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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应州城 二十七章 砂河镇

二十六、应州城

吴靖北回到大同总兵府,将事情禀报于姜镶。得知玉凤并未落于锦衣卫之手,姜镶略微放心了一些。无有人证,即便卫景瑗想借魏忠贤之手削自己兵权,也暂且无从下手。但不知玉凤下落,心中不免还是着急。玉凤小小年纪,又是一个女子。孤身在外可谓危险重重。他反复踱步,坐立不安。

靖北道:且不论玉凤小姐是否被人救走。她所去的方向无非有两个。东南是往京师去的道路,也就是张北川他们所走的方向。应该不会去那里,剩下的道路也就是西南方向的应州和东南的浑源州了。按理说浑源州倒是去五台山的正途,不过那条路经过恒山,山路陡峭甚是难行。我想小姐应该不会走那条道路。

姜镶思索了一下道:为了安全起见,我看还是分两路去寻找玉凤。这孩子也忒命苦。我不能再让她一人在外,毫无依靠。

几人当下商定,若水去往浑源州,靖北则带领十几个兵士前往应州沿途寻找玉凤下落。两路人马自去分头行动。

玉凤被周万成放走,慌不择路,躲进附近的山林,漫无目的的向前走。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又累又饿。便寻小路下山却刚好到了通往应州的驿道之上。

眼看天色将晚,路旁也尽是荆棘荒草,一派荒凉。她心中不禁有些害怕。想到自己父母双亡,姐弟分离。投靠大同总兵舅父府中却又被锦衣卫追杀,还险些连累于姜镶。现在孤身一人流落荒野,可谓是举目无亲,形单影只,眼看夜色降临,这荒野之中还不知有什么野兽。心中害怕,再也走不动了,便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簌簌落泪。

忽听得有吱呀之声临近。她抬头一看,却是一头驴子驾车而来。

车子很破旧,木轮子发出吱呀的声音来。车上坐着两人似是父子。那孩子和玉凤差不多年纪大小。看到玉凤坐于路边哭泣。车上的老汉很是奇怪,这一女孩子怎地独自在这荒野之途。便跳下车来问道:那娃,你咋地自己在这里,家人呢?

一听老汉问及家人,触及了玉凤的痛处,竟哇的哭出声来。老汉道:莫哭,莫哭。俺想你是迷路和家人失散了。你还是上车来和俺们一起去应州吧。这天黑有狼。莫要祸害了你。说着唤那孩子道:牛天,下来扶她上车。

那男孩子应了一声蹦下车来拉起玉凤道:俺叫牛天,你叫什么?边问边将海凤扶上了驴车。上车之后从包袱中掏出饼子来道:你饿了吧,给你吃饼子。

玉凤打量了一下车上,只有卷起的一些铺盖,还有一个木箱子不知装些什么。倒是箱子边放着锯斧之类一应干活的家什。见那牛天递过来饼子,便接过饼子道:我叫林玉凤。从大同到五台山探亲,却被贼人冲散,迷了路径。你们这是去哪里?这条路能去五台山么?

老汉赶着驴车也不回头答道:俺们啊,这是去应州。那佛宫寺木塔有些拱檐损坏,叫俺们去做些木匠活计。这驴车也忒慢,怕是天黑也赶不到了。说着将手中的木棍儿一敲驴背,那驴儿便颠颠的向前跑去。

未到应州,天便黑了下来。寂静的驿道上只有车子吱呀和驴子的蹄声。牛天忽然叫了一声:爹爹,你看后面。

老汉回头向后面看了一眼道;牛天,抄家伙。

牛天哎了一声便将那木匠斧子拎在了手中。老汉倒也并不慌张,只是不停地敲打着驴背。加快了驴车的速度。

坐在车上的玉凤已经看到了车后面两只黑影紧随着驴车不紧不慢的跟随在后面,四只眼睛皆放着幽幽的绿光。竟是两只狼跟了上来。

牛天又喊道:爹爹,它们窜上来了。

老汉道:娃子,和爹换换手,我到后面去。

牛天道:不用啦。

这时一只狼忽然加速一跃,便要跳到车上来。玉凤吓的惊叫一声。那牛天却不吭声,手中板斧一抡便砍在那匹狼的脑袋上。只听嚎叫一声,那狼跌下车去。另一匹狼也不管同伴受伤,自驴车的另一边窜起数尺高扑了上来。

