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虎口拔牙
我们走进恶魔谷,过了大门之后,很长一段路都非常安静,地面是灰色的,松软的灰色泥土上静静地长着几株破土而出的绿色植物,细小的枝桠伸展着,即使在这片难以看见天空的谷底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我想起了我在故乡采摘草药的时候。“那是火山灰,”埃克蒙德看我看着那植物出神,便出声告诉我。“特别有利于植物的生长,你看着吧,也许不出半年,特就能长你那么高了。”他用胳膊肘撞了撞我,现在他跟我一样高,还真有点不习惯。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看了看我,犹豫了半天才说出口:“那个……刚才……谢谢你,牧师兄弟。”
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跑开了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前面就是恶魔的营地,每个人心里都有点打鼓。“我们分头去找矮人和恶魔首领。现在商量一下吧。”我们找了块大石头躲起来,观察着前面的情况。
三栋用木头搭建起来的小屋子,两边的要小一点,只有两层。中间的大一点,有三层,每个小屋门口都有恶魔守卫站岗。
“我去中间那个。牧师和猎人去左边,骑士和女神去右边。”埃克蒙德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中间那栋房子。没等我们发表反对意见,他已经冲了出去。
我们对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我和萨迪去了左边,艾瑞斯和伦索去了右边。看到埃克蒙德跟中间小屋的守卫说了几句话就进去了,我们都放下心来,镇定地向我们的目标走去。门口的守卫果然没有为难我们,朝我们点点头,我们就进去了。
进门的那一瞬间,我整颗心终于回归原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进了门是一个客厅,有一个摆满了书的书架和一张带有四张椅子的木桌子,桌子边是往上到二楼去的楼梯。顶上的灯发出明亮的光。“没想到恶魔还挺会享受生活。”萨迪走近书架,一本一本地看书的名字。“咦,这是什么?”他的目光停下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别乱动,萨迪。”我担心地看着他,“万一这书架有什么机关,我们可全完了。”
“没关系的,看,这不是好好的吗?”他朝我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这是一本关于野外生存的书,真棒。我想,你也许也会找到你感兴趣的书的。毕竟,写魔法的书是最多的,不是吗?”
“我不是魔法师,我是牧师,我们的力量来源是不同的。”我冷冷地回答道。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二次解释这个问题了。
“哦,好吧好吧。虽然我不明白其中的差别。”萨迪津津有味地翻着他手里的书,一边用愉悦的语气说道。
看来他一时半会是不会放下这本书了。我绕过书架一个人巡查了除客厅之外的一个房间,是一个餐厅,里面放着一个长桌,桌上摆放着烛台和餐具,桌子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二把高靠背椅。真奇怪,为什么恶魔的屋子,却如此干净整齐,简直就像是人的住所。
我疑惑地想着,走出来一看,萨迪果然还在看书,他甚至在小木桌的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
“萨迪,我觉得我们应该上楼看看。”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心想其他人是否顺利。
“我想我找到了个有用的东西,弥尔顿。”萨迪兴奋地说,他小心翼翼地从书中撕下来一张写满咒语的纸。“这个东西可以帮助我们迅速逃跑。只要念出上面的用上古文字所写的咒语。”他飞快地翻着书,“这个字读——蒙杜克……下一个是……让我找找”他用手指指着书上的奇怪的字,念念有词地说。
看来我只能一个人去了。
我叹了口气转身走上楼梯。二楼是卧室,12张床靠着窗摆放着,白色的床单和被子叠得很整齐。唯一的窗户是圆形的,我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窗户上并不干净,有雨水带来的污渍,被晒干成介于咖啡色与黄色之间的点点。
远处到处是被烧焦的土地,黑色的天空,红色的岩浆……我忽然担心我美丽的家乡,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这样?埃克蒙德的心情,我终于能够体会。
“弥尔顿,弥尔顿,”萨迪兴奋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我赶紧回过神来,跑下楼。
“我学会这个咒语了。”萨迪一脸骄傲。
“好吧,恭喜你了,成为第一个会魔法的猎人。也差点送掉我们几个的小命。”我冷嘲热讽地说。
“好吧,我是太激动了,事实上,这不是一种魔法,而是类似于陷阱之类的东西……”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这个理论,我对此并无半点兴趣,“好了,留着你的理论等路途无聊时再讲吧,这间房子我已经检查过了。这边什么也没有。我们还是走吧,去看看埃克蒙德怎么样了。”说实话,我真有点担心这个一心复仇的小矮人,之前也不知道他的实力如何,万一遭遇不测……
“哎……等等,我刚才还找到一本书,我保证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不,我保证我……”
在萨迪抽出书的一瞬间,一阵齿轮的响声从地板下传来。楼梯下的一块地板竟然活动起来了。一个往下的楼梯出现在我们眼前,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地下室!
