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亦泽锐利地目光从余悠悠脸上一掠而过：“我不管你猜测的那个人是不是跟我一样，先说好，不要嘴巴没遮没拦地跑去跟筱柠胡诌。她现在就跟惊弓之鸟似的，仔细吓着她。”
余悠悠一脸贼笑，贴近高亦泽的脸，将他仔仔细细瞧了个遍，嘴里啧啧有声道：“喔唷，啧啧啧……”
高亦泽被她看得多少有点不自然，手在脸前一挥，斥道：“……你干嘛？”
“嘿嘿，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不明白。第一，程筱柠素来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女生，心理素质过硬得很。你能想到的，她肯定也能想到，绝不会轻易被吓得魂魄不齐；这第二嘛……”她捂嘴一笑，“这番话，你刚才怎么不当着她的面去说？你这么关心她，总不能把人一直蒙在鼓里吧？光我一个人知道你的心思有什么用？你得让人家明白呀！”说着，冲筱柠房间的方向努了努嘴。
高亦泽眉头一皱：“别瞎说，我只不过是看她可怜罢了。警告你，不要跑到她面前搬弄是非，今天咱们俩说的这些话，你也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咽在肚子里。酒厂那只妖怪我自己会去解决，听到没？”
“我瞎说？”余悠悠指着自己的鼻子一惊一乍道，“我亲爱的哥哥，你别忘记了，我可是食梦貘，而且还是没什么职业操守的那种。真不好意思，你脑袋里的梦，我早就偷偷摸摸瞧了一个遍了！我劝你好好面对自己的心，别再瞎折腾了！”
说完，用手指在高亦泽脸上轻轻划了一道，转身翩然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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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筱柠躺在床上，摊煎饼一样翻来覆去怎样也睡不着。脑子里如同裹进一团乱麻，纠纠扰扰嘈杂不休。
就在刚才，高亦泽的那个拥抱令她享有了片刻安宁——虽然她心里清楚，那既不代表什么，也更加绝对不是自己会拥有的东西。然而，她不得不承认，在某一瞬间，她舍不得放开手，对那个怀抱的贪恋，使得她自己也觉得心惊。
这算不了什么，或许，那只是因为脆弱吧。她自嘲地摇摇头。
至于脑袋中那片灰色的记忆，究竟是什么人将它封存？“他”跟酒厂那个妖怪，会不会有什么联系？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一直强迫自己不要乱想，可是思绪无法控制，飘飘荡荡，始终在一个人影上纠缠。
那个白发长髯的老者，如果真的是他……但怎么可能是他？
小丸子在小窝里打着呼噜，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左右无法入睡，她干脆一个骨碌翻爬起身，端起床边桌上的杯子正要出门倒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小妞儿，你猜我是谁？”尖锐的男声刺进耳膜里，带着轻佻的谑笑。
程筱柠冲着空气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道：“你是不是想死？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嘻嘻……不要这么凶嘛，你开窗啊，我们就在窗根儿下头猫着呢！”
“什么，你们……”
程筱柠半信半疑地拉开窗帘——亘古不变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沐浴在月光下，身后，好像还藏着什么。
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小心翼翼跳出去，背着手立在两人面前，故意板着脸凶巴巴地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好好呆在妖界吗？”
“锵锵！”
不待来来和去去回答，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他们身后窜出来，亮着清脆的嗓门大声道：“主子，我也来啦！”
程筱柠的头开始发疼，以手扶额，有气无力地道：“谁能给我解释解释是怎么回事？我离开妖界的时候已经说过了，绯叶不能跟着我，你们为什么又把她带出来了？”
“哎呀主子！”绯叶扑上去抱住筱柠的胳膊，嘟着嘴娇声道，“我可不是偷偷跑出来的，寂音大人同意了哟！”
