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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皇帝驾崩
道光三十年正月十四，道光皇帝于圆明园驾崩。弥留之间颁下圣旨，令孝全成皇后钮祜禄氏之子爱新觉罗·奕詝即位，是为咸丰帝。
咸丰帝即位后立即尊道光帝为宣宗，昭告全国哀吊。
随着新帝圣旨一下，各处驿站便开始马不停蹄地将这一消息传向四面八方。
一串急促的敲门声将熟睡中的胡晓惊醒！
幽儿惊慌地从胡晓怀里钻出头来，尽管她和胡晓之间至今没有发生那层关系，但小丫头仍有点被“捉奸在床”的感觉，慌乱中赶忙将外衣披在肩上。
“谁啊？”胡晓有些不满地向门外喊道。任谁在熟睡中被吵醒都不会有好心情。
“我们是藩台衙门的差役！”声音中透着一丝威严，但态度却很客气：“请问是胡相公府上吗？”
官场似乎上都会这一套，一个小破屋子也能被说成是“府上”。
这话令胡晓心中一跳，瞬间清醒！看来他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请稍等！”明白状况后胡晓也不敢怠慢。
幽儿却不明所以，以为胡晓惹上了什么麻烦，担忧地抓着胡晓的胳膊，低声道：“幼官哥……”
胡晓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穿好外衣，起身去开门。
“两位官差大哥，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胡晓笑笑拱手道。
两个差役一身标准装束，一只手紧紧按在悬在腰间的刀柄之上，浑身上下透着一种不可忤逆的威严，说话却是彬彬有礼。
“胡相公，我等奉藩台大人之命，请胡相公前去赴会，若是没有什么不方便就请跟我们走吧，藩台大人和王大人都等着胡相公呢。”两人特意强调了王大人，这却是他们出门之前齐伯山反复交代的。
以胡晓的聪明自然知道这王大人就是王有龄。这也在他预料之中，看着架势，自己的算计八成是成了。
“好，我这就随两位前去，请稍等！”说完便转回房内，准备交代幽儿几句。
进屋后却发现幽儿已经穿戴整齐，神色紧张地坐在床边，一看见胡晓进门，便关切地问道：“幼官哥，他们为……为什么找你？”毕竟大半夜的，官差上门，在她看来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胡晓握住她细腻的小手，安慰道：“没事，藩台大人有请，我去去就回，你先休息吧。”说完后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藩台？”幽儿惊呆了，本欲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两名差役的催促声，只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胡晓答应一声后，便怕怕幽儿稚嫩的肩膀，转身离去。
幽儿见胡晓离开，心里越发不安起来，冲出门去想要追上胡晓，却发现三人已经走远。
“幼官哥不会有事的！”一股浓浓的担忧让她心里再也无法平静，此时他能想起的唯一办法只有找自己的亲哥哥罗家骥。
杭州藩司衙门内，一位身着青石色官服的男子眉头紧锁，镶着着珊瑚顶子的官帽却被他随意地撇在桌上。
寿春已经年过不惑，但是这位不惑之年的藩台大人却做了一件糊涂事，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巡抚大人。平日里他也许会不惧抚台黄宗汉的刁难，但是此刻他却有些坐不住了。
大行皇帝出丧，是一省藩台义不容辞的职责，做的好了那是向新帝表功，做的不好人头落地也是一句话的事。
寿春相信，自己如果办不好这件事，那位黄抚台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可是如今他却的确遇到了一个棘手问题。
“王大人，不知这位胡相公能不能解了藩司的燃眉之急？”寿春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但一举一动之间，上位者威严已经表露无疑。
虽然王有龄目前还未如官场，但也听出这话说的有些道道。
