我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魂器,顾名思义,是通过魂力加持制成的特殊器物,按功用和形态可以分为很多种,比如我手上的这柄长恨剑,事实上也算是一件兵器类的魂器。而现在所用的这件回春环,则是一件辅助治疗类的魂器。
按所加持魂力的强弱、制造魂器的原材料以及制造工艺的差异,魂器的强弱也是天差地别。据说最强的魂器具有扭转时空、开天辟地的威能,当然,这种逆天级的魂器对使用者也有极高的要求,并不是人人能用的。
我所用的这件回春环只是件大路货,属于最为常见的魂器之一,上面加持的魂力也是极弱,辅助恢复的效果非常有限,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倒不是罗贝塔大姐出手吝啬,而是影子武士的影化能力易受异种能量的干扰,魂器恰恰是含有异种能量最多的东西,因此不便携带。当然,我们也可以携带加持了影系魂力的魂器,只可惜,我们影子武士的数量少之又少,其中愿意醉心于魂器制造的更是珍惜物种。
要成为一名技艺高超的魂器制造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力和时间,哪个神殿武士愿意放着好端端的帮手不用,牺牲自己的影子武士去学习什么魂器制造帮助他人提高实力呢?
就算在梵斯克,也只有教会特别培养的几名神殿武士是走制器路线的,只是他们所制造的魂器还没出世便被前辈高手们预订一空了,不是我这种新进小辈能够轻易获取的。
公平起见,教会倒是考虑到这个问题,专门为我们特别开辟了一条较为合理的渠道来获取魂器,那就是贡献榜。
只要对教会有贡献,就会有相应的回报,贡献榜上的积分是可以名正言顺拿去兑换相应的魂器的。可惜我的运气着实差了点,跟了罗贝塔大姐这样一位不喜欢做任务的宿主,至今都在贡献榜上不耻最后,自然没可能有额外的积分兑换魂器。
望着回春环微弱的幽光我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无力感来。身体的恢复速度也是极慢,筋骨的剧痛不消说,就连魂力也难以凝聚。
“不知道明天早上能不能站起来。”不行的第二拳正打在面门上,鼻梁骨显然已经碎裂,害得我才说两句话便疼痛难忍,望了望天上的明月,觉得有几分孤寂,干脆不再去想了,闭上眼睛开始仔细回顾刚才的战斗。
难怪有人说在安静的环境下思考是最有效率的,闭目寻思了一会儿,我便将今晚的总总遭遇串联在了一起,疑惑之处纷纷迎刃而解,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首先要说与迷城和幽鬼的失散,那个叫做蝶衣的女人极有可能拥有改变地形的能力,能使人在不知不觉中走上歧路,迷失方向。照这么推测,起初我为什么会追不上幽鬼就非常好解释了,在追逐的途中,蝶衣不断地在我前路改变地形,延长实际路途,造成了幽鬼跑得比我快的假象。
再一推敲,不行能够无声无息地接近我的身后也便顺理成章了,他完全可以先行埋伏在地下,再通过蝶衣的特殊能力转移至我的身后,这样做神不知鬼不觉,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这简直就是针对我们几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拆散、诱导、劝降、偷袭、干扰……,几近完美。用至刚克制我的剑技,辅以改变地形的能力限制我的潜行和速度,几乎没有给我任何机会。要不是因为不行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作祟,我早就去见光之神了。
难道我们之中有内鬼?我突然想到。
我越想越心惊,又为罗贝塔大姐捏了一把汗,从目前来看,我们几个已经完全落入敌人的算计之中,只怕罗贝塔大姐现在也难免陷入苦战,可惜我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别说赶去助阵了。唉,希望瑞的安排能起些作用吧,至少从现在来看,他的安排救了我一命。
反正是帮不上忙,便不再多想,我开始全力凝聚魂力恢复伤势。
这无疑是个颇为缓慢的过程,首先必须凝聚魂力驱散体内灼热的异种魂力,然后再以魂力滋润伤口和骨头的裂纹促进其愈合,与此同时还要对肌肉进行控制,整合变形破碎的骨骼和组织。想想都觉得麻烦,却偏偏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只得耐下心来按部就班地做下去。
……
足足花了一整夜的工夫,我终于从冰冷的地上站起身来,影子武士身躯的恢复速度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此时,天已大亮了,太阳的金辉从枝桠的缝隙间照射下来,洒在我的身上,使冰冷的躯体微微暖和了一些,却驱散不了心头的寒意。
身体依然有些僵硬,毕竟冻了一夜,虽说一直在运转魂力,可四肢还是感到异常的冰冷麻木,我不得不抖动抖动手脚,活动一下筋骨,顺便趁着这个时候感应了一下罗贝塔大姐那边的情况。
由于影子武士和宿主之间存在灵魂契约,所以彼此之间能产生一种微妙的感应。只是这种感应不够精确,我并不能凭此完全确定罗贝塔大姐的具体情况,但至少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还活着。
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我的心稍稍安稳了一些,吐了一口气。
经过一番活动,血液已经完全通畅了,手脚也渐渐恢复了灵活。不敢多做停留,我凭着灵魂感应判断出罗贝塔大姐的大致方位,心急如焚地朝远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