看到牛天用斧子劈死一匹狼,玉凤也不是很害怕了。见那狼扑向自己,不由自主的便使出了一坛和尚所教的掌法来,双掌一环一推,虽没有伤着那恶狼,却将它击落于车下。

大概是见车上的人甚是厉害,那匹狼落下之后,又跟随着跑了一阵子便停了下来。蹲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狼嚎。

车行渐远,将那狼嚎声甩在了身后。前面已隐约看见几点灯火。城堡的黑影越来越清晰,那便是应州城。老汉松了一口气道:便是那老狼呼唤狼群到来,也不妨事了。

他猛然敲打了几下驴背已然到了应州城下。本来堡门已闭。许是那佛宫寺僧人在应州颇有些能耐,老汉和守门兵士低语了一番便放驴车进了城中。

进得应州城,牛天父子并不急于寻找客栈,而是将车直接赶到了佛宫寺门前。敲起了寺门。开门的僧人道:牛师傅,怎地这么晚才到来。方丈刚才还问起你呢。说着将他们领到寺中的释迦塔跟前又道:你们可以住在释迦塔的一层。也好就便做工。

那牛师傅进得塔中,便要牛天打开铺盖。并对玉凤道:丫头,也不知你家人在哪里,今晚只好和我们将就在这塔中一宿了。你们俩先歇息,俺去寻那方丈弄些斋饭来。

老汉和这佛宫寺中的僧人似是很熟悉,不大会儿便端来一些饭食,虽已不热乎,但也可以充饥。三人吃罢,老汉也不再说什么,倒头便睡。那牛天年纪小,一时兴奋睡不安稳便捅了一下玉凤道:你困不困,咱俩到塔上玩玩可好。

玉凤遭受这么多的变故,那还有心思去玩耍,便不做声。牛天见她不回应,以为她也睡下。便不再说话了。

一大早,三人都被寺内的钟声敲醒。出得塔来,见那些僧人已经在做早课。老汉交代牛天自去街上买来三碗刀削面作为早饭。吃罢,老汉先问玉凤道:你是在这里等待你的家人呢,还是要到五台去?不过俺们在这里的活计怎么说也要十几天方能做完。恐怕是不能送你了。

玉凤想,若自己一人前往五台山,怕是艰难的很。便答道:我还是待在这里等我的家人吧。

她说着眼圈竟有些红了起来。心知,我哪里还有什么家人可等呢。

老汉见她答应留下来,便转身对牛天道:娃儿,你收拾一下家什,我去找方丈安排下活计。

牛天应声道:爹,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待老汉走后,牛天便招呼玉凤将那木箱打开。原来里面尽是些凿,铲,线斗之类的木匠工具。玉凤帮忙将东西拿出,却发现箱底尚有粗布包裹一物甚是沉重。待要翻看时,牛天却抢过去道:莫要乱动,这可是俺爹给俺的宝贝。

他将粗布一层层的揭开,拿与玉凤来看。却是一对亮闪闪的板斧。这斧子看上去可不一般。斧背没有木匠常用的斧子厚,斧面却比一般斧子宽大,斧刃看似十分的锋利。斧子柄暗红颜色,玉凤识得那竟是紫檀木削成。不知这板斧有多少年月,斧柄已被磨得十分的光整。看起来绝非一般的干活家什。

玉凤道:不过是斧子而已,算什么宝贝嘛。

牛天道:爹说是他的爷爷传下来的,还说将这斧子传给我了,当然是宝贝了。说着拿起双斧舞弄了一番,竟虎虎生风。耍了几个招式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问道:昨晚看见那狼扑了上来,你咋就那么大力气,一下子就将它打下去了?