这让他烦恼不已，大半夜的被“请”到藩台衙门，说实话他还是有些诚惶诚恐的。紧接着齐伯山便告诉他一个重磅消息，道光皇帝驾崩了。
王有龄略一思索就惊喜不已，皇帝驾崩，举国哀悼，那么胡晓前些日子订购的那一万只白灯笼立即就变成了强手货，毕竟这年头谁家也不会没事存着白灯笼。要是全部出手，利润恐怕不止是番了一番。赚到了钱，他的乌纱帽就有保障了，也不知道胡晓是怎么想的这个点子的。
但没等他怎么高兴，又一个消息让他原本亢奋的心情立即跌入低谷。齐伯山又告诉他，“上谕”今天已经到了杭州，明天开始全省都要挂白灯笼，所以藩台大人想要“买”下胡晓手头的一万只灯笼。
王有龄听到这话，脸色立刻晴转多云。买下？笑话！官老爷向百姓买东西，他还指望赚钱？在王有龄看来，这无异于巧取豪夺！
齐伯山也是一脸尴尬，早些时候寿春找他商议此事，他几乎是没有思索就想到了胡晓手上的一万只白灯笼，这只能怪胡晓留给他的映像太深刻。但话出口之后却有些后悔，衙门内的交易他自然明白，无论如何胡晓都没有赚钱的可能了。
这却不是他的本意，如今见王有龄脸色不善，却不知怎么应对，想来也只有求求藩台大人，让他们少受些损失了！
王有龄一见到寿春，对方就板着脸问起灯笼之事。王有龄只能谎称这一万只灯笼是胡晓借了自己的银子购入的，藩台大人要买，可以请来胡晓问问。
但是藩台大人却还是这样问话，这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谁是主，谁是仆，寿春还是分得清楚的。
王有龄只能硬着头皮答话：“大人，这批灯笼虽然是我借钱与胡幼官买进的，但东西毕竟还是他的，所以下官却不好作答了！”说完这话，却瞥见藩台大人脸色越发不善，忙补充道：“不过，想来此事事关国体，胡幼官他也不是糊涂之人，定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寿春心里冷笑，不满意又如何？此事事关重大，如果这胡晓不识相，他寿春是不介意动用自己手中权利的，这种事他也不是干不出来。
狠狠瞪了王有龄一眼之后，寿春也不再说话。
王有龄惶恐之下，只能拿眼睛瞟瞟立在藩台老爷身后的齐伯山。
齐伯山自然了解自家老爷的脾气，忙说道：“老爷，我们还是看看胡相公怎么说吧！”
齐伯山在寿春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不低，寿春看了他一眼之后微微点了点头。
不多时，门口便传来一声：“胡相公到！”
胡晓几步走进堂内，见大堂中央坐着一位威风八面的官老爷，知道定是寿春，便低头一拜：“小民胡幼官，见过藩台大人！”此刻并不是在公堂之上，倒也不用跪拜。
寿春对胡晓表现倒还满意，眼皮微微抬了一下：“起来吧，坐下回话！”
“谢藩台大人！”胡晓不卑不亢地入座，也不待寿春问话，抢先开口：“不知大人找小民来，所谓何事？”虽然他早就知道是什么事，但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寿春见此，却没有问话，而是看了齐伯山一眼。
齐伯山立即领会，开口说道：“胡相公，你还是先喝口茶吧，此时不急于这一时！”此刻他心里对胡晓有些歉疚，说话的声音也很是情切。
胡晓自然明白其中关键，微微地超齐伯山点头之后，却对着寿春开口道：“谢大人美意，只是大人深夜招小民前来定是有要紧事，还请大人先吩咐，小民办完差再喝茶不迟！”
寿春见他说话得体，面色终于有所缓和：“胡相公，本官听说你手里有一批灯笼，本官想收购过来，你可愿意？”
王有龄听到这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胡晓，此刻他只能寄希望于胡晓聪明的脑袋能想出一个完全之策，既不用做赔本买卖，也不得罪眼前这位藩台老爷。这批灯笼可是关系着他的前程，要不是此时藩台大人就坐在眼前，他早就向胡晓使眼色了。
胡晓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王有龄热切的目光，丫听到寿春的话后，并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做出略微思考的样子。
