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章真的不想死
听了三娘的话,春花越发感到悲戚,这件事果然已经禀报了皇上,毕竟涉及到皇子,没有人敢怠慢。
但等回过神来,又听三娘说:“春花,莫急,果公公说,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三娘你快告诉我,我真的还不想死,我还想回去见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在外面一定急死了。三娘你一定要救我。”春花紧紧地攥住了三娘的手,似是攥住了一棵救命稻草般地恳切。
“春花莫慌,听我慢慢说。别攥这么紧,你把我弄疼了。”三娘使劲掰开了春花的手,用袖口拭去了春花脸上的泪痕,又理了理她纷乱的头发。“春花,要知道皇上是个聪明人,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虽然他爱子心切,但是也绝不会相信你会胆大到去刺杀一个侍卫。所以,果公公说……”
“果公公说什么?三娘,你别卖关子了,都告诉我吧!”春花等得十分不耐烦,看三娘吞吞吐吐,着实着急。
“春花,我今天给你说的是冒着生命危险告诉你的,若你日后脱了险,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啊!不然你、我还有果公公都会被杀头的。”三娘仍是有些犹豫。
“三娘,到现在你还信不过春花么?春花为了给您侄子治病,冒死出宫,按理说早就该杀头了。现在春花有难了,三娘还犹豫什么?就当一报还一报吧!”春花的眼泪里明显带着哀求。
“唉,苦病的孩子,”三娘将春花揽在怀里,像一个慈母一样,“三娘虽然不识字,但这些道理都懂的,孩子,三娘一定会救你的。不是三娘不愿意告诉你,只是……你心地善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春花被三娘打的太极弄得糊里糊涂,正待再问,却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并没有敲门,径直闯了进来,又赶紧把门闩住了,似是怕被什么人看见一样。
三娘和春花见状都吃了一惊,正待喝斥,却见小太监摘了帽子,现出女儿身。只见她几步走到春花的塌前,说:“春花,你现在怎么样?我好容易才跑出来看你?你……好么?”
“香兰?你怎么来了?”春花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种时候香兰过来冒着被打入诏狱的风险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喜的是在这种是非时刻,别人唯恐避之不及,香兰却肯来看她。
香兰没有回答,看着躺在床上一脸憔悴的春花说:“春花,你受苦了。”说着眼眶一红,就要掉下泪来。
春花也是一阵感动,一把拉过她说:“香兰,谢谢你还来看我。你在这个时候来是不是有了什么要紧的事?又或者宁嫔娘娘她……”春花没有说下去,她在等着香兰的下文。
香兰却看了一眼身边的三娘欲言又止:“娘娘还不是那样?她被打入冷宫了,我又怎能比你清楚?我……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罢了。春花,你现在从诏狱出来了,是不是没事了?我想求求果公公,让我也来蚕宫署,这样就能照顾你了。”
这一席话直说的春花泪水涟涟:“香兰,虽然我来了蚕宫署,但我只当自己生是宁嫔的人,死是宁嫔的鬼,终究咱们受了主子的恩惠。现在咱们主子正受苦,你现在可千万别因为我,有其他的念头。宁嫔娘娘宅心仁厚,吃的就是嘴上的亏,我相信她是不会在冷宫呆太久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至于我……真的没什么,你也看到了,有三娘现在照顾我,我已经好很多了。不久就能下地干活了。你不要太担心我。我知道在这人情薄如纸的冷宫里有个姐妹一直关心我就很知足了。香兰,你也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一席话让香兰也备受感动,她看了一眼三娘,说:“你也一样。记得宁嫔娘娘说过,这宫里人心险恶,妹妹一定要多提防啊,娘娘已经无法自保了,还请妹妹也照顾好自己。”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花瓷的瓶子,说:“春花,你这次进诏狱受了苦,我特地从蓝道人那里求了滋补的药丸来,今天晚上服一剂,以后每天睡前服一剂,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春花没听过宁嫔娘娘说过什么人心险恶的话,心下疑惑,难道香兰是让我防着三娘?可是……
香兰也不敢多耽搁,说完这些话就匆匆走了,临走时,还回望了春花一眼,叮嘱她今天睡前一定要服一颗丸药。见春花答应了,才忧心忡忡地走了。
春花经过这么一折腾一激动,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了,开始剧烈地咳起来,三娘帮她端了碗水,春花喝了才稍稍好一点。
三娘说:“春花,你怎么不把自己现在的情况跟你好姐妹说出来啊!或者她能救你啊!”