玉凤道:我手里又没有斧子可用,只好用手将它推下去了啊。

牛天狐疑的抓起玉凤的手看了半天,搔搔头道:也没什么啊,你这手咋就比俺这斧子还厉害呢?随后又道:其实,你不推,俺也会用斧子将它打死。

两人边说边将工具都安排妥当。闲来无事,牛天又道:趁我爹还没回来,咱们去塔上玩吧,说着便拉起玉凤的手逐层登上了释迦木塔。上得木塔顶层透过围栏望去,竟将整个应州城收在眼底。

冲霄峻塔若天台,佛眼无边瞰九垓。檐马乘风声乍起,河山一并听经来。

这应州城本在盆地之中,地势平缓,而这释迦塔却是城中的最高建筑,凭高而望,自然是全城尽在一望之中。这应州木塔也非寻常之塔。始建于辽代,塔径十丈,塔高竟有二十余丈。且全塔皆为木隼结构,见不到一根铁钉。泱泱华夏也仅此一座。八角九重,巍峨接云。元顺帝年间,历七日大地震而无损毁。塔中各层均有佛像飞天。释迦端坐于五层中央,八大菩萨分坐八方,端的是庄严无比。

二人逐层看罢,那牛天只顾玩耍,而玉凤则是逢菩萨便拜。以求菩萨保佑自己日后报得深仇大恨。

忽听得牛天爹爹呼唤,却是已询问好哪里的活计,当时便要动工。两人急忙跑了下来,自然是搬材下料,扯线拉锯,忙做一团。

如此忙得十几日。无一日出的佛宫寺门。这一来便错过了一路寻找到应州的吴靖北等人。

玉凤每日里帮助干活,也换得食宿无忧。那牛天自认为是哥哥,过于粗重的活计从不让玉凤插手。玉凤倒也不觉得劳累。临近木塔修复完工,活计少了一些。那牛天便有了空闲,一时间兴起又跑到塔上三层玩耍,竟将双手吊于塔的飞檐之上。还向塔下的玉凤喊道:嗨,你看我飞檐走壁。

这牛天顽皮,说着便松手落于下面一层的危簷之上,哪知檐瓦甚滑,一个脚下不稳,滑将下来,幸好他用手抓住边角,悬于空中。一时间竟惊吓的变了脸色。

塔下的老汉和僧人看到这般危险情形,忙呼:不要动,待我们上塔救你。

此时却见一人身轻如燕,纵身跃上了第一层,将手一按便跃到了第二层木塔之上。把牛天拉到了栏杆之中。众人看得仔细,这跃上塔顶之人便是玉凤。见她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有如此身手,众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合不拢去。

谁也没曾想到,这些日子在这里帮着干活的一个女孩子轻功如此高明。更不知道玉凤的轻功得益于在七峰山得那段日子里,一坛和尚授于玉风和菊儿兰儿内功心法,并每日里将他们带到丈人峰,登峰跃塔,苦练不缀。虽说她一个小女孩子内力尚需时日,轻功却已有了根基。这时看到牛天危机,一急之下竟然使出了那蹑云步法登上了释迦木塔。

那牛天被玉凤救了下来兀自不服气道:谁让你上来,俺自己也会跳下去。

牛老汉将他头上打了一巴掌道:别再丢人现眼了。你有一身蛮力不错,这轻功你却差远了。若不是玉凤救你,怕不把你的屁股摔成八瓣儿。

牛天这才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不再做声。牛天父亲转而问玉凤道:丫头竟有这般功力,我倒是看走眼了。不知你师父是何人哪?

玉凤道:老伯,我也只会些轻功身法,气力却是不行,耐不得久的。教我功夫的人不让我叫师傅,只知道他叫一坛和尚。

牛老汉一听一坛和尚的名字,张大嘴道: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莽罗汉的教出来的徒弟。

玉凤在七峰山听得灭性禅师说过些以前的事情。知这莽罗汉是一坛和尚原来江湖上的名号。后来出家以后便改名叫一坛和尚,那莽罗汉的名字便在江湖之上销声匿迹了。这牛老汉既然知道莽罗汉的名号,也定是江湖上的老人物。便道:牛伯伯,你认识一坛和尚么?

