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内,刚用凉水冲完全身的韩大壮,正表情郁闷地坐在双层床下铺,水珠一点点渗入他的肌肤内,不用毛巾擦这点到是挺方便的。
我、孙老三、张仁仙表情怪异地围在他身前,就连楚盈盈也被刚才我们三几乎同时爆出的笑声好奇地吸引了过来——要说她耳朵挺灵的,她忍着笑意站在小屋门口,和我们一起打量着顶了一身桔子皮色肌肤的韩大壮。
事实就是,我们都忘了一件事,韩大壮身上涂的皮肤染色剂,三小时后需要用清水冲洗,结果包括韩大壮自己在内,我们都忘了。
原本韩大壮的皮肤应该呈现金棕色,结果由于染色过度现在成了深桔黄色。
我忍着笑,翻看着染色剂说明,安慰他道:“没关系,回头再用水勤冲冲,最多两天,颜色就会慢慢淡下去,不过在那之前,你最好就呆在屋里,别出门,我怕吓着别人。”
说着,我们几个很不厚道地又是一阵大笑。
张仁仙边笑边好心地问孙老三:“导师,您有办法帮大壮变变色吗?”
孙老三怪笑着:“你以为我是刘谦,还是大卫·科波菲尔?这不也挺好嘛,至少有人和他握手时,看不出他脸红来了。”
这也就是韩大壮,换个人估计早和我们急了,他只是表情很郁闷地看着自己的手,楚盈盈在后面看不下去了,她忍住笑,过来拍拍韩大壮的肩头,安慰道:“没事,如果你实在想出门,戴上手套,脸上戴副墨镜,再加个口罩,实在不行再戴个帽子,应该没事的。”
一想到韩大壮戴着帽子、墨镜、口罩出门的样子,我们三个笑得更欢了。
正笑着,我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显,是何芳芳。我忙憋住笑,跑到过道接通电话。
隔着电话,何芳芳也听到我这边有人在笑,好奇地问我:“你哪儿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我听到好像有人在笑?”
我忙努力让自己严肃下来,道:“没什么事,你现在打电话过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何芳芳道:“没出事,我这边安排好了,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陆成。”
我想了想,现在已经联络到孙老三了,可以说随时都行,便道:“你要没什么事了就过来吧,我找了个人,可能能帮上忙,一会儿一起先吃个饭,咱就去。”
“好。一会儿就到。”
我将孙老三拉到大屋,道:“老孙……呃,孙老啊,一会儿我妹子来接咱,吃了晚饭咱就去看我弟兄陆成吧。”
孙老三从刚刚开心一刻的情绪中缓和下来,很惬意地将身体陷入沙发,闭上眼很随意地道:“行啊,行啊,我先歇会儿。”
这时,小屋内张仁仙和楚盈盈也消停了下来,韩大壮虽然郁闷自己现在的肤色,但也只得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多时,何芳芳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进屋后,她先是表情惊讶地扫视了一圈屋子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到了韩大壮的身上,眼神立时被这桔子色的男人所吸引,神情古怪地看了看我,道:“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你家变化可够大的。”
“都是朋友。”我应付道。
韩大壮见到何芳芳,神情一时有些激动,想起身打招呼,但随即身子一软又缩了回去。
见他心情不是很好,我忙先将他染色失败导致心情郁闷的事情粗略讲给何芳芳听,何芳芳愣了一下,哈哈笑了几声,走上前伸出手,道:“这有什么,下回染时上个闹表不就行了,其实你这肤色也不是很难接受。”
她说得应该属于安慰话,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韩大壮顿时一扫颓风,跟打了鸡血似的身材立时又直了起来,芦柑似的脸上立时绽出一丝笑颜,忙抬手同她握了握,一副心满意足地样子。
何芳芳安慰完韩大壮,又主动冲旁边电脑前的张仁仙打了个招呼,待目光转向张仁仙身边的楚盈盈时,她已经抢先站起身,伸出手招呼道:“嗨,你好,我叫楚盈盈。”
我心里正鄙视韩大壮呢,见状忙含糊地介绍道:“都是朋友,目前暂住我旁边王婶家。”
何芳芳大概以为是王婶的租客,笑着同她握了握手,道:“这名字真好听,我叫何芳芳,和齐云是老朋友了,以前我们一起混的……”
靠,她不会是打算介绍一下我的江湖史吧,我忙打断她的话头,将她拉进大屋,指了指刚睁开眼的孙老三,道:“这是……呃,孙老,晚上陪咱一起去看看陆成的情况。”
何芳芳眼一亮,急忙上前主动握住孙老三的手,道:“您了是老中医吧,晚上您了多费费心。”
我额头立时渗出几点汗珠,孙老三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好说,好说,小丫头看起来练过几年啊。”
何芳芳大为惊讶:“您老果然是高人啊。”她小时候确实进过武术学校,只不过练得都是手脚上的功夫,与想像中的那种武林高手相去甚远。
看看表,何芳芳招呼道:“走,咱先出去吃饭吧。”说着,冲小屋里喊了一句:“走,走,都一起去。”
韩大壮考虑了半晌,还是表情惋惜地决定不出门了,楚盈盈似乎也没什么心情,最终,随着何芳芳下楼的只是我、孙老三和张仁仙。
孙老三居然让张仁仙将那两大塑料袋烟与零食带了出来,我在他耳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这是去看病人还是打算去看午夜场?别告诉我这些是买给病人的。”
孙老三嘻嘻一笑,没皮没脸地道:“你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吗?”
