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气派果然不同凡响,谢安宁跟着母亲在东客院的大门口就被拦住了。等了一时,一位体面的婆子迎了出来,应该是之前认识的,离得几步远王蓝娘便带着谢安宁行礼,那婆子倒是客气的回了半礼。
“劳烦王妈妈亲自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我本来暂居在西客院那边,听闻侯爷夫人和侯府的大奶奶也来了寒山寺想着怎么着也得来请个安才好。”王蓝娘伸手袖给那王妈妈一个荷包。
王妈妈笑容得体,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就收了起来。
“谢大夫人客气了。先跟婆子我进来等一下。”边往里面引着路边解释道:“谢大夫人来的不巧,夫人和大奶奶正在寺里求见无涯大师呢,恐怕要劳烦您稍带了。”注意到跟在后面的谢安宁,便问道:“这就是您家另一位姑娘吧?”见王蓝娘点头就笑着说道:“我就说嘛,这长相跟您倒是有五分相似,真是俊俏!还有之前跟您来过府里的大姑娘,样貌气度那都是拔尖的,可见您府上好教养啊!”
王蓝娘虽然心上高兴,但也知道这是婆子的客气话,侯府上接待的女眷不知凡几,大多数都是官宦之家权贵之女,她们商家的子女就是再怎么出挑,跟权贵之家出来的女子单是礼仪见识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忙谦逊的福了福身子,道:“承蒙王妈妈看得起,这两个丫头也就是能拿得出手而已,让您见笑了。”
“您真是太谦虚了些。”本就是些场面客气话,王妈妈点到即止,说着就把人引到了偏厅候着,让小丫头上茶果点心,客气的在一旁陪着。
这位谢大夫人倒是个好相与的,去了关山候府几次,人知书达理,懂事有分寸,夫人倒是有几分喜欢。可是身份上毕竟差了些,只能带到偏厅候着,也不知道夫人回来后会不会见。按理说,这次夫人带着大奶奶表面上是为了边关将士祈福,但实际上是听说无涯大师回来的消息,专程过来求见的,本来应该打发了这些上门求见的人的,可之前夫人特意吩咐过对跟着大爷出征的将士家眷要尤其优待些,所以她才做主把人留下了。
谢安宁在母亲的示意下在她旁边落了座,安静的听母亲和这个王妈妈说话。母亲的话里大部分都是夸赞,带着艳羡的口吻,而那王妈妈虽然语气恭谨有理,可脸上明显带着一众傲气,看得谢安宁有点小别扭。对着侯府的一个仆妇尚且如此说话,那要是面对侯府夫人还不得卑躬屈膝啊?这就是阶级差距吗?
可是看母亲理所当然的态度,谢安宁突然觉得她这趟就应该装肚子疼不来的,现在嘛,再装好像有点晚了,毕竟已经在人家面前,万一露出马脚那就得不偿失了。没办法,忍吧。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谢安宁茶水都喝饱了,有点坐不住的时候,小丫头来禀报关山候夫人与大奶奶到了客院歇息,王妈妈让王蓝娘母女稍候便迎了出去。
王蓝娘拉着谢安宁起身,整理妆容,一会儿的功夫,那王妈妈就回来了,笑着说:“夫人说啦,与谢大夫人在寒山寺相遇那说明是佛祖降下来的缘分,还请您过去呢。”
王蓝娘忙笑着感谢,并道辛苦了之类的。
谢安宁与王蓝娘跟着王妈妈又往院子里进了一进才进了正厅,门口立着的一位小丫头进去禀报了,出来一位穿着打扮都十分精致的姑娘,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对王蓝娘行了半礼,迎她们进门。
谢安宁暗暗咂舌,感情这位还是个丫鬟啊?这穿着打扮一出来,倒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料子首饰看着比王蓝娘穿着的还贵重些。
关山候夫人名为孟香樟,是原宰相孟之源的庶女,其母是一代花魁,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小小年纪便被誉为齐宣国第一美女,但因其母身份卑微,在宫选中落选,倒是便宜了当时还是关山候世子的李陆青,以战功请旨赐婚,十五岁嫁入侯府,十六岁诞下嫡长子,二十五岁公婆相继去世,孟香樟继为关山候夫人,封二等诰命,如今已经四十三岁。
谢安宁跟着母亲行了叩首大礼,听婆子念“起”,才从地上站起。
“我还说起蓝娘有些日子没进府跟我叙话了,原来是到这寒山寺来躲清静了。”关山候夫人让人看座看茶,语气很是亲昵。
“劳夫人惦记,没去府上请安是民女失礼了,还请夫人不要怪罪才好!”王蓝娘忙起身行礼,谢安宁也赶忙跟着身行礼。
“行了行了,我就这么调侃叨一句话,倒是把你给吓着了,实在是该打。快快坐下吧,知道的说你是知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凶婆子呢!”关山候夫人笑着对立在身后伺候的大奶奶说道:“清丫头,你来看看,老婆子我最近是不是长得越发凶恶了?”
