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被这突兀的一幕刺痛了眼睛。
一个念头陡然在他的心底升起:“我要保护好她!”
之前答应保护好阿黛拉,那是因为梅尔德林的原因,在这一刻,霍恩从小阿黛拉的身上,依稀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在母亲死去的那个黑夜,他孤独、恐惧、无助,是伊利丹大叔用长剑划破黑夜,对他说,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现在的阿黛拉,与十年前的自己是何等的相似!
皇宫城门方向传来了沉重的号角声,那是教会的军队在准备冲锋,皇宫的两大城门,圣门和罪门全都陷落。
冲锋的号角,成了帝国的丧钟。
在奥丁的教义中,人都是有罪的,需要不断得祈祷和善行来化解罪恶,死后才能荣升天国。所以罪门是进入皇宫所必须走的门,只有三个人例外,那便是神圣的帝国皇帝,教会精神领袖教宗,以及大圣人罗迪里奥,这三人才有资格走圣门,但是在克林特的时代,教宗陛下早已经失去了走圣门的资格。
而此时,无论是圣门、还是罪门,都挤满了教会的军队。
有的人进入圣门,放纵了罪恶;而有的人进入罪门,却走向了神圣。
——圣德里昂,陷落。
“陛下快走!”近卫军的几个将士过来拼命得拉着克林特逃命。
教会的军队涌入内宫,因为萨林多伯爵的死亡,近卫军几乎不战而溃,原定计划的突围也变得不再可能。近卫将的将士准备带阿黛拉小公主一起离开,克林特冷眼看着阿黛拉,冷冷道:“不必了。”
没有人知道萨林多伯爵和玛格丽特之间到底有什么,但是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的克林特,不相信阿黛拉是他的血脉。他斩尽了伊斯特伍德家族成员,然后大魔导师出现了,唯一留下的血脉,却有可能不是自己的。
在这一刻,绝望的克林特大帝相信那是神灵的戏弄,是对自己摸了圣母弗丽嘉***的惩罚。
万念俱灰的克林特大帝带着近卫军丢下阿黛拉,在一片嘶杀声中渐行渐远。
被梅尔德林强大的精神力压制着,霍恩几乎施展不出任何魔法师,只得带着阿黛拉和贝阿特丽斯等宫廷魔法师飞快得跑向法师塔,后面无数的教会军队呼喊着冲杀过来。
看到阿黛拉小脸惨白神情呆滞,霍恩拧眉道:“不要害怕,我会带你离开这里,远离仇恨和血腥。”
“不,我不走,我要杀了他!”
十二岁的阿黛拉突然大叫起来,萌萌的脸蛋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恨意。
霍恩仿佛听到了自己心中的仇恨在呼喊。
刚进入那小庄园一般的法师塔,教会的军队便追了过来,贝阿特丽斯拦在大殿之前,喝道:“法师塔不可擅闯!”
所有士兵都停住了,罗兰皇宫的法师塔是罗迪里奥大术士的地方,罗迪里奥是教宗彼得十四的老师,教会里很多人都得到过罗迪里奥的教导,所以没有教会的士兵敢在法师塔撒野。
这时,一个神圣骑士团的长官上前道:“贝阿特丽斯小姐,我们无意对大术士无礼,也无意冒犯于您。但是陛下需要捉拿阿黛拉和那位魔法师。”
贝阿特丽斯道:“你们请回吧,人我是不会交出去的。”
几个脾气冲一点的神圣骑士准备硬闯,却被这个长官拦住,双方僵持下去,神圣骑士团的士兵只得派人回去请示。
霍恩蹙眉想了一会儿,看向大法师帕兰萨斯,道:“如果可以施法,我可以带阿黛拉飞出去,只是老师的精神力太强大了,我完全没有办法施法。大法师先生,请你将阿黛拉带出去吧。”
霍恩以为帕兰萨斯是领悟了空间奥义的大法师,可以直接扭曲空间,将人送出去。
帕兰萨斯的脸上有些尴尬,道:“我只是刚刚领悟了空间奥义,一个人尚无法进行长距离的空间扭曲。如果可以的话,我早就将她和贝妮送出去了。”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道:“老师,就算是死,我也会保护好贝妮的。”
贝阿特丽斯是罗迪里奥的养女,众魔法师对她就像对罗迪里奥一样尊重和爱戴。
贝阿特丽斯却突然道:“如果可以施法,你当真可以带着阿黛拉飞出去?”
霍恩道:“是的。”
众宫廷魔法师皆一脸的惊骇,特别是帕兰萨斯,以他大法师的魔法力,尚且无法进行如此长距离的飞行,难道这个年轻人是大法师?想到这里,他似乎一下子认定霍恩是大法师了,大魔导师梅尔德林的学生,是大法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考虑的都只是魔法力,因为精神力相对于魔法力都是过剩的,而霍恩考虑的则正好相反,他需要考虑的是精神力,直接飞跃皇宫,精神力是够用的。
贝阿特丽斯似乎在犹豫什么,想了一会儿之后,神情有些扭捏得从手指上面蜕下一个黑色的环形戒指,脸色微红得递给霍恩,道:“这是老师留给我的魔法戒指,能极大得豁免外来的精神力,戴上它你就可以施展一些身体十米之内的魔法。”
霍恩这才发现她的手指上面还有一个同样的红色戒指,这两个戒指可以合成一个,上面各镂着一只细小的吉祥鸟,一红一黑两个戒指合在一起,这一对吉祥鸟呈现出比翼双飞的模样。
帕兰萨斯大惊道:“贝妮,那是老师留给你未来丈夫的!”
