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手刚要碰到白色果子的时候,突然一阵巨寒充斥全身,让他仿佛坠入一个大冰窖中,可是这却又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寒冷,王彦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在发抖,双手直直僵立着。突然一个翻滚,从巨树上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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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庄内一如既往地冷清,一个十七八岁扎着辫子的女孩端着一碗水飞也似地绕过长长的回廊,往后院跑去,碗内的水却丝毫没有晃落的痕迹,不一刻,她已来到一间厢房门前。
她是沈家庄的小姐,名字叫做沈萦,早上的时候就听管家说爹爹昨晚回来的时候救下一个少年,她从小就呆在这僻静的深山之中,除了几个师兄,再没有年纪相仿的人陪她玩耍,几个师兄却是惧怕师傅的,也不敢与她一起胡闹闯祸,直憋得她整日无聊之极,这时听说来了生人,不禁心花怒放,忙不迭端了一碗水来瞧一瞧。
吱拉~~
一声门响。
“爹。”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一颗小脑袋已从门外探了出来。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给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拿脉,这时听见叫声,放开了男子的手腕,替他塞进被子里。
“进来吧。”中年男子开口说道,声音很是浑厚。
沈萦一个箭步跨了进来,把手中的碗放在桌上,朝他吐了吐舌头,眼睛往床上直瞟。
“爹,他怎么样了。”沈萦小声问了一句。
中年男子捋了捋短须,叹了口气,说道:“唉,命是保住了,可是除了双手,他全身骨骼尽碎,经脉俱损,这辈子估计也只能是个废人了。”
沈萦咬了咬嘴唇,噘着嘴道:“谁这么坏啊,非要把好端端的人给弄成这个样子,那还不如,还不如……”
中年男子见她憋得通红的脸,呵呵笑道:“还不如杀了他是不是,萦儿啊,江湖险恶,你不置恶人于死地,恶人便会置你于死地,搞不好他曾是个江洋大盗或者采花贼子,别人来寻仇,本来就是要杀他的也说不定。”
“那您为什么还要救他啊?”沈萦马上反驳。
中年男子沉吟半响,不缓不急地说道:“救人一命总是好的,他都这样了,若是个大大的恶人,总归是得到报应了,如果他是被奸人所害,我们更应该救助,再说了,我宝贝女儿要是知道我救了人,肯定高兴得不得了,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呢,也算这小子命不该绝,荒郊野岭的,我们再晚发现他一天估计就是这条命也保不住了。”
“是啊,爹爹最好了。”沈萦拉着中年男子的手撒娇。
中年男子也是开怀一笑,笑骂道:“呵呵,鬼丫头,你怕是巴不得爹天天往家里带一个人来,那你就不愁没人陪你疯了。”
“哼~”沈萦扮了个鬼脸。
中年男子看着女儿的笑脸,脸上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慈祥。他何尝不知道让女儿整天闷在这座山里也确实委屈了她,可是他也没办法,十年前的那次武林大会……
正怔怔地出神,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爹,你怎么了?又想娘了是不是。”
中年男子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说道:“萦儿,你说你娘她……是不是还恨着我啊?”
“恨,当然恨啊,她恨你这十年都不去找他。”沈萦见父亲脸色有些郁郁,又接着说:“不过爹,你去给娘认个错,娘是会回来的。”
“真的吗?”听女儿一说,中年男子眼里又泛起一丝希望,看起来有些激动。
沈萦赶紧转移话题安慰道:“好了爹,你救回来的人呢,他是怎么受伤的啊?”