老汉道:认得,认得。不仅认得,还是老朋友了。

玉凤一听更欢喜道:那牛伯伯可以送我到五台山么。

老汉想想道:也好,等明儿结了工钱咱们便走。反正俺爷俩也是四方游荡,哪里有活计便到哪里。俺这一手雕凿的功夫也大都是些寺院才用的着。没准五台山上也有活计呢。

原本合计的挺好,没曾想到了走的时候却出了偏差,待要结算工钱时,又生出一番事情来。

原来佛宫寺的这般活计是寺中方丈执意招呼牛老伯父子来修缮的,他素知牛老汉的名号叫作神斧牛汉楼。便是指他那一套赛鲁班的木匠活计。但修缮之资却非寺中所出。

这应州城中有一富户,自称要结佛缘,做些善事,答应出资修缮于释迦木塔。还特意交代佛宫寺方丈要寻找最好的工匠。方丈便想到了浑源州的神斧牛汉楼。待牛汉楼提出结算工钱时,方丈道出原委,便要他去富户家讨要工钱。还说道这是那富户特意交代的。

牛汉楼自然不会与寺中僧人过意不去,打听得那富户名姓,便安顿牛天和玉凤于寺中等待,自己去那富户家中讨要工钱。

那富户居于应州城南面,偌大的庄院怕是只有应州府衙方能与之相比。富户名叫应天虎。不是本地人氏,据说十几年前由河北携巨资来到此地,大兴土木,建造了这应府。人皆以为是河北富商,却无人知晓其真正来历。

此人出手颇为阔绰,但只是用于官府打通关节,在应州城垄断了本地的药材生意。这应州城临近恒山山脉,多产北芪。山人采之必须经应府过手方可外售。应府财大气粗,又有官府照应,一般人等自然不敢多言。这次应天虎突发善念,要修缮佛宫寺释迦木塔,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且说牛汉楼寻到应府,满以为即为善缘之资,结算工钱应无甚难处。没曾想见到应天虎,他却道:与佛结缘,人人应为之。释迦塔修缮便当作你结了善缘吧。

牛汉楼怎么也想不到这应天虎居然连修缮佛塔之资也要赖账。况且先前还自己说要独出修缮之资,如今却出尔反尔。他便据理力争,讨要工钱,那应天虎却变下脸来,令庄丁将牛汉楼乱棍打出。牛汉楼没要到工钱却还遭人打得满身伤痕。站在应府门前攥紧双拳,待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下这口气回到了佛宫寺。

回到寺中,牛汉楼将此事说与方丈知晓,方丈双手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道:如此对佛,佛亦难忍。也罢,牛师傅劳作多日,当不会让你空手而回。这样吧,待我寺中僧人化缘所得以偿牛师傅修缮之资。

牛汉楼知佛宫寺香火也不是太盛。便道:俺牛汉楼也非重财之人,即便为佛宫寺释迦木塔无资而作也未尝不可,只是这应天虎欺人太甚。这等欺人便是欺佛,实令人难以咽下这口鸟气。他以为俺们这些手艺人当真就那般好欺负么。

当下也不再与方丈多说,回去便要牛天和玉凤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牛天和玉凤见牛汉楼身上伤痕,便问道:怎弄得这般模样,工钱要得么?

