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对峙游戏

宁古塔外二十里处小树林边萨木什喀营地，呼啸的北风将营地内四周树起的三角旗帜吹得哗哗作响，大雪覆盖在营地内各种大小帐篷顶端，栅栏外一组组骑兵沿着营地四周冒着凛冽的风雪不停地来回巡逻，时不时将警惕地目光往宁古塔方向注视而去。

萨木什喀的队伍在三天前到达此处进行扎营，三天里萨木什喀每日同时派出两个牛录不停地在宁古塔一里之外监视着城池的一切动静。

经过上次斥侯小队在汉人面前折翼，一路行来萨木什喀是小心翼翼，每日情愿缩短行军路程也需把营地扎稳。只是奇怪这一路行来本以为汉人会对他的营地进行偷袭，谁想不止没有发生，哪怕是前行的那一牛录兵力去拔除沿途烽火点时也无任何反抗，甚至连汉人的鬼影子也没见着。

在此处扎营之后，萨木什喀想及宁古塔里的汉人会趁他立足不稳，突发奇兵打他个措手不及，结果宁古塔对于他的到来是不闻不问，反而每日紧闭城门。只有在监视城池的队伍进入离城墙百步远时，城头的火炮才会象征性地驱逐发射。

事出反常必有妖，萨木什喀来之前根本不相信额泰之言，认为不过是托词，为自己减低罪责而夸张事实。可当整支精锐斥侯小队覆灭后这才警醒，之后汉人的行为让自己莫名其妙，以至这些日子以来扎营都是按明军扎营标准进行严防死守，来防止汉人偷袭。

这些天汉人是没再出没，另一件事却让萨木什喀非常郁闷，自己想从受袭点开始沿途设置烽火点，等霸奇兰大军到达时两支队伍可及早通讯，同时有效地防止汉人从后面偷袭自己。

可这些烽火点今日设好，到第二天早上沿途巡查的斥侯发现守烽点的士卒全部失踪，烽火点的设施却完整无缺，周边只留下一滩血迹，人和马却不见影子，简直就是稀奇事。

消息在军中传开，弄得这两日只要一提起往这些烽火点重新安排人手驻守，军中所有士卒皆畏缩不前，像是要这些人去鬼门关一样，大多数选中的士卒甚至跪着恳求上官，说宁愿光明正大地去战死也不愿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乃至死无踪影。

士卒们心中所想，乃是这一带经常有大队虎狼之群在夜间出没，要么就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不然这些守烽点有血有肉的士卒与马怎会平白无故地消失呢？

士卒们的这种行为弄得军中将领很是干尬，不知如何办才好，只得将情况反映到萨木什喀这儿，萨木什喀当然清楚这根本就是宁古塔汉人玩的小把戏，以惑乱他的军心，不然哪这么凑巧只有烽火点在夜晚遇上虎狼群，至于神灵之说萨木什喀根本认为是胡说八道，这些鬼东西只有汉人和蒙古人才去信，自己作为汗王钦封的巴图鲁勇士就是真有鬼神又有何惧。

想多派点人去守护烽火点（小型烽火点只需两至三人即可），可一路有上十个烽火点，人去得多，自己队伍的人手本就不多，加之从受袭开始，前前后后共损失六七十人，这样一来势力更单薄。派太少，无异于又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想来想去萨木什喀与众将领也没个好办法，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将这些烽火点作废。

一匹快马快速来到营中主帐前，马上之人立住马身飞身而下小跑入帐，见得萨木什喀单膝跪拜道：

“爷，汉狗开始出城！”

这名报信之人乃宁古塔附近监视队伍的斥侯。

“出来多少人？”萨木什喀问道。

“有六百人，爷！”

“有没有和咱们打起来？”

“暂时没有！两位大人紧听爷的吩咐，没与汉狗交手，只要汉狗前进，咱们就撤退，谁想汉狗得寸进尺，现在两位大人很是烦恼，这才命小的回来问爷，怎么办？”

萨木什喀这段日子也挺憋屈，本想亲自探试一下汉人的真实实力，好让心中有个底，谁想汉人根本不睬他，让他是无从下手，至于直接攻城他是想都不去想，拿弓箭与大刀及这点兵力去对付火炮，还有守城的两万来人，除非脑子摔坏。

萨木什喀听得斥侯这样一说，心想这些汉狗终于忍不住，你们来得正好，爷正不知如何才能试出你们的钢火。

“来人！去吩咐哈林，让他那牛录与爷一起去会会那些汉狗！”

“再命阿禄与福海将营地看扎实，不要被汉狗钻空子！”