“本来我以为他是被人用掌力震成这样,可是按道理讲,一个人是不可能一掌把人的骨头都震碎,从他的伤势来看,外表虽有多处淤痕,却没有明显的伤口,然而骨骼经脉俱损,似乎是被一股大力用藤条勒成这样的,有可能是几个高手先缚住他全身,然后一同发力导致。”
“这么残忍?真可恶!”沈萦恨恨地哼了一声,觉得这样的报复未免太没人性。
“啊。”
少年突然大叫一声,身体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中年男子赶紧去搭他的脉搏,他有些诧异,刚刚诊过脉,没发现什么大问题,虽然这人以后不免成为废人,生命却没什么大碍,按道理说不会有这么激烈地反应。
刚触到少年的手腕,一阵寒意袭来,从指间直钻入心里,他赶忙缩回了手。
中年男子运气周身走了一遭,突然觉得自己内力似乎有所精进,他疑心自己弄错,又试着运了一次气,这下是真实地感受到了,确实有一种充盈感,不禁大是骇异。
“咦?”中年男子看着床上的少年有些有些发愣。
“爹,怎么了?”沈萦见父亲突然运气,急急问道。
中年男子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萦见父亲没事,又看了看床上重伤的少年,这少年约摸十七八岁,一头齐肩短发,脸上还有清晰可见的擦痕,这时候正闭着眼,仿佛已经睡去,但脸色青青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他手上好像还拽着一个什么东西,沈萦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一根纯白的水晶链子出现在眼前,她顿时被吸引住了目光,链子在微弱的阳光下璀璨夺目,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呢。
这少年正是王彦,他从大树上摔下来后便已失去知觉,落到这座山上,刚好被途经的沈家庄庄主沈墨修救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时看起来仿佛年轻了六七岁。
“萦儿……萦儿!”
“啊?哦,爹,他刚才怎么了啊?”沈萦恍然惊醒,目光从链子转到王彦脸上。
“不知道,他体内有一股极重的寒气,正在他各处经脉蔓延,可是……”
沈萦刚回过神,一下瞥见王彦的眉角处竟结了一层白白的霜,又听父亲说他体内有极重的寒气,不由得大是吃惊,没等父亲说完,急忙道:“爹,别可是了,要不把他放在桶里,用热水先帮他把体内的寒气逼出来,再这么下去他会被冻死的。”说着就要往外去。
沈墨修忙拉住正急得跺脚的女儿,说道:“不不,不急,依我看,这些寒气对他没有什么害处,而是正在愈合他的经脉,把寒气运转于受损的经脉,却可以不致凝聚,实在是一门高深的武学,我们先不要打扰他,让他一个人安心疗伤,而且,他现在是碰不得的。”
说着,沈墨修就要拉着女儿往外走。
沈萦看着王彦攒在手里的链子有些犹豫,说道:“爹,等一下他冻住了怎么办啊,你看他眉毛都凝住了。”
“不要紧的,这小子内力深厚,这种功夫我见所未见,也许是他的独门疗伤手法。”
“可是如果不是呢?”沈萦依然不依不挠。
“那我们也救不了他,他的内力凝聚于经脉,旁人是碰不得的。”
“那……爹,我就在边上看着他,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们还可以及时发现。”
沈墨修看了看女儿,她正盯着男子手上的纯白手链一副痴迷地表情。
中年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往屋外走去,临走时又叮嘱了一句叫她千万别碰到王彦的身体。
“哎,知道啦。”沈萦高兴地答应了一声,说着还搬了把椅子煞有介事地坐在床边。
她终究是小孩子心性,只待了片刻便坐不住,站起来一会儿看了一会儿少年手中的链子,一会儿又瞧瞧他的脸。
王彦脸上的的白霜越集越浓,整个人都几乎被笼罩起来,连呼出的都是层层的雾气,沈萦看得有些心急。本想出去叫父亲,不过见他还有呼吸,刚才也知道他这是在用寒气疗伤,想了一想,还是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过了约摸两三个时辰,天已大亮,王彦的脸上结着的一层薄冰也慢慢化去。期间沈墨修进来过一次,他看了眼床上的少年,表情很是惊诧,他刚才回屋又把内力运转了一个小周天,竟然发现自己内力大增,只不过和一般内力的温热浑厚有所不同,这其中还带着一丝透心地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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