牛汉楼道:只管收拾好东西,莫要多问。我说走时咱们便走。说罢仍按平时讨要些斋饭与二人吃了起来。直到天晚也不提何时上路。

夜晚四更时分,牛天与玉凤正酣睡间,突然被牛汉楼叫醒道:带上东西马上离开应州城。

牛天懵懂着还要收拾那木箱中的家什,却被牛汉楼阻止道:那些东西碍手碍脚,不带也罢。拉起二人便走。牛天忽然又返了回来,将那双斧包裹带在身上,三人也不从寺门出入,跃上墙头跳出佛宫寺。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应州城南,火光冲天。竟是那应府烧将起来,映红了半边天。不多时,便有应府家丁和官府衙门的官差来来往往的搜查,自然佛宫寺更是搜查的仔细。哪里还有牛汉楼三人的踪迹,只有那些木匠的家什散落一地。人却已在了数十里之外。

二十七、砂河镇永泉寺

牛汉楼一手牵着玉凤,一手拉着牛天趁夜色出了应州城。向东南疾行数里,回头看看应州城南上空依然红光一片。那应府的大火似乎还没有扑灭。

牛天问道:爹爹,咋就半夜的跑了出来,咱家那驴车和家什还丢在佛宫寺呢。

玉凤则指着那红光处问道:牛伯伯,是不是谁家着火了。

牛汉楼道:那应天虎不是个好东西。白日里我去找他讨要工钱,不仅赖账不说,还将我打出应府。我呀,弄了些桐油,一把火点了他的药材仓房。

牛天嘟囔道:点了有什么用。咱还不是没拿到工钱,倒赔上了驴车。

牛汉楼摸了他一下头道:咱牛家父子啥时候干过这等赔本的生意啊。你俩随我来。说着便将俩孩子引道一僻静处。一片小树林中居然拴着两匹大马。

牛汉楼道:一个驴车换两匹好马,咱不吃亏哦。

原来牛汉楼待两个孩子熟睡以后,悄悄潜入应府盗走两匹马先行拴在城外僻静处。然后又返回去放了一把大火,这才领着玉凤和牛天离开了应州城。

牛汉楼道:有了这两匹马,咱们到五台山就不用磨鞋底了。说着自己骑上一匹,让牛天和玉凤共乘一骑向五台山方向跑去。跑出几十里地,越过数十道沟壑,一道山梁在夜色之中若俯卧的一头巨牛出现在面前。

牛汉楼观察了一下道:这梁子叫做跑马梁。到了这里,去五台山的路程已经走了一半。咱们莫要停下,索性等到了砂河镇永泉寺再行歇息。然后一口气便可以赶到五台山的南台了。

三人两骑又是一口气跑到砂河镇西北口。此时,天色已然大亮。滹沱河正从村口流过。河面上清凌凌的泛着朝霞的红光。

他们选择一浅滩处涉水渡过滹沱河,便看见了村西北口的永泉寺。牛汉楼长年在这一代游走承揽活计,自然是对这里十分的熟悉。看看时辰,应是寺内僧人起早汲水做斋饭的时间。到得永泉寺门外,果然有僧人开了寺门走了出来。

牛汉楼上前施礼道:小师父,可否借贵寺歇息一下。

那和尚一看是牛汉楼便道:原来是神斧牛师傅啊。我认得你。听师父说过,你还在俺这永泉寺修缮过一阵子呢。

牛汉楼见这和尚还认得自己,便想,这倒不错,没准还能蹭一顿斋饭。刚要牵马进寺,却被那和尚拦住道:牛师傅还是不要进去了,免得触了霉头。

牛汉楼不解的问道:小师父是何意思啊。

那小和尚将他拉到一旁道:昨晚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帮人,凶神恶煞一般。还有几挂马车沉甸甸的不知道装些什么。看他们那般,谁也不敢相问。一来到寺中,便要我们烧火做饭,喝酒吃肉,将个佛门之地弄得是乌烟瘴气。

牛汉楼问道:可是行经此地的客商?

和尚道:我看不像。听他们话的意思要在这永泉寺住上一两天,说是等什么五台山的人到来,他们交了差便可回应州城了。

牛汉楼又问道:你可看清楚都是些什么人?

