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逊应了,倒不是因为被和颜说得心动了,而是纯粹觉得跟小妹在这里纠结太浪费时间。
和颜才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目的都达到了。据她所知,这个时代非常看重仪表风度,大兄现在这副萎靡不堪的形象,就算是全背会了,也影响形象分,实在得不偿失。
不过和逊只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又回屋去了。和颜无奈,只得催着他早睡,时不时地烦他一烦。
很快就是考试的日子了,赵力陪和逊去了考场,和颜也想跟着,一家人都生怕人多把她给挤丢了,于是她只好留在家里等着。大兄的实力她很有信心,就怕他太过在乎,临场发挥失常。
大半下午的时候赵力就陪着和逊回来了,王氏跟和颜都忙迎了上去,询问考试情况。赵力很兴奋,隐隐地还透着股自豪,都顾不得礼数了,憨笑着大声炫耀道:“今儿个大郎可算出尽了风头了,那些考生,没有一个比大郎沉得住背得多,还有些人坑坑巴巴地念都念不好呢!”
相比之下,和逊的神色倒是有些失落。和颜见状,拉着他问道:“如此大兄肯定得过,为何还闷闷的样子?”
王氏闻言,也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赵力摸摸头,不解地咕哝道:“仆也觉着奇怪,一出考场大郎的神色就恹恹的,明明表现很出众。”
和逊经不住众人的目光,只得吐露了实情。原来这童子科考试,要是能背诵十卷就可以得官职,他以前也不知晓,上个月知道后才开始狠命地背,奈何今日还是有一卷错了一句,与可能的官职失之交臂,是以抱憾。
王氏跟和颜听完,心里多少也有些遗憾,可是和逊今日能表现得如此出色,她们已经十分欢喜了。官职的事情,日后再慢慢谋来,和逊还小,不需要如此着急,于是都笑着开解他,和颜甚至都拿那些幼时太过显眼以至于不堪重压日后泯然众人的例子来宽慰他了。
和逊不是不知足,他只是觉得要是这一次能一举成功,阿耶就不用为了小吏的身份苦恼了,现在见母妹如此,又觉得自己让她们忧心,忙收了心中的失落,笑着跟她们讲些今天的趣事。
半个月之后,结果出来,和逊得了第三,被选送州学念书。等田假一过,就上雅州。去了雅州就与在书院不同了,只能在遇着休假的时候才能回家,一时间一家人又是欢喜又是不舍。和策是个男人,又不常在家,只是骄傲儿子出息了,并无太多离愁;和颜经历过中考,住校,高考,离家种种,深知离别是成长的必经之路,虽然不舍,倒也看得开,何况等大兄日后出息了,他们还能在一处,比她以前那个时代好了不知多少,于是竟开始开导起母兄来。
王氏失笑,“看看我们家暖暖,竟是比我还想得开。日后你大兄不在家,看你想他不想?”
和颜撒着娇回道:“当然会想啦,可是大兄不在,暖暖就有更多时间陪着阿娘啦,阿娘莫非是嫌弃暖暖了?”
她神情委屈不已,一家人都被逗得乐了。和逊走到许玄籍跟前,郑重地嘱托道:“玄籍,我以后不在家,阿耶也不常回来,要劳烦你照看阿娘跟暖暖了。”
许玄籍亦郑重地回道:“你放心。”
一说一答,刚刚欢乐了些的气氛竟又感伤起来。和颜想着以后再不能随时跟着大兄撒娇耍赖了,也没了活跃气氛的兴致,只巴巴地盯着和逊瞧。和逊是个极好的大兄,满足她对于哥哥的一切幻想,偏疼她,照顾她,担心她,会逗她开心,会留意她的心事……这半年来,大兄好像成熟得特别快,好像突然就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大人。现在和颜才惊觉,许是因为她这个妹妹的缘故,和逊在七八岁鬼见愁的年龄,竟也听话懂事,不由得又感伤了几分。
送走了和逊,王氏跟和颜一时间都非常不适应,心里空空的,总觉得少点什么。和颜越发没事可干起来,又开始缠着王氏要学缝衣刺绣。许是大兄走了的缘故,她竟然觉得自己能沉下心来学这些个繁琐的玩意儿了,王氏大觉惊奇,倒是十分欣慰。
刺绣之余,和颜开始跟许玄籍打探起药材的事情来。清溪地处边陲,常年有重兵镇守和颜是知道的,听说她出生前还战*乱了几回,近些年才安宁了些。这种地方,药材总是必须的吧?
马棘,柴胡,这些应该都是常用药吧?或者她应该种一些重调理滋补的药材?和颜的上一辈子,家乡就在清溪附近,祖上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中医,可是医书并没有传下来,只是在她小的时候在家后面的竹林里发现了不少的中药,听说就是她曾祖那一辈种下的。她对药材知道的并不多,但是最常见的那几种中药要怎样种,她却是知道一些的。
晚上许玄籍从医馆回来,抓了一只青蛙喂懒懒。许玄籍对他以前说过的承诺记得很清楚,三五不时地就会给懒懒抓些活物回来,惹得懒懒总是围着他转,和颜都怀疑自己已经被懒懒那个只知道吃的馋猫给嫌弃了。
许玄籍刚把青蛙丢给懒懒,懒懒就追着那只青蛙扑腾去了,一回头去看见和颜就站在身后,于是问道:“今天都做什么了?”
“还能做什么,就是跟着阿娘绣东西。”和颜有些别扭,因为她的第一件绣品出世了,却丑得不能见人,忙转换了话题,“玄籍,你们医馆用得最多的药材是什么?都从哪里来?”
许玄籍有些吃惊,回道:“不过是治风寒咳嗽的药,从哪里来我倒是不知,小颜你问这个做什么?”
和颜拉他到一旁对他详细地解释道:“家里面的地每亩每年就出三五百斤粮食,实在是太浪费了,所以我想分出一些来种药材,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主意好!”许玄籍一喜,随即又顾虑起来:“我怕不好种活。”
这也是和颜担心的事情。不过和颜更担心的是这个官府什么都管的年代,种药材是不是也属于被管的对象,换而言之,就是她们小老百姓能不能种,于是对许玄籍道:“要不你且打听打听,医馆的药材都从何处来,官府那里有没有什么规定,要是可以我们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