“喳！”

萨木什喀吩咐完，在帐内伺候的亲兵领命而去。

宁古塔两里外两支骑兵队伍在旷野之中默默顶着风雪对峙着，两支队伍的装扮从远处看几乎是一模一样，若不是两支队伍最前面高高树起的一面红色方形旗帜与两面蓝色三角旗帜，在相对的队伍中成为各自主旗加以区别，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是同属一支军队中的两支队伍正在进行对抗演武。

李大维手持刀盾骑在一匹雪白的战马，在一众亲兵的保护下，立在绣着一个大大的‘李’字的红色旗帜之前，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两百步远的建奴队伍。

杨兴定在四轮马车试制好的第二天就得到萨木什喀进入宁古塔百里范围的消息，第三天带着队伍就往早已设定好的埋伏点隐藏。

李大维等杨兴定一走，除关键之传讯斥侯外，其余人等尽数收入城中，并紧锁城门严阵以待。前两日建奴军在城外密切地监视自己，除在建奴进入百步内挑衅才命士卒驱赶外，其余一概不闻不问。

昨日夜间每日与自己有联系的杨兴定传来命令，命自己今日出城去试着驱赶一次建奴，只是出城兵力不得超过城外建奴的兵力，也不可强攻。若建奴主动强攻或发现建奴援军到达，马上撤回宁古塔。

李大维弄不懂杨兴定此意为何，却还是领命。今日出得城来，本以为建奴会马上强攻自己，谁想建奴根本不理睬他，他带着队伍一压上建奴就撤退，反正与他保持三百步之距。

李大维倒是巴不得这样，可低下的士卒们却不愿这样。他们这段日子等建奴到达早就憋坏了，又听闻兄弟部队在外痛宰建奴心也痒痒。可这几日自家主将却不愿出城主动作战，现在出城又不愿主动攻击。

许多不安分的士卒私下请求自己的主官来怂恿李大维主动强攻，李大维本想靠自己的威信强行压制下去，谁想士卒到是安静下来，那些当官的心中却开始有点不服，若不是李大维及时让亲兵传达此乃杨兴定之令，天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这种事若是吴之恒或刘庆带队，决不会发生这种现象，两人的队伍经常作为主力冲锋在前，个人作战能也非常勇猛，底下人跟着过瘾服他们。李大维长期作为各人的配角跟在队伍后面，即不显章也不露脸，唯一一次主动出击宁古塔还被闹得灰头土脸地回来。

李大维为了这件事，回城后立即将这种现象与其他情报一同传递给杨兴定，杨兴定得到消息在入夜后通过西城树林内的秘道悄悄回到宁古塔，将李大维手下的所有将官全召集起来，铁着脸狠狠地括训一顿，并说若再发生此类事情不管何职位马上开革，将众将官吓得连声称诺。杨兴定为不过分打击众人的积极兴，还是将自己目的告之众人，方才让吓得面色苍白的一干人等恢复神态。

“将军你看前面的山头已升起孔明灯，建奴的援军已经赶来。”李大维身边的亲兵提醒他道。

只见建奴队伍身后三里多远的小山头连续上升两只红色灯笼状孔明灯，随着纷乱的北风在天空中不停地翻滚。不多时两只孔明灯就被里面的火种点燃，快速地消失在天空之中。

两只孔明灯信号乃李大维部一直在外蹲守并监视建奴的斥侯所放。孔明灯本身不大，又相隔这么远的距离，从远处观看只是一个不大的小黑点而已。若非在出城后负责紧盯此信号的几名亲兵，一直仔细观察是不可能注意到此物。

“全军撤退！”李大维当即下达命令。

命令下达，全军分成两部交替撤退，时刻警惕着建奴发动进攻。

“哈德，怎么办？”牛录章京桑路向另一名牛录章京问道。

两位章京本就对萨木什喀有严令不准私自进攻汉人之事非常懊恼，不然多时冲上去与李大维部打了起来。孔明灯的信号两人并不知道，整个队伍也没人发现，这时见李大维部无端开始撤退是莫名其妙，此时又没有萨木什喀的任何消息，两人都是不知如何办才好。

“看来汉狗挺小心的，不必多管，他们退咱们就进，免得以为咱们怕他们。”哈德回道。

从这一时刻开始，两支队伍行军方式，变成建奴紧跟李大维部，两支队伍为了遵从各自主官的命令，都是小心翼翼一边行动一边防守着对方，等萨木什喀的队伍赶到时李大维的队伍已退入宁古塔百步范围，只得让迟到的萨木什喀郁闷地带着队伍悻悻地返回大营。