和尚答道:有八九个人似是庄丁打扮。应州口音。不过领头的则是晋南一带口音,使一把长剑。那些庄丁对他可是毕恭毕敬。

牛汉楼见他如此说,也不好进得寺去,便绕过永泉寺到了寺庙后的一处荒废的戏楼安歇。

三人嚼着干粮,坐在戏台上歇息。那牛汉楼心里思忖:这些人有些古怪。驮着货物似是客商却不住客栈,偏偏选这寺庙来住。按口音似是从应州来,到五台山去,到了这南台山下的砂河,却又不急于上山。莫非是打劫财物的贼寇不成?

想到这里,牛汉楼有些坐不住了,嘱咐牛天和玉凤不要乱跑。自己将身上束的利落。纵身一跃便上了寺后的墙头。哪知墙内恰是寺僧方便之处。正有两个庄丁摸样的人似是刚刚起身来到这里小解。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一人道:看咱家应老爷平日里吝啬的紧,也不知咋舍得将这许多的财物交与这姓柳的人。

另一人道:你懂什么,不是给姓柳的,而是给铁灵帮。

前面说话的人又道:铁灵帮啥玩意,看那姓柳的德行,这铁灵帮也不是啥好帮派。

另一人嘘了一声道:你说这话可别让那姓柳的听见,不然有你苦头吃。听咱家老爷说过,这铁灵帮可是不得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收服了许多的帮派。不听话的就。。。这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又道:你没听说,恒山脚下的樊家堡金刀樊进山被灭门啊。

前那一人道:哦,难怪应老爷也怕这铁灵帮。忙着进贡啊。

另一人道:咱家老爷不是怕他们,看那样子老爷说不定也是铁灵帮中之人。

前面那人惊讶的啊了一声。另一人悄悄道:我在庄中路过老爷门前,好像听这姓柳的叫老爷什么应护法。。。。两人方便完了便相跟着离开。

牛汉楼听了半天,有些明白了,原来这些人是应天虎派出护送给铁灵帮财物的。他也曾听得樊家堡的灭门惨案。听人说铁灵帮应该是在晋南一带。他们为何却要在这南台之下等人呢?既然和铁灵帮有关,料想这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情。

他索性想探个明白。若偷摸到得寺内,反倒被人怀疑,便又绕到了永泉寺的前门,大模大样的走了进去。一进寺内便有两个庄丁上前道:出去出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牛汉楼道:俺可是来庙里上香的,俺在三圣殿许过愿,若不还愿,怕三圣怪罪啊。

其中一个庄丁不耐烦道:要你出去便出去,罗嗦什么,找死啊。

听得院内吵闹,一人手执长剑走了出来喝道:你们吵闹什么?见牛汉楼站在那里,便打量一番道:你是哪里人?到这里作甚?

牛汉楼一弓腰道:大人,俺是来这庙里上香还愿的,这两位爷却不让俺进去,你说这。。。

话还没说完,这人不耐烦道:这寺院我们占用了,你还是别进去了。说罢一挥手对那两个庄丁说:赶他出去。

那两人上前推推搡搡的欲将牛汉楼赶出了寺门。牛汉楼劲蕴双臂,用力一震将两个庄丁摔了出去道:佛门之地哪有你们这般霸道之人。

那执剑之人已经转身离去,听牛汉楼这般说,一回头看见两个庄丁被摔了出去,便又回来道:看不出,竟是个练家子。你且报上名来,待俺晋中剑虎会一会你。

牛汉楼听他自报名号,才知道面前这执剑之人就是晋中五虎之一,剑虎柳琛。脚下暗暗扎好了步势道:俺不过是一个耍弄木匠家什的手艺人而已。

那柳琛嘿嘿一笑道:谅你也不敢说出名姓来。你出去吧。。。说着也不拔剑,而是将另一只手单掌击来。

牛汉楼也不答话,而是将两只手掌分前后抓向柳琛的手腕和前臂,这一招他叫做掉木审材。那意思是说木匠两手抓住木料翻来调去的看看直不直,可不可用。若被他两手抓住,随后便是一扭,这条臂膀便是废掉了。

