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瞧着二个知秋一叶,这情境真是无比的诡异,还有那个自称知秋一叶的丁坚,无数次的呐喊着,要自己醒来,却不知要醒来的恰恰相反,他就这么痴迷不悟么?“做别人有什么好?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个道士,你不想娶媳妇了么?”十方眨了眨眼睛,额头上的汗水又流了下来,天气并不热,可是他已经流了许多的汗了,而每次汗水滴到眉梢,他就又产生了错觉,把对面的丁坚看成了知秋一叶,这使得他不断摇头和擦拭,才能保持清醒的视觉。同时,他又在心里不住念叨:我不能睡,我不能睡!我体内还有梦魔,千万千万不能睡!
这时门口的知秋一叶继续说道:“丁施主,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觉得你在做梦呢?”
知秋一叶瞪着他的替身,坚持着,他不能认输,明明是十方身上有梦魔,为什么却要说成是他做梦?这是个陷井,他不能听任他们的摆布。“我有什么可想的,我是知秋一叶,而你不是!”
“是么?你觉得你是知秋,那么你知不知道茅山的道术,你能驱魔么?或者,你使一个符咒,让我们看看?”
知秋一叶笑了,“你这笨蛋!你想用这招证明,我岂能不知符咒?只怕你……”笑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因为一时之间,他竟记不起来,道符应该怎么画来着?
“好,你既知道,画一个吧。”门口那人温和的说着,等了会儿,见对方没动静了,微微笑道:“怎么?画不出么?丁大侠,到现在你应当醒醒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惊慌的想,为什么他忽然忘记了道术?怎么可能记不起来?这是他半生吃饭的本事,怎么会没一丝印象?难道……难道……不,不,……他不是……可是,他为什么会记不起来?他的手向着腰间摸索着,却抓着了一柄刀的刀柄!是腰刀!不是黑木剑!在摸着了刀柄后,他的思惟渐渐清晰,目光透过面前,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在家乡一片碧绿的田野中,幼儿时的自己饥不择食,生吃着地里的庄稼,却被地主的儿子发现,遭到了痛殴。“娘啊,娘啊……”那小孩子哭喊着……渐渐的,他的眼睛模糊了。是了,这是他,穷人家的小孩子,从小遭受凌辱的那个小孩。他发誓要成为大人物的,但长大后却只成了一个保镖。他的江湖地位仍然不高,还是跟小时一样,在低层。低层的小人物,到了后半辈子,这个时刻,会遇到这么大的灾难,这是他从没想到的。真是倒霉呀!不过,也有幸运。因为,他遇见了一生中从没见过的美女,他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笑起来如此美好的少女,那个仙子只对他笑了一次,就俘虏了他的心。“她多美啊!”他叹息着,从回忆中醒来,“她真是美,你说是不?知秋道长。”终于承认了,他是丁坚。那个在美女面前失态,在心上人面前出丑的江湖小人物丁坚。
站在门口的知秋一叶舒了口气,“很好,丁大侠,你醒过来了。”
丁坚猛地睁开了眼睛,在经过了这么多时间后,原来他一直是闭着眼睛在说话。“知秋道长,不要叫我什么大侠了,我不是。云二侠才是。”他有些痛苦的说。真是不好意思,做了这么久的梦,却在梦中成了别人。“你是茅山的道家,倒也配得上她,只要还俗便可以……你想还俗么?”
知秋一叶诧异了,这问题太突然,为什么他要说这个?他想着,转头瞧了十方一眼,却发现十方眼中也是一阵迷茫。
丁坚看出他们不懂,又叹道:“在那道楼梯上,我是在你后面被救的,但其实我早在你前面就进入了彼岸。你我虽然在同一个彼岸,却又彼此看不见,这个彼岸之梦真是厉害!若不是她来了,我们都出不来的,是吧。”
知秋一叶点了点头,“是的。”又道,“遇救后,我才发现你在我前面。不过,我不明白,我带了你一起进来的,为什么十方却象是看不见你?然后又认错了人。把你当成了我?”
“我不知道,自始自终,他只看到了一个人,不是你就是我。“丁坚缓缓说着,“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问你还不还俗的……呵呵……这其实是我一个可笑的念想,我以为我是你,那样就可以跟她……你说我是不是傻瓜,假装成另一个人,在梦里和她相处……我这样一个人,也配么?”
知秋一叶怔了怔,“你很自卑么?我是道士,婚姻对我天生就有个障碍,你扮成我,其实不太好,你不觉得么?”
“那也比我好,比我好……”丁坚说着,腿一软,浑身似没了力气,慢慢坐倒。云二的高贵和美丽,都是那么不可接近,让他卑微到连出家人都不如了。也许,对他来说,出家比较好,在梦没有开始前,就自我了断了这份情。
知秋一叶摇了摇头,转过话题,“你刚才说,自始自终,十方只发现了一个人,这话也不对,他现在不是看到了我们二个么?”他说着,低头思索,“这么说来,十方一开始就有点在做梦,所以他只发现了一个人。那么,到了后来,他忽然清醒了,走出了梦境……这么说来,你和他都醒了,是不是说,我们都走出了彼岸之梦呢?”
丁坚坐在地上,抱着头缩成一团,没有说话。十方却道:“小道士,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吧。”指着屋子,问:“这些东西,都存在么?”
“什么东西?”知秋一叶反问。
十方在这瞬间感到了绝望,无疑,他的梦还没有结束,梦魔还是在控制着他。“知秋,看来,我没有完全清醒?”
知秋一叶看着他,笑了一笑,“别急,至少我们已在梦的边缘,等云二侠一到,我们就可以脱离彼岸了。”他嘴上说着轻松,心下却不轻松,这见鬼的彼岸,竟是这般复杂,而最困难的一点就是,到了现在,还没能搞清楚,进入的是谁的梦?是十方的?还是丁坚的?或者说,二个人都有?又或者说,有第三个人?如果有,这第三个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