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茶香去查了规制之后,昭云的便决定为顾婉清和虞元芳各绣一件衣服,太子大婚的时间定在了翌年春天,而太子纳虞元芳则在秋天。妻妾一起进门的话,就是打太子妃的脸了,所以两人进门的时间隔了半年。
太子大婚,两人的婚服都是内造的,有各种各样的规定,即便是昭云做了也穿不了,所以昭云给顾婉清做的是大红色的常服,而虞元芳则是桃红色的常服。说是她做的,不过是针线上的人把布料裁好,衣服做好再拿给她绣些花样,所以这两件衣服倒是没费多长时间。
等这两件衣服做完了,也到了春节的时候,皇后那边又开始筹办宫宴,宫里上上下下忙了起来,尤其是负责宫宴这一块的宫人,更是脚不沾地。
昭云这倒是没事,看着皇后忙,她也就减少了去东暖阁那边的次数,一是免得打扰了皇后,二是怕被抓了壮丁,要是皇后给她派了个什么活,那肯定就不能随心所欲的宅着了。
除夕这一天很快就到了,晚上便是宫宴,虽叫宫宴,实质上便是齐宣帝的家宴,参与的除了皇上皇后、各位妃嫔以外便是皇子和公主了。
过节了,昭云也不好打扮的太随便,所以穿了件大红的罩衫,整个人倒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平时她和皇后一起用膳尚且觉得拘束,更不用说宫宴。这宫宴就是一群莺莺燕燕的表演场地,平时见不到齐宣帝几面的、或不怎么受宠的妃嫔都牟足了劲打扮,虽说除夕这天齐宣帝应当歇在皇后屋里,但是露个脸让皇上记住自己也是大大的赚了。
昭云照例在赴宴之前吃了个半饱来以防万一,虽说宫宴是一人一桌,但你根本没时间吃啊,等你能吃的时候菜也冷了。
昭云挑了个不早不晚的时间出发了,一般品级比较低的妃嫔会早早过去等待,皇上皇后当然是最后出现,但是对于想要无限稀释自己存在感的昭云来说,赶在大多数人到场的时间到场比较好。
路程有点远,昭云原是应该坐步辇的,但是她一看时间还来得及,突然想自己走一走了,茶香苦劝不及,只好又拿了个貂皮的斗篷给昭云披上了。这貂皮斗篷还是地方上贡的,这几个月来,这些好东西流水价的往昭云殿里搬,昭云知道这还是退婚那事的安慰,皇上皇后在这些物质上倒是从不曾苛待了她。
昭云里头穿了大红的衣服,再披上这雪白的斗篷,更是显得如同雪玉一般,莹莹可爱。昭云看着铜镜脑补了一番,又自嘲自己这简直是萝莉的外表,大妈的心。
等到走出房门,发现天已经要黑透了,宫里各处都挂起了红色的灯笼,里面透着黄色的烛光,来来往往穿行的宫女太监都是步履匆匆,却又无人高声喧哗,耳边传来的,是宫宴那一边隐隐约约热闹的声音。
昭云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气息一直穿透到她的心肺,让在温暖的屋里呆的昏昏欲睡的她清醒了不少。虽然最近又下了雪,但是每天都有人清扫,所以从这里看过去也只能看见房顶上露出那么一角的白雪。
昭云带着自己殿里服侍的人慢慢的走着,一言不发,过往的宫女太监看了昭云也纷纷过来行李,昭云大多直接示意一下就快步经过了。
就这么走着,昭云渐渐的恍惚了,记得自己几次去故宫,其中有一次陪一个来北京的朋友,那个人精力十分旺盛,一定要把故宫里的重重宫殿走完,那也是一个冬日,还没等故宫关门,天就早早的黑了,路灯次第的亮起来,那是也是黄色的、柔和的灯光,只不过这里是蜡烛,那里确是电灯。故宫里的游客都走的差不多了,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拖得长长的。虽然有路灯,也照不满整个故宫,而这黑夜里巍峨的建筑群,像是一股吸力一样要将两人吸进去一样。
那个时候,自己如何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生活在深宫中,虽然不是同样的宫殿,但一样深似海。唯一所幸的不过是自己不是皇上的女人,而是皇上的女儿,如果真能寻到合适的人嫁了,以后自己做主总是要好些吧。
“皇妹。”一声呼唤打断了昭云的回忆,似乎是太子。
昭云回头一看,果然是太子。太子和她一样披着貂皮的斗篷,只不过确是黑色的,即使在这样的节日里,他也没有像昭云一样刻意的穿明亮颜色的衣服,而是穿着玄色的袍子。昭云回头的时候,他正站在光暗的交汇处,再往前一步,就踏入了灯笼照亮的地方。可是此刻,他却在阴影里,整个人看上去给人的感觉那么的冰冷,就像用手去触摸刚刚从户外拿进来的玄铁盔甲。
太子看见昭云回了头,向前走了几步,到了昭云跟前,昏黄的灯光镀在他的斗篷上,和他一向温和的侧脸上,终于让人感觉温暖了些。
“皇妹,果然是你。”太子的语气有如和煦的春风,声音带着一点点的欢喜,如果不仔细听,仿佛根本听不出来。
“是太子哥哥啊,真的有几个月没有看到太子哥哥了呢。”昭云的声音中,带着明快的欢喜,还未等魏枢回答,昭云又接着说:“还没有恭喜太子哥哥,还有两个月就要大婚了呢。”
提起这个话头,昭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就是自己光想着给两位姑娘准备礼物,以全情分了,却没有想过要送太子什么,这可是很失礼的,幸好现在想起来,时间还赶得及,肯定能在他大婚之前完成。
“如儿又打趣哥哥。”魏枢无奈的笑了。
昭云一愣,她很久很久没有看到魏枢和她这样亲近了,在他们都还小的时候,昭云也还没有学什么规矩,她虽然不是那嚣张跋扈的,但是面对魏枢和魏燊却也没有什么顾忌,可是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和魏燊还好,和魏枢只见却距离越来越远,甚至画出明显的一道君臣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