“嗯？”筱柠看向来来去去，“关他什么事？”
去去笑嘻嘻地走过来攀住她的肩膀，道：“那天你前脚离开妖界，寂音大人后脚就来了猫妖族。他都告诉我们了，说今后捉妖的事情不劳你操心，让我们来陪你解解闷。至于这个丫头嘛，跪在寂音大人面前不肯起来，人家也是没办法……”
筱柠有点心疼地看了绯叶一眼，拉住她的手，软声道：“你这又是何必呢？让你呆在妖界是为你好……算了，来都来了，只是你住在哪好？我这里恐怕不太方便啊！”
来来看上去远没有二人那么轻松，一脸严肃地道：“不用担心，我和去去暂时在山下镇子里住着，绯叶跟着我们就行了。寂音大人说，他还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到那时他会亲自来一趟，我们的居住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他还要来人界？”筱柠觉得头更疼了，“好端端的，这到底是要干什么？！我真是弄不明白了……还有你，怎么这种表情？”
来来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凑近过来低声道：“寂音大人最近很有些奇怪。那天还亲耳听到他跟执事长老说，让他重新考虑你和啸渊的婚事，惹得长老勃然大怒。我和去去总觉得，他似乎在暗中做着什么准备，可是……”
筱柠摆摆手，无奈地道：“他的事不用跟我说，我管不了，也没精力管。他怎么吩咐，你们照做就行，只要不行差踏错，就算将来发生什么事，也绝不会波及到你们身上。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
“你在妖界呆了几十年，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惯于操弄冰霜的妖怪？”
“从没见过，怎么了？”
“那么，我当年被执事长老抱回妖界，是怎样一种情形？”
来来思索了一下，缓缓道：“那时候你大概才四、五个月，执事长老抱你回来，就直接送去药婆婆那里，让她代为照管。并没有什么异样啊……”
“我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接触过陌生的人？”
“……没有啊，你这是怎么了？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做什么？”
看来，来来也是毫无头绪。
“哎哟，我说你们俩，不要一见面就说公事嘛！反正寂音大人都发了话，沉羽你以后不必再理这些琐事，在人间吃喝玩乐不是很愉快？”去去小腰一扭，用屁股狠狠撞了筱柠一下。
“你给我滚蛋，都像你这样没心没肺，妖界早毁了！别蹬鼻子上脸啊！”筱柠一把推开他，怒气冲冲地道。
去去委屈地低了低头，娇滴滴地道：“哼，在寂音大人面前，你乖顺得像只小绵羊，就连那个高亦泽都能把你吃的死死的，就只会跟我横！”
筱柠不理他，转头对绯叶道：“你从来没到过人间，有些事情需要注意，让来来和去去慢慢说给你听。至于我，你以后也不要叫我主子了，我在这里的名字叫程筱柠，你叫我声筱柠姐就行，清楚了吗？”
绯叶粲然一笑，脆生生地答：“知道了，筱柠姐！”
“既然你们来了……”她若有所思地道，“不如，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好玩吗有帅哥吗？”去去锲而不舍地再度缠上来。
筱柠狠狠在他脑门上凿了一下：“白天我和高亦泽去了一个酒厂，那里有妖怪作祟。我一时也很难跟你们解释清楚，路上慢慢说吧。高亦泽嘴上虽然答应了下次再去时会带上我，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偷偷摸摸自己将这件事解决。与其这样，倒不如我自己亲自去一探究竟，解决掉心里的疑问。你们有问题吗？”
来来和绯叶皆是立刻点了点头。唯有去去，像被火燎一样跳了起来，千娇百媚地埋怨道：“不是吧，刚刚从妖界出来就要跟你去捉妖？寂音大人不是说不用你管了吗？……你看看，我最近睡不好，皮肤一点光泽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可就毁容啦！你忍心让我这样一个妙人儿枯萎凋谢吗？”
“啪！”筱柠使劲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指着那几个鲜红的指印冷冷地道：“这下够红润有光泽了吧？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帮你，我不嫌手疼。”
“不……不用了……”去去被扇得都快哭出来了，摸了摸脸颊，甩手以“泪奔”的姿态率先朝山下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