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冷笑一声，回答道：“阿灵阿大人，英国皇家海军称霸世界达三百年之久，即便到了今天，仍然没有人敢怀疑他们的实力。之前，我们之所以能够在定海海战中击败英国皇家海军，原因很复杂：首先，我们的福州船政学堂的外籍教员中有很多英国皇家海军退役军官，他们所教授的就是英国皇家海军的战术，我们是学生打老师，做到了‘知己知彼’，而他们对我们的实力和战术却一无所知，只能被动等待。其次，我们这次其实是运用了‘不对称作战’的思想，通过对大量低技术水平武器装备的组合运用达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最后，我们的运气也足够好，持续的大雾弥漫为我们提供了最佳的保护，否则，很可能我们的军舰还没有开出军港，就已经被敌舰击沉了。所以，虽然我们击败了英国皇家海军，但是他们仍然值得我们学习。事实上，英国皇家海军的作战思想，海战战术，装备操作、实战演练和内务养成等方面都是世界第一流的，而这一切都得益于英国皇家海军学院的培养。”
丁汝昌、刘步蟾、林永升、叶祖珪、邓世昌、伊东佑亨和东乡平八郎纷纷点头称是。
阿灵阿眼见自讨没趣，怏怏不乐地退到一旁了。
这时，站在张继身旁的广东巡抚郭嵩焘指着坐落于泰晤士河右岸的一座有着四座角楼的堡垒式建筑问道：“张大人，那座建筑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是城防关隘么？”
张继顺着郭嵩焘所指的方向望去，笑着说道：“郭大人，那座建筑人们一般称之为‘伦敦塔’。1066年，法国诺曼底公爵‘征服者威廉’为了争夺英国王位，率领大军渡海作战。不久之后，‘征服者威廉’在黑斯廷斯战役中击败了英国国王哈罗德，加冕为英格兰国王。而由于跟随‘征服者威廉’渡海作战进而成为英国新的统治阶层的都是诺曼底人，为了镇压英国原住民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抵抗，‘征服者威廉’下令修筑了这座‘伦敦塔’作为屯兵的堡垒。‘征服者威廉’后来，随着英国的政局变动，伦敦塔还先后充当过王宫、军械库、国库、铸币厂、宫殿、天文台、避难所和监狱。”
郭嵩焘惊讶地说道：“监狱？你是说，把囚犯关押在原来的王宫里？这成何体统呢？”
听到郭嵩焘这么说，张继笑着说道：“是的，而且这里关押的主要是出身于统治阶层的囚犯和那些国家的最危险的敌人，有点儿类似于中国的‘诏狱’和‘养蜂夹道’。”
说着，张继指着坐落于泰晤士河左岸的一处建筑群，对秦谋、陈士楷、代善、梁慕唐、丁汝昌、刘步蟾、林永升、叶祖珪、邓世昌、伊东佑亨和东乡平八郎说道：“那里就是滑铁卢车站，是为了纪念在1815年，英军统帅威灵顿公爵在滑铁卢战役中击败法国皇帝拿破仑一世而命名的。”
秦谋感慨地说道：“魏源先生曾在《海国图志》中指出，拿破仑一世是欧洲历史上最伟大的将领，说他将炮兵在战争中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唉，真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没想到，威名赫赫的一代枭雄拿破仑一世终究还是败在了威灵顿公爵的手里。”
张继也叹息道：“魏源先生的评价是中肯的，单就指挥战役指挥能力而言，拿破仑一世绝对称得上是欧洲历史上最伟大的将领。正是在他的手中，炮兵的作用受到了空前的重视，成为了近代战争的战略性力量。但是，拿破仑一世的失败却也是历史的必然。”
秦谋疑惑地问道：“您指的是拿破仑一世发动不义的侵略战争，因而自取灭亡么？”
张继点点头，又摇摇头，沉吟着说道：“拿破仑一世军事上的失利肇始于远征俄国惨败。在远征俄国之前，法国陆军是一支常胜之师，纵横欧陆，所向披靡。在远征俄国惨败之后，法国陆军元气大伤，已经失去了与欧陆诸强相抗衡的实力。其实，拿破仑一世失败的原因是多重的。但是，在我看来，最重要的有两点：首先，拿破仑一世虽然是一位伟大的战术家，却是一个蹩脚的战略家。战争是政治的继续。换句话说，战争是政治的工具，是为政治服务的。战争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楚庄王就论述过‘止戈为武’的道理，发动战争的目的恰恰就是结束和避免更大规模的战争。拿破仑一世发动对外战争的目的最初是为了保卫法国，使其不受外来干涉，这是这无可非议的。然而，在取得成效之后，拿破仑一世没有能够及时收手，与欧陆诸强进行妥协，从而获得一个和平的外部环境，恢复和发展法国遭受创伤的经济，而是选择继续欧陆诸强为敌，向它们发动大规模的进攻，获得对它们的统治权。这样一来，原本矛盾重重的欧陆诸强不得不转而联手抗击法国，最终葬送了拿破仑一世，也葬送了法国。人力有时而穷，更何况以一国之力对抗欧陆诸强。我们也是如此，我们之所以在战胜英国和俄国之后，与他们签订《中英新约》和《中俄互不侵犯条约》，就是为了‘止戈为武’，为了获得一个和平的外部环境，推行‘新政’，实现‘富国强兵’。《孙子兵法》开篇就讲‘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就是这个道理。”
张继顿了顿，接着说道：“其次，法国的工业实力远远落后于英国。你们要知道，自从有了人类，就有了战争。迄今为止，战争可以分为三个历史阶段，其中每个历史阶段决定战争参与者能否胜利的因素是不同的。第一个历史阶段可以称之为上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