我跟萨迪对视了一眼,我接过了那本书,书上的封面上赫然写着:黑暗信仰之门。封面画是上一个落地镜一般的门,就像魔术师的道具一样被黑布遮掩着,镜子的上方是一个恶魔的头的形状,四个角上是抓着镜子的四个爪子。我瞥了一眼,匆匆把书收起来。
“我们下去看看,”萨迪小心地在前面下了楼。我跟在后面,楼梯的尽头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这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我在心里暗暗地咒道。
“啊,我闻到了矮人的气味。”已经到了地下室的萨迪轻轻地说,还好地下室并不是完全一团漆黑,渐渐习惯黑暗之后,我慢慢看清了地下室的构造。
只有一个楼梯通往上面,地上铺满了稻草,发霉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还有成群的灰老鼠,吱吱叫着四下逃散。我被吓了一跳。
“该死的,”萨迪低声咒骂了一句,我慢慢地向他声音的方向移动。
“已经没有几个人活着了,”萨迪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我的心也冰冷到了极点。
空气中腐烂的味道已经证实了这一点,我虽然之前与不死亡灵战斗过,如今直面死亡,仍然忍不住感到恶心。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勉强听出来几个词,大意应该是“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萨迪用轻缓的语气回答道。
“救……我们的?”这声音里的不信聋子也能听的出来。
“没错,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知道埃克蒙德吧?是埃克蒙德让我们来救你们。”我耐心地劝解,希望能让他相信我们,这样把他们救出去也容易得多。
“哼……”冷冷的哼声之后是长久的沉默。其他睁开眼睛的人也都再次闭上了眼睛。
我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默默地站立在黑暗中。
直到那个角落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我听得很清楚,是尖锐有力的一个词:
“叛徒。”
萨迪显然不能接受,他激动地叫嚷起来,“你们误会他了,他历经千辛万苦想要救出你们赶走恶魔重建家园,你们……你们怎么会说他是叛徒呢?”
“不关你们的事,精灵们。”另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停顿了一会他说,“如果你们好心,就杀了我们,别再让我们受苦了。”
我的心猛地一震。我想萨迪也是一样。
生命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但是现在他们躺在一堆死尸之中,身体遭受蛆虫和老鼠的啃噬,心灵上也遭受着失去亲人与家园的痛苦,这样活着,不是比死更痛苦吗?或许死亡,真的就是最好的解脱。
“不行。”在我的内心剧烈挣扎的时候,萨迪叫了出来。“我……我做不到。”
“求你了,英雄。”那个虚弱的声音恳求着,用极其恳切的声音,恳求着死亡!
其他的活着的人也纷纷附和道“是啊,求你了,行行好吧。”
“看在埃克蒙德的面子上,杀了我们,他不会愿意看到我们如此受苦的。”甚至于有人这么说。
我们再次犹豫了。
当我们走出这间房子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一种强烈的悲伤与痛楚撞击着胸腔。
萨迪帮我蒙上眼睛,我射出二十多支暗影箭,暗影箭无需瞄准,箭无虚发。我堵得住耳朵蒙得上眼睛,可我躲不过自己的心。
我杀了他们,可是我是为他们着想不是吗?两个我在内心里激烈地争辩着,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们走到中间的房子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时伦索和爱瑞斯也从右边的房子里出来了。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和萨迪先走了进去。
我们着急着找埃克蒙德。
一楼,没有。
二楼,也没有。
三楼……
我们刚刚走上三楼就被定住了,脚下结了冰,寸步难行,正当我们惊慌之际,却看见埃克蒙德对我们做出“嘘——”的手势,我们会意地点点头,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