那柳琛虽不识得这招式,却也知厉害,便赶紧将掌收回,顺势将剑拔出。于牛汉楼打斗起来。

闻声而来的众庄丁在一帮大呼小叫给柳琛助威长势。牛汉楼手中没有兵刃,又不好用肉掌于那利剑硬碰。只好双掌翻飞,用掌风将那长剑震歪,伺机进攻。

那柳琛也不是浪得虚名,一把剑使得神出鬼没。眼看牛汉楼便落于下风。忽听得牛天喊道:爹爹接斧。只听嗡嗡声响,一把板斧旋转着向他飞来。

却是牛天和玉凤久不见他回来,又听得寺中吵闹便赶了过来,恰好看见牛汉楼被柳琛的长剑所困,故将手中的双斧扔了一把过来。

牛汉楼接过板斧,顿时长了精神,左手击掌,右手挥斧,连磕带劈,将那柳琛逼退几步。柳琛听人喊道接斧,还当对方帮手到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孩子,不禁恼怒道:你们快将那俩小厮给我拿下。

众庄丁一声应,便纷纷扑向牛天和玉凤。

牛天倒不在乎,挥舞手中的单斧便砍道:看谁敢上来。将玉凤护在身后。

庄丁见他二人年纪尚小,以为好欺负,依然冲上前去。牛天仗着一股子虎劲便厮杀起来。身后的玉凤虽然有些功夫,毕竟没有厮杀过。见对方人数众多,挥舞着刀砍将过来,也想不起如何应对,便施展起轻功闪躲。

那边柳琛攻的正急,牛汉楼本来功夫不输于他,但看到众庄丁围攻牛天和玉凤,不免分心,被柳琛一剑划破臂膀,不敢再望两个孩子,一心应付柳琛的剑法。

忽听得玉凤一声尖叫,却是她闪躲不及,被一庄丁差一点劈中。那天见状来不及相救,情急之下手中板斧扔出手去,听得一声惨叫,那庄丁被飞旋的板斧砸到后背,登时倒在了地上。

见牛天手中没了兵器,其他庄丁一拥而上,乱刀砍向满屯。。。。

正在此时,寺门外一声大吼:何处贼寇,竟敢伤人。吼声未落,一名军官已经闯进寺来。后面尚跟着十几名的官兵。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姜镶手下参将吴靖北。

原来靖北见姜镶挂念玉凤安危,便和若水分头去寻找玉凤下落。那日未曾寻到便折返回到大同府。回去以后也不见若水那一路有玉凤消息,便派出几路探子向四方数百里范围打探玉凤下落。终于昨日有了消息。只因那应州城富户应天虎府上被人放火烧去了近半的房屋,城中人们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因那应府不付佛宫寺释迦塔的修缮之资,被人放火烧了药材仓房,还累及数十件房屋。自然便提到了在佛宫寺居住的三人。

探子赶到佛宫寺打探于方丈,得知那女孩子颇似玉凤模样。急忙回报大同府。第二天一大早吴靖北便率领人马赶到应州,当然找不到海凤踪影,靖北转念一想,先前将军曾要若水玉凤她们赶往五台山南台碧云寺。或许玉凤便是向五台方向而去,于是又马不停蹄来到了砂河镇。路过永泉寺听到有厮杀之声。过来恰好看到庄丁围杀牛天和玉凤,不禁大怒,大吼一声闯了进来。

厮杀的人中他只识得玉凤,其他的人等却不相识,双掌一推,便将攻向玉凤的两个庄丁打倒在地,令身后的官军将其他人团团围住。

乍见突然进来了一队官军,领头的军官虽然年轻,却是威风凛凛。背上插着两根短枪,虎视眈眈。众庄丁立刻停下手来,那柳琛也跳开三步罢手。

牛汉楼见他罢手,也不再攻,回头招呼牛天和玉凤道:你俩伤着没有?玉凤摇摇头。跑到靖北身边道:靖北哥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靖北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也不及答话,而是命令官兵道:这一些人滥杀无辜,定是匪人,将他们拿下。

