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谭慕之脑中正在进行激烈的利弊权衡,可他的脸上,却一直保持着谦谦君子的笑容。
“大少爷,你怎么说?”魏夫人追问。
他原想把问题再推给自己的父亲,可魏夫人这样指名道姓的追问,自己若是不答反倒失了气度,遂开口道:“多谢夫人抬爱。若是夫人不嫌,小侄没有异议。”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谭慕剑先就不愿意了,一拍桌子便吵嚷起来,“凭什么,凭什么欺负人。”说了两句竟然就流下泪了,像是有万分委屈一般,坐在地上一味哭泣任谁拉都不起来。
谭老爷一时想不明白谭慕之的意图,又见谭慕剑闹的不像样,便亲去将他拉起,“有话回府再说,回府再说。”
魏夫人却不管这些,站起身,“时间就定在明年正月初十,明日我在魏府等府上来送《通婚书》和彩礼。”
魏夫人说完略一低头算是告辞,便径自走了。魏老爷跟在身后不住抱拳,倒像是道歉一般。
见魏府众人离去,谭老爷不顾其他人自行离开,管家和秦玉等也随即在后跟随。而谭慕剑还是一味坐在地上哭闹,任谭慕之怎么劝也是无用。最后还是邱勇说去请三夫人来,他这才止了哭,站起来道:“娘知道,必是要伤心的。”说完径自回了府上,想去书房找谭老爷说理去,却听下人说老爷去了三夫人房中。口中便恨恨道:“倒不知爹爹怎么解释。”
且说三夫人听魏府竟退了自己的儿子相中了老大,她哪里肯干,当时便大声吵嚷起来,先是把魏夫人骂了一顿,接着便哭谭老爷不为她们母子做主,让她们母子受尽欺负。谭老爷无奈,只说尽快为老二另寻一门亲事,三夫人还不肯罢休,硬逼着谭老爷日后将洛阳的梅花玉石加工厂交给谭慕剑掌管,谭老爷情急之下只能同意。
饶是如此,谭慕剑却并不领情,他从不觉得一间加工厂有什么重要之处,娶媳妇才是他现在最想要的。所以,三夫人安慰了良久,竟是无用。最后实在无奈,只能大半夜将王婆请了来,许了重金,命她明日一早便要给谭慕剑寻到一个美貌的媳妇,至于家世背景就先不计较了。
翌日一早,管家便打发下人将定亲之物送到魏府。
“妹妹,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饭桌上,程紫墨瞧着魏奕昕的神色,颇感诧异。昨日她已从魏夫人口中得知了一切,知道谭慕之是一位温文尔雅、品位不凡的君子,比较那鲁莽无知的谭慕剑好了许多。她料想着这次妹妹该高兴才对,毕竟这可是母亲亲自挑中相看过的。
只见魏奕昕放下手中的象牙筷子,强颜欢笑道:“姐姐看错了,我是高兴的。”
“妹妹想必是不好意思,太矜持了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要是我,可高兴死了。”
魏夫人便笑道:“她要是像你这么活泼就好了,心里有什么话,嘴上就说什么话,也不用父母为她操心了。昕儿什么话都藏在心里,将来活的可就累了。”
“母亲想多了,谭家大少爷既是如此风度,自不会让妹妹受苦的。只怕去了谭府,更比在咱们府上要舒服的多呢。”
“姐姐又取笑了。”
“要是这样,那倒真是好了。”
众人说笑间吃了早饭,便有谭府送了定亲之物来。程紫墨也便随了魏夫人前去查看,倒是魏奕昕红了脸,自去房中躲着。
程紫墨见其中一块鸳鸯戏水的方巾甚是有趣,便问道:“府上真是巧手,倒有这般精致的绣工。”
便有谭府下人回道:“这是大夫人亲手绣的。”
“你们夫人?”
“正是,夫人绣的好,这图样子画的也好。”
程紫墨拿在手中,仔细打量,道:“这幅图样子,我倒看着有些眼熟。不知是府上谁的手笔。”
“听说是一个叫‘紫烟’的丫头。我们常在外边,府里的事情也不甚了解。”
程紫墨会心一笑,遂不再问。
且说谭府只刚用过早饭,门上便传来笑声,接着便有人通报,“王婆来了。”
“哎呦喂,众位夫人呀,这一晚上我可是绞尽脑汁啊,浓茶喝了不少,觉是没睡着,倒是我家里伺候的小丫头,一不小心将一晚浓茶洒到了我新做的裙子上,直恨得我打了她几下,这个不长记性的,我倒没睡她还先打起了瞌睡。”
三夫人急忙迎出,“这怎么好意思,一会去我屋里,我那还有历年收着没舍得用的衣料,送您两件。”
“真的?三夫人,那敢情好啊。”
三夫人笑着点头,一边就吩咐碧琪去屋里找衣料,便又问道:“不知昨日那事,怎么样了。”
那王婆便拍手道:“真是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啊。我这一大早,可不就是来给咱府上报喜的。”
众人夫人便一齐道:“快说,快说。”
原来,王婆昨晚睡的正香却有小丫头通报谭府来人,她心中有气可又害怕谭府的权势,只能穿了衣服上了马车。待明白三夫人的意思后,她当即便想到了一个人,反正谭慕剑已经急了,只求人长的漂亮就行,口中却还故作艰难,不过是多要些银两而已。回到家中,她脱了衣服便睡,一觉就到了大天亮,不曾吃早饭便急匆匆来了谭府。
王婆不曾开口,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看我这一天忙的,为府上尽心,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三夫人便忙吩咐下人端了热茶,又吩咐厨房送饭,趁着这个间空,王婆便将那姑娘的情况向众人描述了一番。大夫人本不想管这些事,可又怕娶进来一个不安分的,也便着实问了问那姑娘的脾性。
“要说这性子,真是乖巧,人虽生的美丽,可是心里倒安分的很,不是那招蜂引蝶的放荡人。就是家世差了些,父亲是个小官,那种级别的在长安一抓一大把。我只一提到是谭府,人家就同意了。”
正说着,却见谭慕剑闯了进来,“我不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