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白发很正常,你又不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嗳,我看看。”恍恍惚惚好像还踩在很软没有重心的地方,可是,这很轻松,难得的轻松,莫名的不想理会什么,迟欢凌乱着发,面容白皙没有太多的血色,探进头,入目的是一个漆黑的头颅,还有那个男人蹲下挺拔的身子,弯曲似臣服的姿势。
“干嘛?”
“拔一下,难看。”
低哑磁性的嗓音,渗透出几许期盼和欢愉,他凝着眸,注视着卫生间的地板上,她的一双浅绿色拖鞋,还有他墨黑色的绒质大上几倍的拖鞋,咧嘴无声的轻笑。
微瞪着他的头颅,她愣了愣,然后没好气的勾起唇角,轻轻失笑了一下,低下头,仔细的在一丛黑色密林里,找寻白发的踪迹,其实不多,但有几根,她一连拔了好几根,惹得他轻声叫疼。
“忍着。”
一拍,再无怨言。
随后,她也被他拔了好几根,几根头发被放进了抽屉里,和那枚戒指一起静静的躺在那儿。
过了一段时间,当顾方西参加艾伦模特公司开幕的会时,刚巧碰到ZK集团的尉董和夫人,他算起来是晚辈,敬了一杯酒,然后谈了几句天。
那时看起来尉夫人的身体状况不那么好,整一场皆是尉董陪着,从未离开,手扶着她,甚至是小心翼翼的保护。
几句言谈,也不知道谈极了什么,尉董说:“她年纪大了,有我扶着比较好。”所以也不假于人。
有人问:“功成名就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
顾方西见尉董笑了笑,那张俊容隐约还是可见当年年轻的风姿,眉眼流转间皆是成熟俊美,只是多添了些皱纹,可瞳仁看向夫人的时候是炯亮温柔的。
尉董回的是:“到我死的那天,都能一直扶着我夫人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旁人多是艳羡亦有不懂,他却是忽然豁然了解,顾方西黑眸一柔,嘴角泛笑,然后见尉董再次问起他的时候,他亦心有戚戚焉的道:“能一直睁眼看见她为我拔白头发的样子,应该是我最幸福的事情了。”
他只见那位长辈一愣,然后抿嘴淡笑,见他的夫人也是倏地精致微乏的脸上露出几抹笑意。
晚上,回去晚了,他轻手轻脚看着迟欢的睡颜,静静的,不出声音,只是淡淡的瞧着。
如果当初能够赶回家,也许今时今日,会少些苦楚,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那么我是甘愿的。迟欢,我是甘愿的。
拨开她额前遮住羽睫的发,他轻轻的将发拨到她的耳后,然后侧头在细细端详了许久,月色静如岁月,似水温和,顾方西黑眸在月色下黑如琉璃,低敛深沉。
回来的路上,伊内丝打电话给他,忍不住的问他:“顾院,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女人,比她年轻比她美丽有很多,我也年轻,而且我爱你那么多年……”
低哑止不住的啼哭。
他深深叹了口气,然后薄唇轻抿,淡淡的回答:“恩,比她年轻女人真的很多,你也是,伊内丝,可是除了年轻还有什么,她除了老,有什么是比不上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