春花轻笑一声:“三娘说笑了,香兰不过跟我一样是一个位卑言轻的小宫女,当下,以宁嫔娘娘位之尊尚不能自救,又何况我们呢?香兰既然救不了我,又何必说这些无用的话让她烦心呢?三娘,现在春花只有靠你了,刚才,你说有办法救我的。那……”
三娘叹了口气,轻蹙了眉头,说:“哦,是,是。我也是听果公公说的,若成了不要怪我。”
“但说无妨。你现在且把死马当活马医吧!”春花忽然慨叹,自己现在的口气颇似三娘当初求她请蓝道人救她的侄子一样。现在的位置倒转了,她才体会到三娘的难处。
“你可知皇上为何拘禁宁嫔娘娘?”
“不是娘娘多言得罪了皇上么?”
“明里是这么说的,其实不然,”三娘忽然将声音压得极低,附在春花的耳边说:“现在宫中正盛传宁嫔娘娘进宫前早已心有所属,而进宫时并非完璧,还堕过胎,以至于娘娘到现在也生不下一男半女……”后面三娘说什么,春花已然不知,但她被这个消息彻彻底底地震惊了,她只隐约知道娘娘在宫外的那一段情,但不知道是否有如此严重的后果。想起那日自己和娘娘在冷宫中的对话,想起秦游,想起娘娘悔恨的泪水,这……难道是真的?
春花试探地问:“三娘,宫中乱传这些事情,你也相信啊?秀女选进宫可是经过严格的选秀程序的,哪个人吃了豹子胆敢将娘娘的身子验错了?”
三娘却是一脸不屑,似乎毫不置疑这个传言的真实性:“唉,无风不起浪。再说了,验明正身的不都是人吗?是人就有可能出错啊!阎王爷还有走眼的时候呢!”三娘的辩解有些无力,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春花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三娘,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不信这些的,娘娘对皇上的爱至纯至真,她一定是清白的。”
三娘冷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忠君爱主,只是,你这样维护她,你家主子未必就领情。”
“此话怎讲?”
“可知你来蚕宫署是谁的主意?”
“谁?宁嫔娘娘吗?不会吧?当日,宁嫔娘娘得罪了皇后娘娘,才招致祸端的。”春花狐疑着。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宫中任谁不知道蚕宫署不是个好差事?可是宁嫔娘娘却求了皇上要派你来受苦,以抵了她的罪过。”
“这话又怎么说?”
“宁嫔娘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皇上的脾气你也了解吧?两个人简直是天生的克星,若没有人在他们之间做垫背,宁嫔娘娘能活到今天?唉,宁嫔娘娘进宫这几年不知折磨死几个宫女了,啧啧,春花,你现在还好好的,真得感谢祖上有德。”
“噗,你把娘娘和皇上想成什么了?虐待狂不成?”春花笑道。
“我说小姑娘,你可别笑,你在这宫中才呆了几天,哪里了解皇上妃子这些事情?咱们皇上,唉,可不是一般人能伺候的。宁嫔娘娘不过是看你命硬,唉,可怜的孩子。”三娘一连三声叹息,只把春花搞的发毛。可是再追问她,三娘却不肯说了,只是说:“她是把你当作一枚棋子罢了。”
“哼,在这宫中,哪个宫女、太监甚至是官员、妃嫔不是一颗棋子?三娘说的太严重了。”春花顶嘴道。
而此时,春花的脑子里却是一片混沌,眼前似乎也出现一些似有似无的幻象,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三娘,而香兰刚才走时叮嘱她不要随意相信人的话语也犹在耳边。可宁嫔娘娘救她是个事实,她一直相信在静乐堂的生死关头,一定是宁嫔娘娘救她的,不然,又为何偏偏将这个不相干的人要了去当贴身丫头,又在冷宫将自己的过去倾囊相诉?
但是宁嫔屡屡虐待她也是事实,打骂冻饿是家常便饭,每次被皇上骂了,也是拿她撒气,甚至还当着皇上的面欺负她也是有的。可是,春花怎么也不相信宁嫔有这么变态,三娘的说法也太牵强了些。
也许,她还是应该相信宁嫔娘娘的。她总是不相信,这样一个冷冷的人,内心也如表面一样寒冷,她宁愿相信宁嫔内心里拥有着比其他妃嫔更炽热更温柔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