对于这种已经不知害臊为何物的人性,我除了在心里腹诽一番,实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楼下竟然停着一辆黢黑锃亮的“别摸我”,何芳芳抬手一指:“上车。”说着,她开门坐到方向盘后,我笑道:“都开这车了,你应该配个司机。”
“平时出门当然有,我还有保镖呢,不过今天没带。”她不无得意地翘起下巴。
我坐到副驾驶的位置,问道:“咱哪儿吃?”
“我请客,鹏程阁。”
长这么大我就去过一次“鹏程阁”,那地方吃饭必须提前预约,一盘茄子最少八十元,据说青菜能吃出肉味来,反正那次我是没吃出来。
看来何芳芳是这里的常客,大堂经理亲自出来将我们让进一包间,孙老三如我所料,异常无耻地点了一桌子菜,说实话,见菜上来,我以为这些菜最少能剩一半,至少我惦记着一会儿见陆CD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胃口,不曾想,其余三位似乎胃口大开,风卷残云般,到最后除了桌上空盘子,还多了三个打着嗝的人。
何芳芳甚至感叹道:“这段时间以来,就今天吃着最痛快,好久没这么舒心了。”
张仁仙颇为遗憾地道:“真可惜,大壮没跟来,应该让他也尝尝这里的饭菜,小齐,下次吃饭咱上这儿来吧。”
我很赞赏他这种讲义气地性格,但不能助长他形成日常骄奢淫逸的作风,便很没风度地对他道:“下次让导师带你们来吃。”
孙老三剔着牙,很不满我这种态度,白了我一眼,不屑地道:“你就这点能耐,请朋友们吃饭还斤斤计较,我注意到你钱包里有信用卡。”
何芳芳十分仗义地道:“没事,下次把人叫齐了都来,还我请。”
我们几人酒足饭饱地出了“鹏程阁”,何芳芳问我:“咱是不是现在就去看陆成?”
