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边那一抹晚霞还在照耀着这片大地。那一块块如同鳞片般的云朵像是个笑脸,眼角还透露着嘲讽和讥笑。
杨怀看着怀里这个睡着了、但可能是由于害怕睫毛上还带着几点泪水的女子,微微叹了口气,嘴里轻喝了一声,红鬃马很老实的加快了脚步。
是夜,天空中出现了点点繁星,初春的夜还是有一丝凉意,野外的寒气透过衣服,只让人牙齿打颤,杨怀倒还好些,可就难为了那个半梦半醒的弱女子。
只见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隐隐约约看清了这个男子的脸孔,这一刻她感觉这个男子是那么的厌恶。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一个娇弱的女子怎么可能反抗的了一个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无非是痴人说梦罢了。
家里还有一个自小便定下的丈夫,还有从小便养育她的公公婆婆,虽然对她近乎于苛刻,但她心里还是存着感激的,毕竟给了她一口饭吃、毕竟养育了他十八年。不是么?还能回得去?虽然说这个男人会送自己回去。回去了,家里的丈夫、公公婆婆还会要一个被人玷污了名节的儿媳妇?说自己并没有失了身子,呵呵,笑话谁又会相信?
还幻想着和他的大婚,幻想着成为了他家的儿媳妇,为他生儿育女,为他煮菜做饭,每日等他耕作回来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着晚饭,然后哄着孩子进入梦乡,然后.....想着想着她的脸上浮出了一抹红晕。
“啊!我再想些什么,羞死人了。”女子偷偷看了一眼杨怀,发觉他仍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不觉松了一口气。可是这个姿势保持了太久,肩膀都有些发麻,忍不住挪动了一下。
“你醒了?”杨怀突然开口道。
女子红着脸,骂道:“坏蛋,你不是说要放我回去?”
“厄...”杨怀愣了一下,他感觉十分可笑,自己对她做出了这般不可原谅的事情,而她却只骂了一声坏蛋。
“呵呵,可能她以为这两个字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恶毒的了吧》‘杨怀摇头苦笑。
杨怀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叫什么?”
“芸娘.....”女子脱口而出,但又立刻感到有些不妥,低着头噤声不语。
“哦?芸娘,好名字,那你姓什么?”杨怀接着笑问道。
“我没有姓。”芸娘小声的鼓囊道。
“怎么会?你石头里蹦出来的啊。”杨怀一脸诧异的问道。
芸娘捋了捋耳边的头发,说道:“我自小就没了爹娘,三岁的时候被公公婆婆捡回了家里,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
“那你应该随你公公婆婆家的姓氏啊。”杨怀问道。
说到这里,芸娘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幽幽的说道:“我还没有正式过门,所以....”
“有个姓,对你来说狠重要?”杨怀再一次的问道。而芸娘好像并没有感觉到厌烦,认真的回答道:“是,很重要!”
杨怀一怔,她没有想到这个芸娘这般的固执。摇了摇头,叹气道:“送你回去,你坐好了!”
“驾!”杨怀大喝,红鬃马长嘶一声,顿时卷起了一阵灰尘,消失在了夜色里。
“你家就住在这里?”杨怀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村庄,开口问道。
“是啊,这时候恐怕都睡下了。”芸娘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不知怎么越是快到了家门口,心里越是害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害怕,但她能感觉到这一番绝对不是那么好过去的。
夜的村庄,很是宁静,杨怀和芸娘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那几十户人家。隐约传来几声犬吠、和男子夜半出来小解的稀稀疏疏流水声、更离谱的是杨怀看见了几个黑影在扒着某家的窗户往里面使劲的瞅,下意识的杨怀脑子里冒出了两个字:寡妇。
“现在怎么办?等天亮?”杨怀低头询问道,月色下的芸娘,真个脸庞也平添了一抹清冷的样子,只不过那一双灵动的眼睛里尽是愁色。
“只有这样了。”芸娘叹了口气,不知怎的,芸娘这时候异常的平静,因为他一惊能想到婆婆见到自己时那恶狠狠的嘴脸,和公公在一旁的冷嘲热讽。可能他会站出来保护自己,可他是极为孝顺的,决计不会忤逆爹娘的意思,希望公公婆婆打我一顿就算了吧.....
“你在担心?”杨怀的声音突地响起在耳边,芸娘仰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用了自己能感应到的幅度点了点头。
杨怀看在眼里,突地心里闪过了一丝自责。
可是,这些是自己能把握的么?
可能很不幸的,选中了她而已。
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权势滔天的人注定会把小人物踩在脚下,而在这场游戏当中,无疑的芸娘就是那个无力反抗的小人物罢了。
而在世人看来,那些个所谓权势滔天的人在命运面前,也就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而杨怀就是那众多蝼蚁当中的一个。
杨怀很想开口对她说声对不起,但终究话到嘴边,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不是抹不开面子,相反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谁都能轻易的说出口。只不过不一样的是,说出了却没有丝毫意义。徒增烦恼罢了。
杨怀在想,芸娘今天在自己的强权下不得已服从,明天在命运的压迫下又会发生些什么?
这一夜很平静,但杨怀很乱,芸娘很乱....
不知不觉,东方已然翻出了鱼肚白,村落里家家户户养着的公鸡,都络绎不绝的扯着嗓子在提醒人们一天的开始。
接着便传来男人女人么稀稀疏疏穿饰的声响、女人埋怨的谩骂,和男人反抗时发出不耐的吼叫。
待村头出现了一个老汉扛着锄头,嘴里吆喝着杨怀听不懂的小调,笑嘻嘻的往田地里走去。这意味着沉睡着的村落醒了过来。
第二个、第三个.....陆陆续续村落里的男人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而女人们则搬出前一日收回家里的干货开始晾晒、驱赶着鸡崽儿、轰打着牛羊....不一会适才还清新的空气中散发出了一股子大粪浓烟的味道。
“去你家?”杨怀轻声问道。
一夜都没有合眼的芸娘,此时双目通红,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疲倦。她点了点头,示意要从马上下来,杨怀笑了笑,下了马,就这样牵着马缰像村落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