寿春见他犹豫，脸色立刻不善起来：“胡相公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大人误会了，大人要的东西，小民定当全力以赴，大不了毁掉之前的合约，赔偿些银子！”胡晓见寿春略微缓和之后，才复又开口道：“只是最近杭州的颜料有些短缺，小民也是今天才购得大批颜料，明日才准备染色，这样的话，恐怕要耽误些日子，不过大人请放心，小民这就回去叫醒伙计开工，相信三天之内定会上色完毕！”说着就要起身告辞。
王有龄听到这话却露出一丝不解，这胡幼官什么时候买颜料了？我怎么不知道？
寿春越听胡晓的话心情越好，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胡相公不必着急，你可知本官要这批灯笼是做什么用的？”
此时他对胡晓已经非常满意，这少年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做事很够意思，说了卖自己灯笼就不含糊。
看他急着要去给灯笼上色的样子，比自己还要上劲！对方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身为藩台老爷的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胡晓听到寿春的话，却露出一副不解的样子，看了看寿春，又看了看王有龄和齐伯山，而后拱手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寿春与齐伯山相似一笑，而王有龄却笑的有些苦涩，他却没想到胡晓会不和他商量就答应寿春的要求，这让他非常恼火。
“胡相公有所不知，司里昨日收到上谕，宣宗大行，举国哀悼，正需要白灯笼，可是一时之间哪里能找来这许多，所以胡相公的灯笼可堪大用！”开口的却是齐伯山。
胡晓这才“恍然大悟”，似乎又想起自己之前的莽撞，尴尬地挠挠头。
寿春见此微微一笑，不知为什么，此刻他却觉得这少年憨厚的有些可爱。
齐伯山却略有歉意地说道：“只是这样一来，胡相公怕是损失不小，这违约的银子，还有购买颜料的银子就……”
不待齐伯山说完，寿春接口道：“无妨，这些银子都由司里出，绝不能让胡相公受损失！”
胡晓见此，心里暗笑，自己抢在寿春说出老皇帝过世之前就答应他的要求，正是为了告诉他，我胡幼官让出这批灯笼，不是卖老皇帝的面子，是卖你藩台大人的面子。
而说出自己违约和订购颜料却是为了加重这一人情的分量，自己一定要“受些损失”，不受损失就不够意思。
如今看来，这位藩司大老爷果然是把这份人情看的很重。当然，齐伯山说出后面那段话也是为了帮他减少“损失”，他却不能装作不知道。
微微向齐伯山点头之后，胡晓才慌忙起身拜倒在寿春面前：“大人，这可使不得，我等为君父办事何来损失一说？大人切莫因此坏了规矩！”
寿春此时越看胡晓越觉得对胃口，这小小少年，不但话说的漂亮，事也做的漂亮，着实不简单。
“胡相公不必多虑，此事倒谈不上坏规矩，这本就是藩司分内之事，倒是你胡相公这次怕是赚不到什么钱了。”寿春说完便是哈哈一笑。
此时，寿春心里无比畅快，尽管他知道让胡晓拿出灯笼不是难事，但却没想到这么顺利。官做到他这个位置上，要办成一件事情不难，难得是遇见一个很对自己脾气的人。如今见胡晓如此懂事，他自然畅快。
虽然在他看来这些灯笼应该是王有龄的东西，也有些疑惑这胡幼官居然能做的了王有龄的主，但这些事情他藩台老爷却没有兴致去考虑。
而王有龄此时虽然面色不好，但也没有反对，等于是默许了胡晓的决定，既然如此，他藩台老爷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事情已经圆满解决，寿春便端起桌上的盖碗茶。
胡晓、王有龄忙起身告辞。
随后齐伯山便带人去随胡晓去王有龄处取货。
齐伯山仍然对这件事有些歉意，尤其是见王有龄一直黑着连，更不知道说些什么，反倒是胡晓待他如同故人一般，有说有笑，没有因为自己的“损失”而影响到一丝情绪。
齐伯山见此更加敬佩，这少年如此年纪性子居然这般豁达，定是人中龙凤，此时他考虑的却是怎么在自家老爷面前说些话，还上此番的人情。
待得送走齐伯山之后，王有龄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将胡晓拉倒里屋：“胡幼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