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蛇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长而有力的尾巴翻转飞舞，不断将房内的物事扫得到处都是，瓷制器皿砸落地面发出的“哗啦”声不绝于耳。
由于空间狭小，它似乎并未能尽兴，晃了晃铜锅般的头颅，徐徐落回地面。
“不想死就快点从实招来！”它的双眼射出凌厉的冷光，直勾勾地盯着地上蜷成一团的二人。
林烈朝前勉强挪了两步，展开双臂将织锦隔在身后，脸上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那巨蛇道：“蛇姐姐……啊不，蛇奶奶，这……有话好说嘛！织锦年纪小，你这么着吓到她就不好了。咱们也没什么坏心，只不过是看二夫人那种情状，心里有点担忧，所以设了个计策，想从舅舅口中探听点什么。我也知道舅舅疼我，怎么会图谋不轨，那样的话，我还算是个人嘛？”
巨蛇迟疑了一下，突地凑到二人身前，口中喷出一阵腥气，道：“你们是担心……担心二夫人？”
林烈见它似有所松动，连忙一叠声地答道：“可不是，可不是吗？那晚小锦儿迷了路，见到了二夫人，我们疑心她得了疯病，所以才……”
“顾好你们自己吧，我奉劝你们闲事莫理！”巨蛇又是猛一甩长尾，退了开去。
就在这时，被林烈拦在身后的织锦发现，靠着床的那面墙壁上，突然透过一丝青光。一开始非常微弱，没过多久，变得越来越充盈。模模糊糊之中，一个人影逐渐显露出来。
陆大哥！
她差一点就喊了出来，连忙紧紧闭住嘴，强迫自己扭过头来，只用一点余光偷偷瞟着那面墙壁。
林烈还在一边对那蛇妖赔着笑不停地解释着。那巨蛇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竟一点也没注意到那片青光之中，陆羽珩的身形已经越来越清晰。
陆羽珩的全身都笼罩在一层稀薄的轻雾之中，一点点缓缓地移动到了屋子中央。
这时候，他已经身处于蛇妖的背后，林烈也终于看见了他。在最初的那一刻，他有一点惊异，但很快就遮掩掉了，嘴里依旧嘟嘟囔囔，说出来的话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语气和神情，却是与之前一点差别也没有。
陆羽珩不着痕迹地冲他赞许一笑，伸出右手，刹那间五根手指突然暴长，对准那巨蛇的三寸位置就直直插了下去！
他脸上的愤怒显露无疑，几乎可以用狰狞来形容。在这一瞬间，织锦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怕，不可抑制地捂住脸，惊呼起来。
但是，并没有任何人听到她的呼叫声。天地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那蛇妖焚天裂地的惨叫所掩盖了。巨蛇来不及应对，只能拼命扭动自己的身躯，却无论如何无法脱离背上那只手的桎梏，叫声越来越微弱，最终颓靡地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小团，重新幻化为人形，再无一点声息。
就……这么简单？
织锦颤抖着将手从脸前移开，和林烈对视一眼。
“陆……大哥……”她小声低唤，同时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林烈的衣角。
男人并不搭理她，只撩起衣衫擦了擦沾满血水的手，冷声对林烈道：“她只是昏过去，并没有死，你过去看看。”
林烈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他一眼，安抚性地拍了拍织锦的手，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慢腾腾地走到女人身边，有些嫌恶地用两根手指夹住她的衣衫，将她翻了过来。
这一看之下，他竟大惊失色：“这……这是……”
织锦也跟了过去，有点迷惑地问道：“怎么了？”
然而她立即被唬了一跳，不敢相信地摇着头往后退了开去：“二……二夫人！”
陆羽珩眉毛一跳，两步跨了过来：“你说什么？”
地上躺着的女人，嘴唇微张双眼紧闭，圆圆的脸上浮着一股青紫之气。
在她的嘴角，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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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是今晚二夫人特意扮成蕴芳的样子来找织锦的麻烦，还是一直以来他们看见的蕴芳，都是二夫人所扮？那么，那个被关在偏僻的小院中，蓬头垢面的女人又是谁？
“难道……”织锦偷眼看了看陆羽珩，后面的话愣是不敢说出来。
如果是这样，也太可怕了啊！
陆羽珩显然也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微微颔首对织锦道：“我知道妖界有一种法术，可以将自己与他人的容颜互换，称之为‘换颜术’，我听说过，但从未亲眼见到。如果这女人真是二夫人，多半就是这种情形了。”
“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有什么好处？”林烈一摊手，皱着眉问道。
“可能她贪恋年轻貌美的容颜，可能她别有所图。这个，只有等她醒过来我们才能知道答案。反正，今天这一夜，我们是都别想睡了。”陆羽珩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沉声道。
就算你现在真的让我睡觉，我又哪睡得着！织锦斜了他一眼，小声问道：“对了陆大哥，刚才，我曾经推了她一下。那时候，我仿佛见到一道金光闪过，她就像受到重创一样被弹开，也是即刻就恢复了人形。可是，为什么那时候她是三夫人的样貌？”
“重创？呵，你那一下我看见了。她是受了点伤，但并不是致命打击，所以，尚能护住幻化的人形。我方才这一击，再用力一些，她很可能会丧命。这就是区别，明白了？”
织锦偷偷白了他一眼，把头扭到一边不做声了。
林烈抓了抓头，为难地道：“那个，我其实有好多问题想问你，不过我先不追究了。现在咋办？我们总不能一直把她关在这个房间里。万一一会儿她醒了恢复体力，跑到舅舅那去反咬一口，我们可说不清啊！”
“很简单。”陆羽珩微微一笑，“现在我和织锦带着她去找何员外。至于你，上次我们找到织锦的那间小院儿你还记得吗？”
林烈点点头。
“那好，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你现在就要去把困在房间里的那个‘二夫人’弄出来，带到何员外房间与我们汇合。如果我们的猜测没错，恐怕那才是真正的蕴芳。”
说罢，他一手拉起织锦，另一手像捉小鸡一样将那女人软绵绵的身体提了起来，扭头就朝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林烈气急败坏地喊叫：“哎，我说我答应了吗？你倒轻松，什么脏活累活都扔给我，小爷也是你使唤得了的？别以为你会穿墙我就怕了你！哎说你呢姓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