孙老三忽然抢先开口道:“先带我去章辉失踪的那间病房看看。”
章辉当时住的医院就坐落在本市电视塔旁边,守着一座人工湖,湖对面是一大片别墅区,那是本市最早兴建的一片高档别墅,原本的白墙红顶随着时间地流逝,透出老旧过时的味道,别墅之间的草地也变得稀稀疏疏的,映衬着傍晚灰蒙蒙的天空,令人由然升出一种萧索的心绪来。
何芳芳带着我们来到住院部六楼最里面的一间单人病房前,这里早已经被人清扫得干干净净,根本看不出一丝曾出现过诡异事件的痕迹,孙老三推开房门,地面新磨的,墙壁新刷的,病房内各种设施及病床也摆放得整齐有序,只不过如今还没有病人住在里面。
我们全都以一种不明所以的心态打量着病房,进门后孙老三就皱着眉,这边瞧瞧,那边瞅瞅,一直走到病房通向阳台的铝合金门前,推开门,走到阳台上。
医院的阳台并没有密封,只是在阳台顶的外檐上安装了遮阳罩。楼下是住院部后院,院里大片的草地一直延伸到院墙,草地上错落有致地种植着树木,此时正是秋中时节,树叶已渐凋零,惟有枝丫依然纵横伸展。
孙老三点燃一根香烟,沿着阳台来回走了几趟,看看地面,又看看墙壁,最后站到角落,探头仔细打量阳台外面一侧楼层外部的情况。
他这种在我看来神叨叨的举动,落到何芳芳的眼里却大相径庭,她用钦佩的目光注视着孙老三,轻轻拉了拉我,小声道:“大师好像很有一套啊,你看他的样子真像一位精干的老侦探。”
虽然我对此不以为然,但毕竟寄希望于他的身上,所以不好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只得笑了笑。这时,孙老三转头看向我们,道:“病房里的窗户上都加装了护栏,只有这阳台打开门就能进出,看起来很可疑。”
我疑惑地问他:“这可是六楼。”
他嗯了一声,指了指阳台侧面一处角落,道:“那外面有通楼顶的排水管。”我过去看了看,果然,离阳台不远处的楼外墙上,安装着一根手臂粗细的PVC管,从楼顶一下通到离地面约一米高的地方。
我挠挠头,觉得他说得有理,但好像还是没办法知道章辉失踪的原因。何芳芳凑过来,看了看排水管,问道:“大师,您觉得有人从这里上来把章辉掳走了?”
孙老三耸耸肩:“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嘛,或者有人直接从地面爬上来,再带着章辉从阳台跳到地面。”
何芳芳摇摇头,道:“当时外面正在下雨,如果有人从下面草地上到阳台,应该会留下脚印什么的,就算会飞,也应该从身上掉点水珠什么的吧,更何况有人会飞吗?”
孙老三背着手,干笑两声,道:“小丫头挺会分析的嘛。”
何芳芳叹了口气:“章辉失踪,医院已经通知警方了,我也是按警察分析的情况说的,到目前为止,他们也没什么线索。”
孙老三“嗯”了一声,回身在张仁仙耳边嘀咕了几句,张仁仙哦了一声,走到阳台边,身子一晃,站到了阳台护栏上,轻飘飘得有如一团棉絮,我只觉眼前一花,甚至都没看到他有什么动作,就看到他的身子已经到了半空中,一错眼神的功夫就到了排水管旁,他伸手抓住排水管,身子一下子贴在排水管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只花费了眨眨眼的功夫,惊得我和何芳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扭头看看我们,居然很轻松地冲我们笑了笑,还挥了一下手,这才如一只灵猿般手脚并用,迅速地往楼下爬去,边爬边仔细搜寻着什么。
虽说我深知他真实的身份,但这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身手,难免有些吃惊,何芳芳更是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张大嘴巴,睁圆两眼,看着张仁仙的身影,喃喃道:“这……这还是人吗?”
我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他本来就不是人。”
孙老三背着手,对我俩道:“走吧,咱下楼等他。”
我轻轻拍了拍呆若木鸡的何芳芳,她有些茫然转过头,满是疑惑地看看我,问道:“你这朋友是武林高手吧,你从哪儿认识他们的?”
我一时无语,索性先拉着她跟随孙老三出病房。下楼时,何芳芳还一副恍如梦中般的神情,好一会儿,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然后很干脆地用力掐了我一把,我痛得一机灵,吸着凉气埋怨她:“掐我干嘛?”
“刚才那个张仁仙真是你朋友?你怎么会认识这么厉害的朋友的?那个韩大壮呢?不会也是吧?”
对她这个问题,我的确觉得有些难以回答,只好指了指前面的孙老三,继续含含糊糊地应道:“其实都是通过他认识的。”
何芳芳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甩开我的手,一脸兴奋地冲到孙老三身边,搀住他颇为诚恳地道:“孙老先生,您果然是位世外高人啊,有时间请您一定要教我两手,好吗?”
孙老三嘴里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却很是受用般地任由她搀着下楼,完了,我不会就此将何芳芳领到一火坑旁吧?貌似据我所听所知,孙老三平时过着类似骗子、神棍之流的生活,这万一他身边多了一个何芳芳缠着,我不敢想像,不久之后会不会多了个女骗子、女神棍。
我不禁向上天祈祷,宽恕我这一时冲动的鲁莽行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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