一众庄丁哪敢和官兵作对。赶紧将兵刃丢下,束手就擒。那柳琛刚才和牛汉楼堪堪杀个平手,这时见靖北带领官军赶来,又和那女子相识。看他一出手,丝毫不费力气便将两个庄丁搁到在地,料也不是好对付的主。便自有了三分怯意。

奈何他所守护的东西十分重要。又不舍得这般溜走。便强作声势道:我等不是匪人。那是应州城应府护送药材的庄丁,你们莫要血口喷人。

牛汉楼道:不是匪人却强占永泉寺。还要无故杀人。有你等这样的药商么。你不是自称晋中剑虎柳琛么,咋又成了应天虎的护院了?

靖北听柳琛道是护送药材的庄丁护院,扫了一眼寺院内的两挂马车,见那车厢高大,黑布蒙罩的十分严紧。谁家能购得这多的药材。心中怀疑,便吩咐官兵上前打开来看。

那官兵上前打开车厢一看便惊叫起来:全是死人。惊得连连后退。

靖北一个箭步窜过去查看,那柳琛见事情败露,一鹤冲天,跃上墙头便逃了去。靖北和牛汉楼见柳琛逃去,也不追赶,上前看那车上的东西。只见整齐排列着二十具僵尸一般的铁灵。再看那一车亦是同样。

靖北抓过一个庄丁喝道:这是怎么回事?众庄丁面面相觑,回答不得。

他们只道应天虎装了满满两车的财物,让他们跟随柳琛一同护送至南台之下的砂河镇,等待铁灵帮的人来接应,却不知车内装的何物,更是不知道这两车中尽是些僵尸一般的人物。

靖北逐个看了一下那些人,见他们身上,头部,四肢皆为铁甲所护,鼻息尚有,却似毫无知觉。怎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活人还是活死人。但他觉得此事蹊跷的很。虽然最近风传铁灵帮到处活动,搜罗帮众,但他却从未见过铁灵究竟是些什么东西。问牛汉楼亦是不知。便只好指挥军士将这些庄丁和两挂马车一同押解回大同府。再做处理。

他忽然想起牛汉楼父子来,便一拱手道:敢问老伯大名,缘何与我家小姐在一起。

牛汉楼尚未回答,玉凤抢先道:这是牛伯伯和牛天兄弟,多亏他俩收留我在佛宫寺这十多天。他们这是护送我去五台山,却在这里碰到这些人打斗了起来。

随后又将如何被周万成放走以及逃走之后的事情讲了一遍。

靖北感激的一拱手道:多些牛前辈仗义相助于我家小姐。不知前辈意下何往?

牛汉楼道:本来也是护送玉凤前往五台山,眼下小将军既然到来,我父子也就可以离开了。

不料靖北却道:前辈莫忙于离开,眼下还须前辈相护小姐去五台山。

牛汉楼不解的问道:这确是为何?

靖北有些为难道:此中原委恕在下暂不便道出。在下要押解这些庄丁和车上的僵尸回大同府去,小姐却不便一同前往。烦请前辈还是将她护送至五台山。那里自有人接应。待我回去禀明总兵大人定有重谢。

牛汉楼见这吴靖北一现身便处处招呼着玉凤,便已猜出玉凤不是一般人家小姐,此时听靖北这么一说,才知道玉凤和大同总兵有着莫大的干系。他倒并不在乎什么感谢,只是觉得自己父子和玉凤甚是有缘。本来就是为了玉凤才跑到这砂河镇来。既然靖北请他继续护送玉凤去五台山,便爽快的应了下来。

于是,人分两路。他和牛天护送玉凤上五台山,靖北则和官军押解一众庄丁和那几挂大车经应州回大同府去。

靖北已经从庄丁口中得知,这些古怪的东西是从应天虎府中运出的。他是守边的官军,自然不能将这些人带往大同府,也不便过问地方之事。行经应州府便是要应州府衙查明并处理此事。他让那些庄丁赶着大车,自己和官军押解,折返回了去应州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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