贝阿特丽斯微红的脸一下子红得发烫,嗔道:“事急从权而已,这也是为了救人。”
霍恩正准备接,听了忙把手缩了回去,原来这是罗迪里奥专门为贝阿特丽斯制作的一对夫妻戒指,让贝阿特丽斯遇到心上人的时候送去定情的。
贝阿特丽斯见霍恩不肯接,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在罗兰的习俗中,女子都是很矜持的,很少会主动表达爱意,所以在罗兰的礼仪中,女子相赠物品,任何绅士都是不会拒绝的。
贝阿特丽斯的心绪有些乱。
今年二十岁的贝阿特丽斯还是孤身一人,因为她太特殊了,她是罗迪里奥大术士的养女,才学冠绝圣德里昂,虽然她不是女魔法师,但是几乎所有人都把她当成最厉害的女魔法师看待。
圣人门徒,学冠古今,女魔法师,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把她当一个女人看……
同时,这位有着大智慧大才华的奇女子,眼光也高得出奇,从来没有什么人能够让她看上眼的。
从某种程度上讲,男人通过吹嘘来表达爱,女人则通过倾听来表达爱,而一旦女人的智力增长到某一程度,她就几乎难以找到一个丈夫,因为她倾听的时候,内心必然有嘲讽的声音。
于是,贝阿特丽斯的个人问题就一直成了问题,这个问题是她再有智慧也束手无策的。
要么是她眼高于顶看不上那些年轻男子,要么是那些男子自惭形秽不敢对她动心思。所有人都赞美她的美丽欣赏她的才学,事实上她也确实是才学与美貌并存,可是就是没有一个人对她表达过爱慕。
罗兰人不像莱茵人那么豪迈敢爱敢恨,罗兰人更含蓄更在乎脸面,谁都怕被贝阿特丽斯这个“圣德里昂之星”拒绝而成为笑话,谁也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更加理智的人则更是对她望而却步,娶这么一位事事都能压自己一头的奇女子,实在是一件任重而道远又伤自尊的苦差事。
总之,贝阿特丽斯就以这么一种女王般的姿态,高傲而华丽得剩着。
没人要,没人敢要;没人爱,没人敢爱;没人保护,也不需要人保护……
霍恩这个“黑魔法师”、“异端”,在充满善良和正义的贝妮小姐心中,自然也属于看不上的那一类,但是宫廷魔法师们有的会心得笑了,有的笑而不语,神情都颇为暧昧——贝妮小姐终于肯看上一个了,不容易啊!
贝阿特丽斯今年二十岁,在罗兰的习俗中,女子十五成年,像阿黛拉这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在某些有特殊嗜好的贵族眼中,都已经到了“可以吃”的年龄了。贝阿特丽斯二十岁了,早该看上一个了!
帕兰萨斯大法师上下打量着霍恩,这个年轻的魔法师是很高大英俊的,又是梅尔德林大公主殿下的学生,贝妮小姐看上眼了倒也不错,可是他似乎想到了一件事情,问道:“年轻的大法师阁下,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霍恩想了一下,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过去,道:“我叫莱茵哈特。”
然而,他却不知道,罗兰的北方,特别是一些大贵族家族,贵族礼仪是非常严谨的,未婚男女不可以见面的,也不可以告知姓名,如果互报姓名,那就像“本人某某某,家住何地,尚未婚配,请问小姐芳名”一样,不是调戏就是求婚的意思……
总之是有企图的。
霍恩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心想贝阿特丽斯小姐都说了,这不是求爱的意思,仅仅只是用这个戒指救人。沉浸在仇恨和往事中的霍恩,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考虑别的。
贝阿特丽斯的脸更红了,送过戒指之后便借口出去和教会的军队交涉躲开了。
帕兰萨斯大法师对霍恩道:“莱茵哈特先生,这是老师用最高深的空间奥义制作的空间戒指,可以储存物品。当然最主要的是,这双枚戒指有奥术连接,只要催动精神力,在三千米的距离内,都是可以直接通过扭曲的空间传送到对方那里。”
霍恩听了对罗迪里奥大为佩服。他虽然拜了梅尔德林为师,但是梅尔德林除了教他杀人夺魂的魔王之法,再没有教过他什么,更没有给过什么魔法道具,所以和梅尔德林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
梅尔德林是纯粹修炼境界的理法师,只看重魔法三维,不修奥术,不炼道具,说到底,她最渴望的是永恒,也就是更漫长的生命。而罗迪里奥是术士,对奥术的精通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种强大的炼金术制作的空间道具,让霍恩开了眼界。
帕兰萨斯道:“你需要打入自己的精神灼印,才可以开启这枚戒指。莱茵哈特先生,我有一事相求。”
霍恩听了道:“大法师先生,有什么事您说。”
帕兰萨斯道:“如果你真的逃脱了,请用这个空间魔法将贝妮也救出去。虽然教会的反贼不会对她怎么样,但是她是老师的养女,老师有恩必报,爱憎分明,我们不能让老师欠教会这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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