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往屋外张望了一回,眉头也拧了起来,忧心道:“一直埋头缝衣服,都没察觉天已经这么黑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许玄籍略一思索,道:“婶婶,我去书院看看吧。这么晚了,许是没有火把回不来,等着我们去接呢。”
王氏闻言点点头,“有道理。你去吧,叫上赵力一起,路上小心些。”说完朝后院唤了一声:“赵力!”
许玄籍带着赵力往学院找和逊去了,四喜在厨房忙活,王氏心里不踏实,不停地往门口张望,和颜也忧心着:大兄一向是下了学就回家,夫子跟他说什么要说这么久?
一个时辰过去了,天已经黑尽,却还不见他们回来,母女两个有些坐不住了。王氏直想前去看个究竟,又不放心把和颜一个人留在家;和颜也想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奈何现在这副小身板,出门简直是自找麻烦。于是母女两个只好守在门口,望眼欲穿地望着书院的方向。
母女二人等得心急如焚,忽听隐约有脚步声响起,凝神望去,街头拐角处出现了一支火把,火光闪耀处照出的正是和逊三人的脸,母女二人终于放下心来。和逊一进门就被王氏拉到一旁,着急追问道:“夫子留你说什么了,怎么这么晚?急死阿娘了!”
和逊稍稍侧头看了许玄籍一眼,然后颇有些歉疚地冲着王氏笑道:“都是儿的错,让阿娘担心了。这不是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考试了吗?夫子专门把我留下问询准备得怎样了,一时兴起多说了些就忘了时辰,多亏了玄籍跟阿力找来,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呢。”
王氏埋怨道:“这夫子也真是的,天都黑了,明天再说不成么?这么晚了,家人多着急!”
和颜上前拉着王氏的手,柔柔地开口道:“阿娘,夫子看重大兄,这可是好事呢!外面天凉,让大兄跟玄籍先进屋加件衣服暖和暖和吧。”
“暖暖就是会心疼人。”王氏搂过和颜笑道,一边朝他们两个挥挥手,让他们赶紧进屋添衣。等他们两个进屋之后,王氏把赵力召到跟前问道:“你们在何处找到大郎的?”
赵力恭谨地回道:“书院陈夫子处。”
王氏拧眉,“书院离这里来回不过半个多时辰,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赵力回道:“仆与许郎君去了书院,听见大郎正在背书,许郎君就说不要去打扰,等他背完。谁知背完一篇又是一篇,所以就耽搁了。”
王氏听完,挥手让他下去了,吩咐四喜把饭菜端上来。和颜靠在王氏怀里,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时辰已晚,吃完饭各人都着紧收拾着睡了。第二天和颜特地起得早了些,许玄籍已经出门,和逊还在后院晨读。和颜走过去把书从他手中抽走,半眯着眼笑道:“大兄昨晚可是睡得迟了?今儿这书怎么念得这般没精神?”
王氏正好走过来,闻言笑道:“暖暖快别闹你大兄了,他现在时间紧着呢。逊儿,你昨儿夜里睡得晚,今天晚起些也无妨的。”
和逊忙道:“阿娘早!儿这个时辰起习惯了,到了这会儿就睡不着,不如起了。”
“那今天早些睡。”王氏笑着交代了一声,自进屋去了,和颜却没有把书还给和逊的打算。
和逊摸着她的头笑道:“暖暖可是也想念书?”
和颜仰头瞅他一眼,拉着他走到围墙边上,脸上早没了笑意,“大兄你昨天到底去哪里了?”
和逊微微愣了愣,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到底没有逃过一直盯着他的和颜的眼睛。
“夫子留我,昨天暖暖不是也在?干什么还问?”
和颜哼哼一声,皱起鼻子,“我才不信!我跟你讲,阿娘也不信着呢,昨天你们进屋后她还专门问了阿力。不管现在阿娘信不信,我却是不信的,你快别蒙我了,实话说来吧。”
和逊哑然失笑,“你这精丫头,大兄骗你作甚?快把书还来,我还急着把最后一章背熟了呢!”
和颜不给,声音有些幽怨,“大兄不肯说,难道要让我去问玄籍么?你昨儿撒谎,必定是玄籍的主意。”
和逊这才没了笑容,“你怎么知道的?”
和颜白他一眼,“你们回家的时候鞋都是湿漉漉的,从书院到我们家,哪里去把鞋弄湿的?你回阿娘问话,偷偷看玄籍做什么?你以为你故作无事我就看不出来了?还有阿力回阿娘话的时候,神情极不自然,一看就是在撒谎。阿娘没注意到,我却都看得清楚着呢!大兄你告诉我,昨天发生什么事了?你今天这样强做精神,其实不是因为没有睡好对不对?你有心事。”
最后一句,却是十分确定的语气了。和逊泄了精神,有些蔫儿,“暖暖你怎么这么精,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果然如此!和颜忙道:“你赶紧说吧。”
和逊于是把昨天放学以后的事情给和颜说了一遍,和颜听后,烦恼陡生。
原来昨天夫子把和逊留下,一开始确实是问了些了童子科考试事情,等和逊回答之后却是不停的叹气,神情像是极为可惜。和逊追问之下才得知,因为他们的阿爹是个流外九品的小吏,按律他是不能参加科举的,陈夫子喜他聪慧好学,是以大叹可惜。和逊这些年努力读书,为着就是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光耀门楣,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没想到突然听闻这样的噩耗,一时之间只觉得简直是灭顶之灾,心中烦乱绝望,于是向陈夫子告辞之后就四处游荡,只不想回家。许玄籍他们是在河边找到他的,找到他以后,许玄籍什么都没问,只是跟他说大家都很担心,于是他就决定不说实话,还让赵力也帮着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