“瞧娘说的,您可是菩萨心肠观音的长相,哪里跟凶恶搭的上边了?您这成日的逗弄我不要紧,连王姐姐来了也要逗弄一番才作罢。”
关山侯府大奶奶阮清边是撒娇边是埋怨的一番话,让气氛顿时变得活泼起来。
“呵呵,你这丫头嘴巴越发厉害。”侯夫人冲王蓝娘等人摆摆手,“别拘谨别拘谨,咱们不讲究那些个烦人的规矩,你们快坐下。”
王蓝娘笑着重新谢座,谢安宁就站在母亲身边。
“哎?这小姑娘却不是你之前带来的那一个。”侯夫人仔细看了眼谢安宁,然后又跟阮氏确认,“我看着像,但仿佛年岁不一样。”
阮氏细细的看了两眼,回道:“是呢,长得有几分像,但是瞧着要小上不少的。”
“王姐姐,这个可是你那小闺女?哎呀呀,真是俊俏可爱。”阮氏亲养的只有一女,年岁跟谢安宁差不多,遂见了别人家里的小姑娘总是多喜欢几分的。
王蓝娘起身,答:“这就是我的二女儿,家里边行三,名叫安宁的。”
谢安宁又上前去重新见礼,侯夫人一把拉了她过去,摸摸她的小手,又细细看了看眉眼。对着阮氏道:“这小姑娘好,生的好,气质也好。”
谢安宁也趁着这机会近距离好好看了几眼关山候夫人,这真的是个大美女啊,小巧的瓜子脸,弯弯柳叶眉,大大的眼睛,樱桃小嘴,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来形容毫不过分,这明明就是个大姐姐的样子,真不敢想象她竟然能称自己是老婆子,而且她还夸别人生的好?别人在她面前那都没法生的好。谢安宁实在对她夸赞自己的话提不起兴趣来。
阮氏点头应侯夫人,说道:“这小姑娘从进来开始就大大方方的,这样的小孩子到不多见。”
“几岁了?”侯夫人拉着谢安宁不撒手,软软的问她。
“回夫人的话,今年七岁了。”谢安宁恭敬地答道。
侯夫人显然很惊讶,又重新从上到下的打量谢安宁,疑惑的问王蓝娘:“这孩子有七岁了?我看着怎么身量这么小呢?像是只有五六岁的光景。”
王蓝娘回道:“夫人好眼力,这孩子生在腊月,虚岁是七岁了,可周岁也就五岁多一些。”
“难怪了,这小孩子都是见风长,差了一岁身量上就差了一大截子去。”
阮氏和王蓝娘都点头附和。
“这么说来,我家容容倒跟你家小姑娘年岁相当。”侯夫人笑着说起来。
“是呢,容容今年也是五周岁了,跟谢家小姑娘连身量都差不多。”阮氏回道,又对谢安宁道:“你下次到我们府里来,我让我家的容容招待你一起玩可好?”
谢安宁笑着行礼,谢过阮氏的邀约,脆生生道:“多谢大奶奶盛情,只怕给贵府上添麻烦。”
惹得侯夫人大笑,拉着谢安宁的手直拍,对着王蓝娘道:“哎呦呦,你看看这小人精哦,说话跟个大人似的。你是怎么教的这孩子,实在知礼的紧。”
王蓝娘起身笑着回道:“您过誉了。”
谢安宁在一旁看得头疼,这才几句话的功夫,母亲起坐起坐来来回回的好几次,跟个弹簧似的,她都替她累的慌,还不如就一直就站着呢。
王妈妈上前用托盘递上一副珍珠耳铛,侯夫人取下递给谢安宁,“好孩子,这个给你戴着玩哈。”
谢安宁忙看向王蓝娘,王蓝娘见不是贵重的物件,便点头示意,谢安宁行礼道谢,接了过来。
阮氏也笑着从丫头那里拿了个装了银裸子荷包过来,递给谢安宁,谢安宁行礼道谢。
又叙了几句话,王蓝娘见侯夫人露出倦色,马上识趣的请辞,带着谢安宁走了。
“行了,累了好一会儿,你也去歇歇吧。”阮氏本来要上前给关山候夫人捶捶腿,被关山候夫人摇手推拒了,阮氏笑着称谢,便带着下人回了旁边给自己准备的屋子歇下不提。
“三爷可找着了?”侯夫人倚着靠枕,美丽的脸上满是疲色,问边上服侍的大丫鬟听雨。
听雨立在旁边恭敬的回答:“回夫人,三爷半个时辰前已经回了为他准备的院子,现在向东正服侍着,向西被三爷派了出去说是打探什么消息去了。”
“嗯,你再去探探,看看向西探什么消息去了。”
“是。”听雨行了礼便出去了,
“无涯大师好容易回京城一次,本想着带他去见见无涯大师,求大师给化解个一二,这么难得的机会,可随儿这孩子……唉……”关山侯夫人只留了管事婆子刘氏在身边,其余的丫头都打发了出去。
这刘氏是关山候夫人从丞相府带来的陪嫁,后来嫁给了府里的管事做了管事婆子,一直伺候关山候夫人,可谓是府里她最信任的人了。
“夫人还是放宽心,那吴天师不是给三爷批了卦,说是静待有缘人吗?咱们就耐心的等一等吧。”刘氏坐在榻上的脚凳上给关山候夫人捶腿。
“静待静待……我都等了十二年了,谁知道这个有缘人在哪儿?要是那个有缘人要我儿等到七老八十才出现,那还有个什么用?”关山候夫人说着说着泪水盈眶,“不行,明天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绑过去。”关山候夫人用手绢摸着眼泪,狠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